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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 71 章 ...

  •   《更漏子》:“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红烛背,绣帘垂,梦长君不知。”

      我恨死他了!

      忆如死死盯着桌上的饭食,咽了口唾沫。

      如今她腹中肠胃全搅合在一起,高声在她肚内唱小曲儿,句句字字都念着吃喝二字,偏人还被按在坐上,与那夜神……哦,她的夫婿大眼瞪小眼。

      土地婆全然按照人间的礼节,端上一碗点心,起筷夹到她嘴边,笑眯眯见她饿极了一口全吞了进去,也不劝她当着新郎官的面,要注意仪态。

      忆如下意识咀嚼两口,脸上立刻皱巴成一团,当下就要吐出来。

      “可不能吐了,得吃下去!”

      土地婆大惊,立刻合着左右两只精灵将忆如按在坐上,抬起她下巴,好心地劝道:“赶紧一口咽下去、咽下去!”

      待她苦着脸几番差点又反刍出来,才就着一口汤水将之咽进肚里,眼角挂着两颗泪珠儿,抽噎两声,“生的!怎么是生的!”

      合着她从天不亮就被闹起,折腾一个白日滴米未进,如今礼毕还连口吃的也不给,这是嫁人吗?这是上刑来了!

      却见那没良心的噗嗤一声,别过脸笑得真叫一个花枝乱颤。

      “哎!新娘子可亲口说要生,小仙在此祝二位上神早生贵子,早日开枝散叶!”

      土地婆携着几个操持婚事的精灵上前一溜一溜的说吉祥话,将夜神哄得眉开眼笑,红烛映着白玉一样的脸庞,粉滟滟、活脱脱的一副春情桃花面。

      之前不止一次与她诉苦,取笑自己清寒的夜神今日全当做自己是菩萨坐下的善财童子,红包散出去都不带眨眼。

      只听那些受赏的精灵满面红光简直要搜罗尽全天下的好话就可见里面的礼必然是实惠的,听得忆如都怀疑自己不是成婚,而是原地成佛成圣了。

      最后捧上的是合卺酒,红漆描金的小圆茶盘里放着一对被红绳系起的青玉酒杯,丝线上锃光发亮,一看就知是姻缘府上的红线。

      “你不是日常便厌了月下仙人的红线嘛!”

      因天上这些得道神仙并不会被姻缘府的红线扰乱心神,因此许多女仙求来悄悄给心怡的仙上系上,只被视为无伤大雅之举。

      如那火神旭凤,自小便生的出众,逸态风流、灵力精深,那些仙娥讨好之举全当逗趣,甚至曾于锦觅仙子之面现过他绑了一腿的红线。

      有这般捧场的,自然也有那不捧场如夜神,她在璇玑宫时每隔几日就需将红线缠成线团,一捆一捆全送回去姻缘府,加之后期还跑去纺过红线,手上一摸便知这条红线不简单——竟然施加了愿力?

      她蓦然抬首,微微讶异地望着今日笑意不绝的润玉。

      红线本就浸染红尘情丝方才成形,原就有愿力加持。在此之上再叠加一重愿力,天蚕丝的材质也不是多好的附着之物,可称得上大费周章,且这玩意儿并不能影响神仙一流……

      润玉执起酒杯,将另一只酒杯递给她。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说得你好像不是个仙人!”

      “若能得你相伴,做一区区凡人足矣。”

      忆如微微侧过身,眼角偷觑着润玉的一举一动,与他一道执杯,身体凑近时,那股水烟松香比平日更浓重几分。她眼皮一跳,随后舌头又被折磨了一遭——酒是苦的,偏偏待到回味,又有一股说不出的甜味涌上,叫她吐出舌尖,舔了舔唇上残酒。

      都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连神仙也是如此,虽总是推拒自己不胜酒力,但喝起仙酿却能与火神平分秋色的夜神此刻俊容泛红,从颊上红到耳根处,眉眼盈盈,已是醉态横生。

      ——真真是个极品货色,灯火一熄,就这么将他办了,似乎也不吃亏?

      “忆儿……如今我们是夫妻啦。”

      是啊,本姑娘要改称老娘了,身价顷刻贬值啦。

      忆如灵眸一转,挥手将自己画妆面的笔招来,捏住润玉的下巴,趋上前。

      “忆儿?”

