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仙》春鱼

40、力尽

　　灵魂归体，琇莹发现自己正伏在白虎柔软的肚腹上，身上的灵力已经被抽去大半，只剩一点灵根保住本源修为，不至于因灵力被抽干而彻底变成凡人。

　　琇莹观景色已是深夜，穹苍派却一反常态地灯火通明，各处宫院灯火通明，几乎从未被启动的禁灵阵法也发出烽火般的光亮。

　　此刻，长风正蹲在朱砂线外，紧张地观察琇莹的动作。原本披散的头发被他束好，凹陷的脸颊并不能夺去他眼睛里星火之光，狼狈中透着振奋人心的光彩。

　　“长风，封印的事情已经结束？”琇莹坐起身，“你可还好？是紫玄派的那个邪影害的吗？”

　　收到师姐关心的长风，脸色微红，说：“我已经没事，倒是大师姐你的修为……”

　　琇莹站起来活动手脚，白虎也跟着打滚站起来。走到朱砂边缘时，琇莹才发现眼前有着看不见的东西将自己与外面隔开。

　　渐渐远处烟火升腾，人妖斗法的声音传来，琇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穹苍的巨变。望着远处法术与血光交织，琇莹心中一紧，踮起脚想看得更远。

　　“怎么回事？”琇莹紧张外面的情况，连着敲击困住自己的结界。

　　长风阻止琇莹的动作，说道：“师公说大战还没结束，大师姐绝对不能离开法阵！”

　　“我……”

　　“外面的事情交给师弟，我必会按照师公所说，保住你的安全。”长风抢先将自己的话说出，并将自己的长剑唤出紧握在手中。

　　琇莹还未开口，就看到一个奇形怪状的妖怪向长风袭来。

　　长风舞剑破风，将妖怪一劈两半。

　　很快，不少弟子组队赶来，将四散逃窜的妖怪赶得无处可去。长风守着琇莹不得乱跑，但是出现在眼前的妖怪都会帮助弟子们快速击杀。

　　“长风师兄！你病好了？”执衡门下的弟子看见消瘦的长风持剑而立，发出惊喜的喊声。

　　长风发出一声轻哼，算是回应，回身一剑将意图偷袭的妖怪刺个对穿。弟子们见到长风干脆利落的动作，发出惊叹之余，也回神集合对抗残余的妖怪。

　　见长风大病初愈，琇莹看得出他在强撑，焦急地说道：“你现在身体才刚刚恢复。不能这样过度运功。”

　　“大师姐不必担心我。如今妖界来袭，大师姐为保门派大阵会耗去全部修为，这个时候放你出来，无异于让你送死。”长风垂剑而立，颇有执衡长老的风范。

　　“妖界……”

　　琇莹心中暗道不好，她没想到琅青会对穹苍发难，更没想到琅青居然会用甜言蜜语哄骗自己，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长风——你放我出去！我要跟妖君说话！”琇莹大喊道。

　　长风没有答应琇莹的要求，而是说：“大师姐就别为难我。你现在只剩一点灵根，出来又没有法术护体。贸然出阵会死的。”

　　“那我就只能看着？”琇莹焦急地回应。

　　长风退后落在法阵边缘，露出令人心安的笑容，道：“局面没有倾颓是全靠大师姐撑着。为了穹苍，大师姐乖乖呆在法阵中，供给各地禁灵阵运转。至于外面这些无处可逃的妖怪，放心交给我。我不会让大师姐失望的。”

　　琇莹无可奈何地答应，嘱咐道：“你自己要小心！”长风回应一个“放心”的笑容，立刻投入到保卫穹苍的战斗中。

　　琇莹颓丧地转身，看到一只白虎正盯着自己，吓得一哆嗦，才意识到是渊纪长老带着的护法神兽。

　　琇莹走到白虎身边坐下，将自己缩成一团，感受到身上灵气如水一般流动，源源不断，又丝毫没有在体内停留。

　　妖界的进攻让琇莹觉得自己被欺骗，琅青的话语像一颗包裹着蜜糖的毒药，哄骗着琇莹当成糖果吃下去，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引魂灯……

　　琇莹想起从第一次见面琅青给自己的灯，再到苍明深夜前来交到自己手上的灯。

　　九霄凌云的引魂灯。

　　琇莹摊开掌心，凭着记忆一点一点画出引魂灯的符咒。待画出最后一笔，空空的手心告诉琇莹，没成功。

　　虽说涉及到九霄凌云的书是穹苍禁书，但苍明曾说引魂灯涉及到渊灵双璧之一，若以本门心法去询问，说不定会有结果。

　　琇莹想出一点眉目后，抬头时神色坚定，继续向外观望战况。

　　距离大批妖怪进攻穹苍派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不仅来犯的妖怪损失惨重，而且不少穹苍派弟子同样身负重伤。

　　直到被击破的禁灵法阵逐渐被修复，成群的妖怪们知道大事不妙，开始往离肃妖界方向逃窜，而那些在法阵结界闭合时没能逃出去的妖怪，全都变成瓮中之鳖，成为穹苍弟子们剑下亡魂。

