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奇古怪事件簿》丞丞德音

60、60

　　林轩只觉得自己心中烧得慌，隐约间做梦梦见自己将农神胸膛刺穿，一下惊坐而起。

　　邢路被他吓了一跳，刚想说话，却见林轩起身就要往外冲。

　　他扯住了自己的伤口，胸口一阵刺痛，低头间见自己胸膛一片血红，微微有些发愣。

　　“你先躺下。”邢路把他按回去，从厨房中盛了碗粥出来。

　　回来却见林轩坐在床上打坐。

　　他运转周身灵力，却觉堵塞非常，而且越调用灵力法术心中越烦躁，无来由的怒火引得他不住地深呼吸，这情况，像极了走火入魔。

　　砰地声陶瓷破碎的声音，林轩睁开眼。

　　只见邢路有些震惊地盯着他，手中乘着粥的碗被林轩打飞出去，瓷片碎了一地。

　　“......”

　　林轩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劲了。

　　他看着远处邢路默默收拾地面的身子，突觉内疚，下床走到他身边蹲下，盯着他被瓷碗割破的手，内疚更盛。

　　正午，林轩回忆起前两天发生的事情，他没吃两口就不动了筷子。

　　想来，天庭的人是要下来抓他来了。

　　吃晚饭，他看着邢路，又看看古飞域。

　　这两个看起来年纪相差无多的少年，可能得自己照顾自己了。

　　他起身坐回树下邢路做的椅子上，看起来一派惬意的模样，他抬头看着蓝天，眨眨眼，盯着透着光的树叶发呆。

　　好像马上要睡过去的时候，邢路的眸子在自己视线中闪过，那人替自己盖上了毯子。

　　“你再睡会吧，才恢复一点，麦子棉花我会去收的。”

　　林轩听着邢路的声音，突然有些不舍，坐起身来，又朝古飞域招了招手，示意两个少年坐在自己面前。

　　“你们两个。”

　　他看看邢路，又看看古飞域，唇边勾起一点笑意：“是很好的孩子。”

　　“邢路你算是古飞域的大哥，以后就是一家人，一定要照顾好飞域听到没有？”

　　邢路点点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萱儿现在下落不明，你们过两日就下山寻她吧。”林轩也是前一段时间听土地说抱着萱儿出城的夫妇俩被劫犯杀死，但萱儿却不知所踪，古飞域听闻后焦急万分。

　　邢路听到这有些震惊，怎么？这就不能陪着他了？

　　林轩见他极其不愿，指指树上稀疏的红条问：“你若成天待在山里，不出去闯荡，又何来功德一说？”

　　好说歹说，两位少年终于是同意明日就启程。

　　邢路回屋收拾东西的时候回头，他望着坐在摇椅上的林轩问道：“你不会舍不得我们吗？”

　　对方摆摆手，笑着不说话。

　　第二日，林轩大清早就起来给这俩孩子准备好饭菜，又做了些铃铛能吃的干粮，提醒他们别让它吃带血的生肉，不然会变得比天还大，不好控制。

　　邢路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山头，每一次回头林轩都感觉他要哭着跑回来。

　　但是终究是没有，邢路已经是大人了。

　　看着这两个少年的身影隐没在丛林中，林轩收起笑容，望着天边逐渐清晰的天兵，自己走了过去。

　　天庭。

　　玉帝震怒，几乎所有的神官都聚集在大殿上，一时间没人去维护秩序，只听到悉悉索索并不欲遮掩的讨论声。

　　“安静！”玉帝拍着桌子脸气地铁青。

　　“林轩啊林轩。”他腾地站起来：“若不是农神坐下的小童来报，我都不知道你，你!”

　　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深呼吸了几口，不想再说，气地一下又坐回椅子中对林轩摆摆手：“你还有什么说的没有。”

　　林轩抬头，直视众人的目光：“我并未杀害农神。”

　　“当日我只是戳中他肩膀，以农神的法力，绝不至于被我一击致命。”

　　“狡辩！”上灵君身边的一神官捧着面圆镜子，上边俨然回放着当时雨夜中两人搏斗的景象，只不过没有声音，只有画像，听那仙官怒道：“证据在此明明白白，你简直不将天规放在眼里。”

　　说到这的时候，林轩死死地盯着上灵君，只是对方始终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至始至终从未看他。

　　“我并未杀害农神。”

　　玉帝见他还不承认错误，突然语气变得轻缓：“那你说，农神去哪里了？”

　　林轩：“我这两日因伤昏迷......”

