《他眸中，有花盛开》泊淮酒

7、第七章

　　有两个病人要办出院手续，江书篱给他们开了出院证明，回到病栋，周林和祁琛已经走了。
　　林明山坐在床上，头垂得很低，也不知警方问了他什么，他看起来很落寞痛苦。

　　江书篱下了班，回到公寓，吃过晚餐，抱着橘猫去洗了个澡，看云亭桥砍伤案被害者的病例看到晚上十点多，她又想起林明山的异常。
　　她打电话问前台值班护士，前台值班护士说：“他一直没有说话，晚上查房时，看到晚餐还好好放着，一口也没吃。”
　　江书篱皱眉。
　　摊开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跳下床，拿着钥匙出门。

　　入了夜，黑色隐去天光，闷热在空气中经久不散。
　　临近晚上十一点，趁夜乘凉的人摸摸索索从家里出来，人字路口，人来人往。
　　临城派出所里灯还亮着，隔着透明玻璃门，看着身着警服的周林在前台忙活，臂膀的警徽熠熠生辉。
　　江书篱微眯了下眼睛。
　　在走到派出所门口的时候，顿了一下，转去车站前买了几串烧烤。
　　还是之前给白简买的那家，这次老板要给她多加佐料，江书篱没有拒绝，在付钱的时候，把多加的佐料钱一并付了。
　　拐过车站对街拐角，有一家智能超市，她又去买了一大包吃的。

　　“晚上好。”
　　随着玻璃门推开的“吱嘎”声，清润略带沙哑的女声响起。
　　周林抬头看去，江书篱提着两包东西施施然走进来，雪白的衬衫在灯下更加白得晃眼。
　　周林怔了一下，随即一股食物清香扑到鼻尖。
　　他看向江书篱手中提着的塑料袋：“这是什么？好香啊。”
　　江书篱未语先笑，“看你工作辛苦了，买来犒劳你的，要不要？”
　　“要要要。”

　　自从从医院回到所里，也不知他是哪儿得罪了所长，让他把所有有关朝阳养老院的报道都整理出来。
　　朝阳养老院成立多年，特别是三年前，被媒体曝光，关于朝阳养老院的报导多不胜数，他要怎么找？
　　周林把档案室都翻遍了，也只找到两张报纸，忙活下来，连晚饭也没吃，正饿得肚子咕噜响，江书篱这顿夜宵来得及时。

　　周林迫不及待打开袋子，里面大多是速食，水果，饭团，面包，牛肉干，应有尽有，关键的是。
　　“居然有烧烤！”
　　周林拿出一串烤豆腐干，大咬一口，“还是江医生人好，记得我喜欢吃烧烤。好吃，烤的也足够焦，是哪家烧烤店的，等我哪天休息了，我要去光顾。”
　　江书篱心想，要是告诉你了，恐怕你不会这么说了。
　　她扫了眼，状似不经意地开口，“祁所长没在？至于饿成这样吗？没吃晚饭？”
　　“所长在办公室。可不是？”周林声音含糊不清地说，一边还塞了些吃的给前台值班民警，“所长查了林明山，三个月前他被姚琪送到了朝阳养老院，在车站醉酒闹事发生时，刚从朝阳养老院逃出来。从医院回来后，所长就让我去找所有有关朝阳养老院的报导，天，朝阳养老院都成立那么久了，怎么找得完。”

　　江书篱终于想起心里一直放不下的违和感在哪里。
　　林明山身上的伤。
　　那日在病房，林齐兆对林明山嘘寒问暖，一看便知他对林明山很好，而如果，姚琪对林明山也如表现的是示好。
　　那么，是谁把林明山送到朝阳养老院的？
　　从赵桀对朝阳养老院的评价可知，当年媒体曝光朝阳养老院的事情，闹得很大，姚琪不可能没听说过。
　　她想起在洗手间听到的话，她并没有见到那个女子是谁，但当日是午间，在医院的走动的人并不多。
　　又加上“凌晨”、“脑袋开花”等字眼，江书篱越来越肯定，洗手间的女子是姚琪。
　　那么，她是故意把林明山送到朝阳养老院的？