      “既然已是夫妻,我就要给你打个标记——告诉所有人,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笔尖触到肤上,微微的痒意不断,润玉一径容忍她孩子气的举动,全然不管她将自己作弄成什么模样,两汪秋水翦瞳凝眸注视自己的娇妻,仿佛看不够一般,倒叫忆如笔下一顿,强自忍下微微羞意直待落下最后一笔。

      巫月神教的标记落到夜神双眉间,忆如顽皮地吐吐舌头,心中有一点得意——她这也算体验了把画眉之乐了?

      龙凤红烛的火苗熠熠生辉,映照的屋子里亮如白昼,她又不是个死人,掌下那张脸上镶嵌的一对眼睛痴痴的望着她,简直生生化作酒杯里的酒,要将她溺死其中。

      “忆儿,我们如今真是夫妻啦。”

      啰嗦,还要说几遍他才能停住!

      小指勾着小指,一捆红线将两根手指绑住,那一夜,没分开过。

      ****纪念第二十六条出现的分隔线****

      落星台上,一袭白衣的夜神抬头望着星云,千年来,深蓝的夜幕终于显现异色,一抹浓紫将紫微垣拢住,生出万般变化。

      “天幕之上,北辰星寡德失辉,该当如何?”

      邝露遥望天际,知道此次乃是夜神最后一次司星值夜,站在他身后半步远,满心满眼全是面前这一人。

      “明正轨,辟歧途,拨乱反正,另择明主,取而代之——”

      一颗明亮的星子在夜神指挥之下掼入明灭不定的星云之中,撞下已黯淡的北辰星,带领七星重新在天幕之上熠熠生辉。

      “殿下,何去何从?”

      “紫薇守北辰、贪狼破瑶光、武曲化天权!”

      邝露奉夜神之名变化星辰,星子落到其位,终是还天地一席玄奥的天幕。

      也是入了此局,她方才心有所感,喃喃问道:“殿下,我们的胜算……”

      润玉右手背在身后,沉声回道:“微乎其微。”

      想必他的好弟弟也已盘算出两人之间的胜率,他几无胜算吧!

      “既然如此,殿下、殿下为何还要兵行险招?!”

      自然是因为——“我不会输!”

      手中托住一枚坠落的星子,灵石间还有最后一缕灵光未灭,剔透晶莹,恍如一块上好的玉石。

      璇玑宫前的墨林之中火神已备下酒宴,了听飞絮一左一右站在身后,为火神掌灯,也为夜神引路。

      待夜神旋身坐下之时,先一步回璇玑宫中的邝露手捧托盘,上置一壶美酒和一对白玉爵,默默出现在他身侧。

      “锦觅仙子爱喝桂花酿,最近酿了一些予我。你倒是来得巧,这最后一壶今晚喝,正好。”

      如今的水神便是火神心中软肋,只要提一提都能叫他冷面露出破绽。

      火神眼神清冷的望着夜神,执起酒壶为两人各斟上一盏,不许仙侍过来侍奉,推到兄长面前。

      “我很想念以往我们三人坐在一起饮酒作乐的时光。”

      润玉把玩玉爵,嘴角扯出一抹讽笑,“呵,明日便是我与锦觅仙子的大婚。你深夜到我璇玑宫门前,应该不止是和我来回忆往昔的吧?”

      火神深深望一眼已然变做一个陌生人的兄长,一口饮下桂花酿,酒爵重重搁回石案之上,“明日,莫做会让自己后悔之事。你想要的,让于你又何妨?”

      让于?我又岂需你让!

      夜神薄唇微张,轻轻吐出两字,“锦觅!”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锦觅!”

      被激怒的火神凤眼一横,身上已然露出森然寒气。

      “她不是一件玩物,能予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谁在将她当做玩物?”润玉双目看着自己面前方寸之地,嘴唇抿直,漠然地提醒道,“你莫忘了,她是天帝赐下璇玑宫名正言顺的天妃!”

      润玉执起酒爵,朝他举杯。

      “还请二殿,明日一定要参加我与锦觅仙子的大礼!”

      “我再说最后一遍,除了锦觅,其余的你都可拿走。”

      火神深吸一口气,留下最后一句,起身拂袖而去。

      这场谈话,终究无果,旭凤的天真也终究泯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不忍。

      润玉淡淡品尝手中的美酒,心中淡淡的想——太过绵柔甜腻。

      这鸿门宴,起了上半局,还余留下半局。

      大敞衣襟的蛇仙提起酒壶,斜靠在桌上,惬意地灌上一大口。

      “好酒!锦觅的手艺越发精湛,还是夜神有口福啊!”

