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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我想让乱步大侦探告白 ...


  •   自古以来好感度与综合水平测试同理,所获得的分数都是对人的总体评价。分高者为王。

      “绘里桑,部活之后要跟我们一起去那家新开的甜品店吗?那里的可丽饼听说很棒!”

      “和隔壁学校组织了一场联谊,呐呐,绘里桑,你也过来吧?”

      “啊。绘里同学,如果可以的话,今天的午休时间我们来讨论一下明天的大赛——”

      “绘里你今天抽屉里面的情书又爆满了。今天的话是少女17名少年21名,共计38封。你这个女人真是可怕啊……”

      而高等中学里面的荷尔蒙和多巴胺上脑的学生们,好感度变化得更为之快,也更加无厘头和反复无常。仅是通过道听途说、或者遇见的第一眼,说过的第一句话,就会基本确定对方的属性,从而也确立起对对方的好感度。
      维持好感度是一件相当劳心劳力的事情——起码对于我来说是这样的——而一直能够维持多方好感度的诀窍就是:保持优秀和保持距离。

      任何人的邀请五次之中去个一两次就够了。接下来的时间只要礼貌而从容地找理由,面带歉意地笑着说一声抱歉,对面就会被迷得七荤八素,晕乎乎说啊这也没办法呢。

      并非我不懂察言观色,谨慎和细致可以说是我最大的优点,且正是因为看透了大多数中学生们的心思,我才会采用温柔加距离感的手段来维持自己人生赢家的表面设定。在我看来好感度战争跟恋爱战争同理,只是恋爱的战争总会有一方的缴械投降,而好感度却永无止境。我曾经跟玩得比较好的几个友人说过这一点,但令我费解的是,她们无一不吐槽我“本性恶劣”。
      但尽管如此,她们也深深被我表里不如一的“恶劣”所吸引,跟那些迷恋我外表的人一样,也为我而着迷着。这样就够了。

      恶劣吗?我只是把大家最想要的样子呈现出来,而我也乐在其中而已。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逃过我的把握,除了——

      “你这个人真的很烦人欸。”蹲在公车站边上的年轻男人甩手让我走开一点,鼓起腮帮子抱怨道:“本侦探都说了不需要你的帮助,等下就有人来接我了。你这个奇怪的女人就别烦着我了,我的草莓大福都要被你的唾液星子给污染了啦!”

      按照常理来说,就算是真的不需要帮助,遇到年轻漂亮的女高中生伸出援手时,是个男人都会放缓语调地出言感激。而这个长了一张娃娃脸、无法从外表上判断出年龄的家伙态度却如此恶劣,对我的态度如同我是招人嫌弃的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我只是看见你已经在这里蹲了两个小时。”我颇为担忧地弯下腰,凑近他,再问了一句:“你真的不需要我帮助吗?”

      他还在疯狂摇头:“不需要!说不用就是不用!”

      我在这一刻是切实感受到惊诧了。于是我收回了手,迷茫地看了他两眼。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哼了一声之后再度移开了眼。

      “好吧,”我说,然后翻出便利贴,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他,露出一抹跟往常一样得体而礼貌的微笑:“如果你改变心意想要寻求帮助的话,请务必打给我。”

      他还是警惕地看着我,意料之中地并没有收下。于是我好脾气地笑了笑,识趣地打算真的离开了。毕竟我需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完成了。于是我最后礼貌地向他道别:“下次再见。”

      “不会再见的。”他紧抿着唇,像是一个不愿意妥协的孩子,执拗而顽固地回答:“不会有下次见面的。”

      我笑了笑,在回去的路上拨打了横滨警署的电话,告知他们有位老先生在某个公车站急需帮助。关于是不是老先生这一点,等他们去到之后就自然会发现了。尽管他说着我们之后绝不会再见,我却有一种模糊的预感:我们一定会再见。就在横滨。就在这数以万计的人潮之后。再度相遇。