　　周林有个毛病，在熟人面前没什么防备，有了吃的，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完全忘了在医院祁琛无声的阻拦。
　　“我和所长审问了姚琪，她矢口否认故意将林明山送到朝阳养老院。”
　　“林明山也没有承认朝阳养老院虐待他，我看八成是因为姚琪在旁边，他不敢说实话。”
　　“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仇，对一个老人家，将来还是她亲人的人使这种下作的手段。”
　　江书篱见他完全没有自觉，有些想笑，说，“所以你们想从朝阳养老院入手调查？朝阳养老院成立那么多年，相关报导找得完吗？祁所长也不找个人帮你。”
　　“所长这么做也是为了查案，他怀疑姚琪可能和朝阳养老院的某个人认识，而且，我们所里人手本来就不够，不过，好在过不了多久，新一批实习生就会过来，到时候应该会好一点。”
　　他话锋一转，回归正题，“朝阳养老院一直都有虐待老人，只是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三年前本来有机会把朝阳养老院封了，但是庭审的时候，养老院的老人联名为朝阳养老院院长证明清白，最后不了了之。”
　　“现在，没有人举报，警方没有名义去查。而且，姚琪故意送林明山进朝阳养老院也没什么实质证据。”
　　说到这里，周林火气就上来了，他从小是爷爷奶奶把他拉扯大的，他最看不过的就是虐待老人。
　　“江医生，我跟你说，要不是没证据，我在医院的时候就把姚琪抓了。”

　　他说得激动，有点噎住，江书篱拧开一瓶水给他喝。
　　在周林准备吃第二串的时候，她指指前厅的墙角安着监控的位置，“你确定要在前厅吃东西？”
　　周林反应过来，烧烤还没咽下，就往值班室冲，过了一会儿，又跑回来，拿走整盒烧烤，还不忘示意前台民警把另外两袋食物拿进值班室。
　　江书篱看得好笑，嘴角禁不住勾起来。
　　拿着资料走到前台侧门前的祁琛，沉默地站了会儿，折身返回办公室。

　　等值班室的动静小下来，他才走出来。
　　周林和前台值班民警都没在，江书篱抱着原本放在前台的座机坐在前厅等候椅上，身子微微后靠，手撑在座椅扶手上，支着下颌发呆。
　　余光瞥到祁琛的身影，江书篱解释道，“指挥中心转过来两起报警电话，他们都去出警去了。”
　　眼前的男人沉默地看着她，好似在问，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帮他们看一下前台。”江书篱微微一笑，“对了，值班室有吃的，虽然是给周林买的，祁所要吃点东西吗？”
　　她这话，东西的主人都打了标签了，谁还好意思要？
　　“……不用。”

　　前台不能离人，必须时时刻刻有身着制服的民警在场，江书篱一身休闲装，指挥中心一看就知道前台没人。
　　祁琛坐到前台电脑前，江书篱诧异地看他一眼，祁琛没说话，默默填写工作笔记。
　　派出所前厅，陷入尴尬的安静。

　　江书篱打量了一会儿派出所前厅，把目光转向祁琛，似乎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总会陷入无话可说的境界。
　　不过，祁琛不多话，不主动也不被动，不会太难相处就是了。
　　她想起刚才周林说的话，她还以为林明山这件案子已经结案了，祁琛到医院是为了核实口供。
　　江书篱轻笑，这个新所长，倒是出奇的敏锐细心。

　　祁琛抬眼，就见江书篱又恢复手支下颌的姿势，不过身子是向前靠，整个人奇异的带出些慵懒意味。
　　一双看过来的潋滟眼眸却带着兴味儿和促狭。
　　“你们接到报警电话怎么说的？是不是和其他行业的电话客服一样，您好，是的，好的，这样？”
　　“不是。”祁琛垂下眼，笔下从容。

　　话音刚落，座机就响了起来，江书篱含笑的声音紧随其后，“来电显示是100230呢。”
　　100230，是指挥中心的电话。
　　而指挥中心转到派出所的电话，一般都是报警电话。
　　祁琛薄唇抿了抿，起身转到她面前，接起电话。
　　“你好，这里是临城派出所。”

　　第一句话扑落空气中，江书篱顿时看向他，嘴角笑意憋不住，特别是，接下来，祁琛说的都是，“是”、“明白”、“好”，她的嘴角就禁不住越扬越高。
　　等祁琛挂了电话，她已经耸着肩膀，在椅子上笑成一团。
　　“……还真是啊。”
　　“一模一样。”

　　祁琛面无表情地把座机抱走放回前台，并不是报警电话，只是指挥中心打来询问日常工作进度情况。
　　他转身看着江书篱，想要解释，可看见她虽然笑得没有刚才那么放肆了，但是肩膀还是一耸一耸的，嘴角也要弯不弯，显然没有笑完，又把话咽回去了。
　　祁琛：“……”
　　……算了。

　　有一组出警民警比周林先回来，前台有人了，江书篱把座机放回前台，就离开派出所。
　　周林出完警回来，没看见江书篱人，问道，“江医生走了？”
　　前台民警说：“在你之前没多久回去的。”
　　周林点头，看了眼最里面的办公室，灯还亮着，祁琛还在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