      彦佑仙君见夜神不喜不怒坐在一旁,双目澄澈一如往昔,当即心中又痛又怜——可怜锦觅仙子,竟然要嫁于这样一颗心都是冰塑的人,新婚前夜仍冰水一般寒凉,下半辈子可要冻死喽!

      “彦佑,明日你可愿随我一同完成母亲的遗愿?”

      蛇仙吊儿郎当地斜睨他一眼,手指捻过从玉冠里落下的散发,啧啧嘴。

      “殿下该当知道,那是条不归路啊!恕不奉陪、恕不奉陪——”

      不出意料,润玉将他戏谑人间的一番作态摄入眼中,放任他唱大戏一般摇头晃脑的顶撞于他。

      “今日应邀前来,我啊,只是想当面对殿下说一句——殿下的大婚,我就不来了。”

      “哦?你怕了?”

      “天下哪有我彦佑怕的东西!”蛇仙嗤哼一声,将空酒壶丢回桌上,一手支在脑侧,另一手点了点自己胸口。

      “好叫殿下知道,我不陪你一道,乃是因你我二人准则不同,我没办法认同你的做法。”

      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

      桂花酿已尽,夜色也很快就会换上艳潋晴日,蛇仙一如来时散漫无状。

      “对了,明日若有万一,我会照顾好鲤儿……哦,还有你那藏在人间的红颜知己。”

      “她不需要你照顾。”润玉握住滑入手中的湖蓝灵珠,冷冷一扯嘴角,“别打她的主意!”

      那般含着一丝火气的声音倒叫彦佑仙君回过头,跌足慨叹一声。

      “没成想,你竟然……”还残留一分真心实意。

      夜尽前的寒凉凝出灰白的雾气,云山雾罩般将璇玑宫掩入一片混沌。

      蛇仙走前再度望了望已看不出什么行迹的夜神与他的璇玑宫,摇头暗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夜神,竟然不知该评价他是可怜还是可恨!

      今日,当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日子,艳艳高照,一派盎然向上的生气带来春日最盛大的一场烂漫!

      ****纪念第二十七条出现的分隔线****

      十六个装点的红艳艳的仙侍足下蹬着霞光祥云,携装载着水神的花轿排场浩荡地飞出花界一路奔赴天庭。

      这场婚礼,也从花界的五光十色化作了晶莹的银白交织二色。

      锦觅只觉得花轿忽然一阵晃动,少倾,便落了地。

      花界中各色叫的出名的珍奇花草铺陈轿中,从起轿到落轿,全然静静释出各自的馥郁芳香,连一瓣花瓣都没落下,熏得她头昏脑涨,几欲闭气寻个清净。

      轿帘被从外揭开,炽烈的阳光照得她一时睁不开眼,待到她神志清醒,方才意识到她的手已经放在夜神掌中,由他牵着一阶一阶登上前往九霄云殿的云梯之上。

      锦觅偷眼觑视走在她半步之前的夜神,但见他头戴玉龙冠,身着簇新的银白锦袍,虽乌眉深目,却仿佛半个不留神便要化入一旁的云霞雾绕中,变作一团虚无。

      她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喜服,虽然上面编制、拾缀了许多宝珠晶石,却也是素淡的都瞧不出半点喜意。

      一路行去,殿心两旁几案成排水酒美食,仙娥捧着托盘流水一般从身侧飘过,六界神仙聚首,仙乐齐响,天籁奏鸣,方才能让人恍悟——哦,这果然是一场婚礼。

      天帝端坐殿首,金冠云袍,神色隆重,略低头看见长子与长媳牵手相携进入殿中,欣慰地点了点头。

      “旭凤呢?怎么没见到旭凤?”

      月下仙人赶紧上前朝兄长一拜,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仿佛真的一样回道:“夜神与水神的大婚乃是天界的一大盛事,想必九霄云殿门庭拥堵,我旭凤贤侄应该是堵在了赶来观礼的半道上,不若再等等。”

      天帝浓眉轻蹙,显然对月下仙人抱怨天界路况的说辞并不买账,沉吟几息,直接道:“良辰吉时耽搁不得,不必管他,开始吧。”

      月下仙人犹带点不甘还想再开口,却叫天帝挥手制止了,于是只好端起主婚人的架势,高声唱喏,“礼乐起!”