      果不其然,在不久之后的一个雨天,我又遇到了这个称得上是“讨厌”我的家伙。东京在四到五月陷入了漫长而阴冷的梅雨季节,我跟同行的人一路说说笑笑,在平时回家的路上却遇到了警察的封路。在一圈又一圈围在这里的人群中,我居然看到了那个身形并不高大的男人。
      预感成真。在扫过去看到他帽子下压着微微翘起的黑色短发的那一眼,隔着雨幕显得格外模糊,但我又似乎看到了他得意而倨傲的笑容,不自觉出起神来。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下意识笑着让同伴绕路先行,而我撑着伞站在人群之外的路边,等着案件的结束,也等着那场命中注定的偶遇。
      天色渐暗,警车顶上的灯光逐渐刺眼,人群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散去。案件早就结束了,但是警车却一直没走,雨也一直没停,我也一直留在这里。

      “江户川先生……江户川先生?”我听到有人这样敲着警车的窗,问:“您是身体不舒服吗?为什么要躲在车里面?”

      车窗被慢慢摇下:“笨蛋!一群笨蛋!我让你们开车走就走啊,问这么多干嘛!”

      “……但是,您上的这辆车,刚刚出现故障了啊。”那个警员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欲哭无泪,“您可以先下来,我们给你安排其他的车送您回武装侦探社,可以吗?”

      “不行!我绝对不能下车。车坏了你们就派人来修啊!”

      这把熟悉的无理取闹的声音让我有点想笑。于是我走了过去,屈其手指,敲了敲车窗。车里面立马就噤声了,车窗也没放下来,隔着玻璃膜我看不清里面的人,却可以想象成他那一副猛然受惊吓的模样。

      于是我注视着车窗那点模糊的绿意——可能是雨季水雾的散色,也可能是我眼花了——反正我就是看到了点绿意。

      “好久不见,”我罕见地感受到了高兴这种情绪,对着反光的车窗露出一个笑容,“好久不见,江户川先生。”

      98K狙击步枪,八百里开外,一枪爆头。

      我甚至听到了猎物的哀嚎声。但是最后车窗还是没有放下来,那个男人依旧沉默着,我甚至可以想象出他的眼睛:是像温带森林的雨幕,带着不问世事的孤僻脆弱美感,当它注视着我的时候,仿佛是瑟缩的猎物注视着无法反抗的湮没的命运。避之不及,却又避无可避。

      穿着制服的警员满头是汗地来问我是否认识这位侦探,我斟酌着语气,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
      “是的。”我轻声回答道,“我是他的朋友。”

      警员松了口气:“那就好,拜托您请把……”

      侦探立马从车里面跳了出来,一边跳还一边大声嚷嚷“谁是你朋友啊你这奇怪的家伙”、“不载就算了,本名侦探自己回去”这一类孩子气的话。

      我露出了一脸家长式的不好意思:“真的抱歉,江户川先生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是我们要感谢他的帮助才对。那就请您送他回去吧,真是感激不尽。”

      于是最后是我握住他的手腕,把他从警戒线的现场给拉走了。雨还是没停,而他又不肯让我过于接近,我只能把伞几乎都推到他的头顶,任自己的制服被渐渐沥沥的雨打湿。

      但即使是接受着别人的好意,他也依旧不领情,面对我时还是一脸警惕。

      “我有那么可怕吗?”我好脾气地笑,“其他人都挺喜欢我的。似乎只有您一个人是例外。”

      “我可不是那种被表象所欺骗的普通人。”他把这句话当作是恭维,罕见地对我也露出那种孩子气的笑容来。“你这家伙,性格恶劣得很。”

      “是吗?”我无辜地眨眨眼睛,“我性格很恶劣吗?我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才对。”

      “当然恶劣了。如果不是你在隔壁站了三个小时,我们怎么会再遇见啊。”

      我一本正经:“是我向神明许的愿。他实现了我的愿望。”

      “你以为你是照桥心美吗!”

      “原来侦探也会追齐木楠雄的灾难?”

      “我跟你们才不一样呢。”他微微抬起头,“我看的可是漫画,早就知道后面的剧情了。”

      “……名侦探不仅追番,而且还有漫画党的优越?”

      “喂!!你这家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嘲我啊!”