　　琇莹得到允许走出阵法时，原本因修仙而轻盈的身体变得沉重如铁，突然行走时步履艰难。掌门看出琇莹的变化，眼神变得愤怒，但一想到是渊纪长老提出的建议，只能无言地接受。

　　琇莹走几步立刻感觉身体沉重，身体疲累，头晕脑胀，却不知道因何而起。

　　“琇莹——”掌门来到琇莹面前，言语不忿，“你的事情渊纪长老已经与我讲明。你先回去休息。”

　　琇莹应答，但并没有直接返回居所。一路上，琇莹看到不少刚入门弟子受伤的模样，凄惨无比。每多看一眼，琇莹握紧的手就加深一分疼痛。

　　如今琇莹已经无法御剑，连施展法术都很艰难，双腿上如同绑上秤砣，走路却又觉得身体虚浮。

　　“姐姐！你还好吗？”火燚快步走来，搀扶住摇摇欲坠的琇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琇莹摇头不语，指着远处树木遮住的藏经阁，请求道：“麻烦你带我去藏经阁见渊纪长老。”

　　火燚二话不说，半驮着琇莹往藏经阁去。

　　“还有一件事，结庐境可曾遭到妖怪攻击？你有没有受伤？长歌呢？”琇莹手背上滴落汗水，意识到火燚她们应该也是经历一场恶战。

　　火燚自信地回答：“都没事，都很好！姐姐不知道，竹哥好生厉害，一个法罩就能将妖怪挡在外面。就算那些妖怪再强，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小长歌要不是惦记着他哥，肯定要缠着竹哥学法术。”

　　“那就好。”琇莹累得咳嗽，几乎是一步一停，“咳咳……等下我问什么，你就帮我……咳咳……说说话……”

　　“姐姐还是别说话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会修为尽失？”火燚摸到脉象，不可思议地问。

　　琇莹尚未适应平凡的躯体。身上的伤疤的疼痛越发剧烈，让琇莹觉得自己不如当鬼，好歹感受不到烧灼的疼痛。

　　火燚走过一段距离，发现琇莹已经是面色苍白，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火燚身上。

　　“姐姐，你这样子还是回去休息吧，”火燚拗不过琇莹，只能好言相劝，“没什么事情能比身体健康更重要。我扶姐姐回房休息。”

　　“……不行……”琇莹还想坚持，还未向前踏出一步，眼前一黑，晕倒下去。

　　琇莹醒来，发现自己飘在半空。床边的火燚正缩在琇莹身体边，恐慌地看着琇莹的鬼魂。

　　“姐姐别打我啊！虽然是我动手把你打晕的，但我也是为了姐姐好。”火燚又往里缩，尽量远离琇莹。

　　琇莹落在地上，走到床边，向自己的身体伸出手，惊觉自己居然不能附身回魂。

　　“难道我已经死了？”琇莹摸上自己的身体，没有一点触感。

　　火燚从缩着的角落伸出手，摸上琇莹尚有温热的脖子，说：“没、没死。脉搏微弱，应该还是离魂。”

　　琇莹叹气，自言自语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自从遇见琅青，穹苍派就一直动荡不安。”

　　“嗯……不过这次姐姐没有像之前那样魂魄直奔离肃妖界，也挺奇怪的。”火燚说。

　　琇莹又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找不到附身的入口，变得手足无措。

　　“要不我把竹哥叫来，我看他之前也会那么个回魂的法术，或许能帮到你。”火燚绕过琇莹，准备出门。

　　琇莹阻止道：“不必麻烦外人。麻烦把我的情况告诉掌门师父，他老人家肯定有办法。”

　　火燚扁扁嘴，答应下来。

　　琇莹围在屋子里转圈，不时走到身体前，尝试附体却一直没有成功。多次无果后，琇莹只能扑在气息微弱的身体上，头一次端详自己的容貌。

　　五官秀丽温柔，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乍一看真与死人无异。手上的烧伤原本被琇莹刻意用护手带缠住藏着，但此时条带松动，露出里面发白的血肉。灵体琇莹抓着自己的手，虽然没有感觉，但也是一番奇特景象。

　　反观灵体，一切如旧，完美无瑕。琇莹心生动摇，眼看着自己双手泛黑，指尖锐利，似是邪化之像，却不想阻止。

　　“琇莹！”

　　琇莹被浑厚的声音镇住，如梦方醒般回头看着一脸怒意的掌门渊鸿。

　　“师父……”

　　琇莹心虚地低下头，弱弱地回应：“让师父劳心，弟子知错。”

　　渊鸿仍旧拿出镇魂锁，将琇莹的灵魂困在房内，解释道：“你灵力大损，不能约束灵魂，才会导致如今局面。且等过几日灵力恢复，自然就能恢复原状。”

　　琇莹默默点头，送走师父，瘫坐在床上，无精打采地等着灵力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