　　“农神一直未回来！”玉帝声音突然响亮起来：“整座山头，都搜了一个遍！”

　　“你知道最后在哪找到农神尸首了吗？”

　　玉帝眉头紧蹙，招手让天兵替他说。

　　只见一身穿铠甲的天兵道：“在一个山洞里，山洞中有林轩法术残余的痕迹。”

　　山洞？林轩皱眉，难不成是他安顿邢路和古飞域的那个山洞？

　　他猛地回头，质问般的眼神盯着上灵君，这时对方回过头来，十分放肆地对他一笑。

　　这些证据让林轩没有狡辩的余地，他抿抿嘴，对玉帝道：“我最近在山下城中发现一件事，既然各位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我说的话，那有没有时间听一下关于另外一个神官的故事呢？”

　　说着，他不晓得何时已经眼眶血红的双眼紧紧盯着上灵君。

　　他将自己最近的经历和得到的信息全部说出，大厅内众仙哗然。

　　“上灵君。”玉帝低沉着声音问：“林轩说的可属实？”

　　只见袁趁躬身行礼，面不改色地站到跪地的林轩旁侧，道：“属实。”

　　哗然声大起。

　　“但是，并未全然如我们的酒仙所言。”他戏谑般低头看了林轩一眼，抬眼继续道：“小仙只是觉得人间生灵涂炭实在可怜，便命人乔装打扮给民众分发粮食和衣物，我从未散过什么财宝。”

　　“酒仙这么说在下，可有证据没有？”

　　林轩：“......”

　　说着，袁趁将自己坐下那白发白须的老者叫来，命其展露胸口的淤青，道：“玉帝您看，这便是林轩袭击我座小仙的证据。”

　　见林轩想争辩，他毫不留情地道：“那难不成，除了酒仙您，还有别的仙君或者妖兽帮你袭击我的人？”

　　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模样像极了他曾经挥刀斩向自己父母亲族的神态。

　　但此时林轩俨然占了下风，他不欲将沈语等人说出来。

　　林轩只觉得自己身上那股烦闷燥热的感觉涌起，说出来的话都带着沙哑的味道：“玉帝，他分发的粮食里掺杂了妖术，这是证据。”

　　他示意帮着他的天兵从衣兜里取出药瓶，就自己的理解给众人说了一遍。

　　说完，未等喧哗声起，袁趁大笑道：“我和魔道为伍？”

　　“我的粮食有让人丧失心志的法力？”

　　说着，便从那天官手中拿到药瓶，命自己旁侧那白发的老者吃下。

　　“玉帝。”他道：“这个小仙修为不高，是在场最类似凡人体质的，我们天界一天等于地上一年。”

　　他停顿了约莫半分钟，所有人像看热闹似得盯着白发老者，瞅着他是否有什么变化。

　　五分钟后，老者躬身说道：“玉帝，在下并未觉得不适。”

　　玉帝将信将疑地走下来，亲自检查了一下，回身转向林轩时已是满满的不信任。

　　林轩啊林轩，没想到你记了百年的仇恨，竟然栽赃仙官到如此，太让人失望了。

　　见林轩还不服，上灵君便又叫人抬来自己府上分发给下界的稻谷，在大厅上蒸熟。

　　林轩表示要让凡人吃下去。

　　“林轩！”玉帝大怒：“你要闹到什么地步！”

　　林轩：“......”

　　“你口口声声说天规不完备，朕也苦思想着如何改进，没想到，你竟然是最坏天条纪律的那一个！”

　　在场众仙讨论声一片，有说他林轩为人的，有说他林轩父母的，有说他国灭的。

　　“你林氏几代的忠烈，怎么唯独你这么个玩意上了天庭。”

　　上灵君在众人的喧哗中悄悄在林轩耳边说道。

　　说完，他见林轩手指颤地厉害，勾起嘴角。

　　玉帝重新坐回椅上，按着太阳穴问：“林轩，你......”

　　只见林轩不晓得何时挣开了束缚，周身灵力暴涨，几个神官吓得后退两步。

　　“这种神仙，不做也罢。”

　　他说完，便飞出殿中，只往上灵君神殿飞去。

　　“拦住他！”

　　上灵君向玉帝作揖，纵身追着林轩而去。

　　“不对。”林轩红着眼睛想：“肯定有哪里不对。”他要亲自到他府上看看。

　　才飞到半途，却只听前方轰隆一响，上灵君拿着长刀出现在他面前。

　　两方站定，他挥手让其他前来捉拿的天兵待在远处，自己面色不变地对林轩道：“林小将军。”

　　“五百年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还未说完，林轩一柄长枪刺来，他纵身一躲，大笑道：“你知道我飞升前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

　　袁趁长刀一挥，地面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

　　“就是没能亲手斩了你。”他道：“你真是孝顺，在父母亲族被屠杀的时候感悟而成仙，古今中外，我从未听闻过。”

　　“你能告诉我，你感悟到了什么吗？”

　　轰隆！

　　旁侧的亭台轰然倒塌，林轩显然已经丧失了些许心智，眼睛血红地盯着他不发一言。

　　两人大战了几个回合，上灵君只是微微断了根头发。

　　林轩汗水顺着脖子滑进他的伤口处，只觉得一阵刺痛。

　　袁趁见他跪在地上没起来，便蹲下一只脚，在他耳边轻声道：

　　“你知道为什么粉末粮食吃了都没有让你看到你想看到的吗？”

　　“因为归根到底不是吃不吃。”他低笑一声：“而是闻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