      我忍不住,又笑了。这个侦探也不说话,沉默了,说出一个地名之后就乖乖地任由我带着他走。他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没过一会,他又抬起头来,这样对我说:“你真是一个性格很恶劣的家伙。”

      “是吗?其实我自己也觉得是这样。”我礼貌地回答道,“表象都是由一个个微小的事件组成的,您是位侦探,可以看到很多常人看不见的真实。但尽管如此——请原谅我的无礼,我的意思是,尽管您能得知所有的真相,但永远都看不破人心——尽管如此,您还要对我妄下这个判断吗?”

      “我是正确的。”他又抿起嘴,不满之意溢于言语外,“我能看清所有的真相。一直如此。”

      我只是笑着,不再说话了。
      后来顺理成章的,我得知了他平时常驻的武装侦探社的地址,也得知了他的全名,在稍微经过跟侦探社员的攀谈,也大致明白了这个名誉横滨内外的“异能团体”的工作内容。说实话,这里距离我的校园日常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但是我也没想过要打入这个危险团体的内部:至少那时没有想过。

      “……真是十分感谢。”
      扎着小辫的年轻男人对我道谢之后,皱起眉来打量着我。我说过察言观色是我为数不多比较擅长的领域,于是我给他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的身份,当然,略去了一些不重要的细节。

      这个男人看起来松了一口气,转而叮嘱我回去路上要注意安全。在隔壁乖巧得不可思议的江户川乱步也只是抱着胸看着被唠叨的我,神色有点晦涩,但最后还是恢复成原来不可一世的孩子气来。

      “那么,”我告辞道,“明天见。”

      那位名为国木田的男人也有些迟疑地向我道别,而乱步是直接突然平地脚滑,差点摔了一跤,最后也在国木田的要求下泄气般地对我说:“……再见。”

      快了。那天回到家已经很晚,但我的手仍颤抖着,无法抑制那种摧枯拉朽席卷而来的兴奋和跃跃欲试。一腔热血仿佛一点就燃,于是我点了一根烟,夹在手指间,静静地看着它燃烧,直至天明。

      我说过了——没有人能够逃离过我的掌心——我收集了一切关于那个世界的资料,在灯红酒绿的地下世界摇晃着酒杯蔑眼笑,也尝试着通过同龄人谷崎直美在武装侦探事务所寻找实习。但是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他们还是很遗憾地拒绝了我,但却并不妨碍他们喜欢一个勤奋、上进、好相处的美少女前来搭把手。
      而且,最重要的是,只要有我在,江户川乱步先生远没有平时那么闹腾。

      我开始接手乱步先生一切的跑腿工作,在暴雨天气陪他在便利店下躲雨,偶尔给他带我在学校手工课上的作业,甚至为横滨的甜品店以多方面的综合评价为基准做出了一个排名表格,然后交给乱步先生一起逐一实验。好感度是一项很神奇的对人判断基准,只要足够上心,再加上一点小聪明,它就能很快地到达我的期望值。
      我一边计算着,一边听着乱步先生对于这家店的可丽饼奶油不够甜而发了三千字的牢骚时,应和着给他递上了一张纸巾。而他却沉醉于咬可丽饼,把脸稍微凑了一点过来,说你帮我擦不就得了吗?

      确实是可以。

      “明明乱步先生的年纪比我大了十年,但是……”我欲言又止。

      他咀嚼着的嘴停顿了三秒钟,然后迅速吞咽立马跟我杠了起来:“我怎么了?难道本名侦探不成熟可靠吗!!明明是你这家伙花花肠子太多了。”

      我笑着敷衍道:“是。是。”

      “不要这么明显的敷衍我啊!!你的可丽饼归我了!”

      “……请。请。”

      “可恶!不许在心里想我会不会长胖啊!本侦探才不会胖成200斤,不可能的笨蛋!”

      我又给他递了张纸巾。顺带拍了拍他的脑袋,乱步先生头发的手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翘起的头发有些粗硬,但摸起来还是很滑,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按照自家主人的性格长成这副放荡不羁的样子的。

      “——明天来的时候记得给我带新的一期少年JUMP啊!”
      一天结束之后,侦探挥着手向我道别,然后下意识这样使唤我。

      “For you,”我轻声说,“Always.”