      夜神挥手间袖中露出一道灵光,在天帝案上化作一个精致的青玉耳杯。

      “父帝于润玉非但有生养父子之情,兼有教诲师生之义,更有指婚赐缘之恩,今日大婚之喜,特以星辉凝露一杯敬父帝,聊表孩儿寸心。”

      天帝举起玉杯,欣慰一笑,“难得我儿有心。”继而仰头将其饮尽。

      月下仙人苦着脸,见殿外还是没出现火神声音,方有气无力地再度提起声息,不甘不愿地高声唱喏起来。

      “上拜苍穹大地——”

      新人转过身,伴着喜庆之乐,无数花瓣从天空中飘落,洒在他二人身上,周遭众仙家望着信任,皆是啧啧赞叹,“好一对璧人!”

      二人拜下还未起身,突然听得殿门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劲风掀开,轰隆一声石破天惊,叫诸神回头,也叫锦觅眼皮一跳。

      “且慢!”

      旭凤一身圣白底袍,外罩金光熠熠的金甲,一副要上战场的萧飒装束迈入殿堂。

      满堂界惊,连天帝都愕然呆坐于上首,只有那狐狸仙双拳兴奋地紧握,悄声赞叹,“果然戏文里所写不虚,真命天子必然是要来抢婚的……”

      “旭凤,你这是作何?!”被月下仙人嘀嘀咕咕的自说自话惊回神的天帝面上一沉,已然露出不悦。

      火神麾下甲兵将一人提上殿来,朝殿心一丢。

      旭凤锐利的视线朝地上那人挪到兄长身上,抬起手中长剑,直指夜神,“父帝怕是问错人了。应该问问夜神想做什么才是!”

      润玉看了看被丢入殿心的甲兵,面上依旧云淡风轻,连眼神都丝毫未变。

      旭凤沉声一叹,“一切已成败局,你若还执迷不悟,只会让九霄云殿染上无辜将士的鲜血,收手吧。”

      此话一出,殿中诸先生皆是哗然一片,剧目将视线凝于夜神身上,纷纷化作惊疑不定的神色。

      “燎原君,你说!殿外到底发生了何事!”

      天帝手指微颤,一时左顾右盼,只觉五雷轰顶,怒气蓬勃从胸臆间迸发而出,却不知是对着哪方人。

      “启禀陛下,九霄云殿周遭已埋伏了夜神的十万天兵,只待时辰一到,便击鼓为令,直攻九霄云殿!”

      燎原君的一番话回荡在大殿之中,直叫人心惊肉跳。

      天帝面上一派震怒,倾身看着夜神,用力拍击桌案,“夜神!他所言,可属实!”

      润玉眉眼一横,抬袖指尖一弹,一个光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乐司背后的大鼓,一声闷响还未消散于空中,乌压压一片天将披盔带甲持戟佩刀腾云驾雾涌入殿中,刀剑出鞘,刀尖全冲向夜神。

      旭凤挺胸昂首,双目之间有一抹隐痛,仿佛深恨他执迷不悟,欲要断绝他所有念想,斩钉截铁地道:“你的三方天将,全已被我卸了甲。”

      “润玉,你可有何说法?”天帝直至此刻方才满目失望震惊,跌声质问。

      兵荒马乱间,锦觅被一把扯到旭凤身后,抬头痴痴地望着火神高大的背影,缩在衣袖间的手掌用力握紧刀把。

      直到此际,夜神仍毓立于殿上,刀光剑影间映衬的他面如冠玉,仙姿佚貌,全身纹丝不乱,毫无一丝狼狈之相。

      “无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成王败寇,棋差一招!”

      啪嗒!

      系在颈上的绳线突然断成两界,散发盈盈宝光的龙鳞从她胸口处滑了出来,落到地上。

      忆如蹲下身捡起龙鳞,遥望头上突然幻化的风云,抬手抚了抚头上插戴的寒玉桃花簪,轻叹一声,随后捧出自己的墨玉琵琶,伴着咿咿呀呀水磨般的调子弹唱起小曲儿,自娱自乐起来。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 作者有话要说:  唔……他们没圆房,毕竟系着小手指然后那个那个……这个动作难度太高了吧?
    而且润玉如果将一个人放在心尖尖上,他输赢未分,感觉也不会动太多儿女私情,因为是个处女座??反正设定是一个吃饭肯定会将喜欢的菜留在最后才动筷子的人设……
    所以目前这个更像人间游戏的婚礼固然是为了不被和锦觅的大婚打搅的一个手段,他心里恐怕也觉得有很多遗憾,所以更珍惜到不想一口全啃了……等待第二次大婚吧(至于闺女会不会嫌烦逃婚……)
    P.S.最近沉迷游戏,结果今天想说天气不好不出门闭关打字吧,结果……还是玩了一天的游戏,半夜才开始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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