      然后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再也没去过侦探社了。
      好感度已经到达了某个阈值,假如我再这样顺应他的心意陪他乱玩,只会让他觉得理所当然。于是我将新的少年JUMP交由侦探社的同事,顺便让他转告我最近很忙,可能不会过来了这个消息。

      至于我在忙什么、是不是真的忙,除我以外也没有人知道。于是我继续起了我平淡的校园生活,在校园祭里礼貌地拒绝当众表白的学长,跟三五好友一起出门玩耍。就像是我从来没有遇见过江户川乱步一样。
      没错。这就是我的放置play。因为对象过于聪明,我就算真的策划一起被绑架之流的案件也只不过像是跳梁小丑,无法突破这一阈值。现阶段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自己脱离他的世界,一天、两天、三天……果然他也憋着傲气不肯来找我。只是在校园祭的后一天,他那点自尊和面子就碎成渣了。

      “乱步先生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电话那头的直美声音无奈,“说什么都一副不想听的样子,最后还是社长出面他才按捺住脾气。啊……绘里桑,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忙完,我们都快被乱步先生折磨得神经衰弱了。我今天居然长出了黑眼圈,实在是太可怕了,我用了两层粉底才盖上,还好兄长大人没看到…啊,我的润一郎哥哥……”

      我听她讲了后续500字的谷崎润一郎,然后温着声说幸苦了,等最近这段时间忙完就回去。我收好手机,拒绝了朋友一起回去的邀请,独自在教室坐了很久,等到天微微暗起来的时候才离开学校。

      果然,在我没出校门几步的时候,就听到身后有点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秒、两秒……一股冲击力从身后传来,我的后背靠上了温热的体温,一双熟悉的手紧紧扣在我的腰上,同样熟悉的声音在我耳后响起。

      “你这家伙……果然。坏得很。”他收紧了手,脸埋在我的颈窝,声音真切得有点闷。他还嘴硬道:“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你以为本侦探会上当吗?”

      赢了。我心里已经忍不住笑了出声,表面却还是很沉稳地回答:“坏吗?我倒是不觉得,乱步先生说是就是吧。很高兴看到你,但我约了同学,如果没事的话,还请乱步先生放开我,我要先走了。”

      他气息却乱了一瞬间,蓦然收紧了手,说什么都不肯放手了。

      “不可能。”他声音很罕见地有点沉,“难道你这家伙,这么快就厌倦我了吗——”

      “人的生活总是会有重心的。乱步先生。我现在的生活重心只是不在你身上而已。”

      “……我不允许。”他还是那么孩子气,“你就应该只注视本名侦探,不要把视线放在其他无聊的东西上。”

      我笑着回答:“乱步先生只是我的朋友。他们也是我的朋友。我觉得这种分配很合理。”

      “包括那个在校园祭上当众和你告白的白痴吗——!!”

      “是的。”我很爽快地回答道,“有问题吗?”

      他松开了手,转而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拽了过去,然后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面无表情的跟我对视。他的眼睛果然跟我猜想的一样,是很漂亮的绿色。

      “我知道你的意图。”他突然这样说。“很无聊、无趣的把戏,但是我——我却无法置之不理。你这个人,性格真的很恶劣。”

      “选择权在你手上,乱步先生。”我眨了眨眼睛,说:“那么,你要不要选我呢?”

      “……可恶。”他有些咬牙切齿,“明明,就没得选啊。在第一次遇到你这家伙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会有这一天了!可恶!!”

      于是我仍让他摇晃着我的肩膀发脾气,依旧很耐心地问:“那么,您的答案是?”

      “当然是把你这个坏蛋留在我身边啊!”他依旧一脸不爽地嚷嚷,“难道还要让你去迫害别的家伙吗……想也别想!听到没啊,想也别想!!明天陪我去采购,好几天没心情吃零食了,本名侦探快要饿死了!”

      我笑容不变,应了一声,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侧脸,他果然就像是被按了紧急暂停键一样,瞬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大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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