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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


  •   《西江月》:“闻道双衔凤带,不妨单著鲛绡。……云鬓风前绿卷,玉颜醉里红潮。”

      忆如叼着一只面兔子,望着铜镜里模糊的人影,眼眸左右环顾,见侍女捧着脂粉上前来,立刻打了两声喷嚏。

      手指穿过她披散下的乌发,桃花梳从上往下梳落到底,叫梳头的嬷嬷啧啧称奇。

      “姑娘的头发养得真好。”

      脸上轮廓还未褪去孩童圆润的少女盘腿坐在妆凳上,往昔总是梳成两股的双环髻被卸下,翠绿色的发带丢弃一旁,换上了精挑细选珠钗。

      明日正是她及笄礼,容不得有一丝错处,所以林家堡里乱糟糟的一团,家门紧闭,婢仆全都伺候在一旁,待教礼仪的嬷嬷扶着忆如将整个流程全都讲解一遍。

      忆如耷拉双肩,眉眼都写满不乐意,噘起嘴,在管家的唱礼中被婢女们押着又拜又跪又坐,待到第三遍坐到席上立刻不乐意爬起了。

      “我累了!”

      及笄礼什么的,真是烦死了!

      她拔下头上重的压脖子的明金凤簪扔到地上,满头乌发全散了,气鼓鼓地坐在蒲团上生闷气。

      “忆如,又捣什么蛋?”

      她抬起头,满脸委屈地嗔道:“我这辈子都没跪过这么多回,膝盖痛!”

      林月如鞠起她的头发,珍惜地再再抚摸。

      “都是大姑娘啦,怎么还这般娇气。”

      说到这个,她就更委屈了——“那个正宾我又不认识!为什么明天让她给我梳头!”

      真个孩子气。林月如拔下头上的发梳,一下一下梳理被她自己搅乱的头发,缓缓沉声道:“不止及笄礼,待你成婚,我们还会请她来为你梳头。”

      “为什么呀!”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她望着小丫头乌黑的发顶,蓦然感慨笑出声,“忆如,我和你父亲都盼你一生顺遂,偏偏我等都是鳏寡孤独之人,便希望这仪式上为你见礼、梳头的长者全都六福俱全,惟愿给你带来好运……”

      ……

      没有锣鼓,亦无父母,她望着镜中倒影,有些疑惑地想,这便是出嫁了?

      “自然还没呢。”那土地婆平日里一副臊眉耷眼的模样,如今终于笑开花。

      “小仙还是凡人时是十里八方出名的全福人,那时请老身梳头绞面的新娘多得咧,一年到头家中都可以不用生火做饭。”

      想是也被喜气浸染,那寡言的婆子仿佛要将一辈子没说过瘾的话叨叨叨全说个遍。

      说归说,她手上功夫又狠又稳,还不待她嗟叹哀叫几声,只见眼前白光唰唰飞过,将她脸上如褪毛猪一般的绒毛全都绞了个干净。

      待她捧上香膏要刷墙一般给她粉饰成白墙一面时叫她瞪眼劝退,最后只得敷了薄薄一层珍珠粉,象征性用螺子黛为她描上眉毛,想是没把她的脸当做稿纸画个过瘾,抹胭脂时她唇上厚的嘴里全是一股花香和草木涩味,难吃的很!

      她连呸了好几声,大早上闹到下午,还未从妆台上站起身,肚子饿得咕咕叫,当即跟小孩儿似的要吃要喝起来。

      怪不得新娘都要哭嫁,这般麻烦痛苦,不哭一顿都觉得意难平呀!

      那土地婆一个人还忙不过来,后面又招来了两个还在修炼的精灵服侍,将那绿油油的嫁衣一层一层将她裹上,待到后面,她直挺挺着身子,想弯下腰都不行,只得左右叫人扶住,一小步一小步碎碎地朝外走。

      如此才将那苦难将将度过一半,待那重的跟顶了两块转头一样的头冠压到脑袋上,她连脖子都不敢动了,唯恐动一下自己脑袋跟着一起折了去,手上一支浓墨重彩的牡丹团扇罩在面前,由精灵服侍着走到门口。

      也不知这条脑子有毛病的应龙闹什么毛病,明明宾客全无,但一点都不许婚礼偷工减料,她站在门后翻着白眼听他的催妆诗,只觉自己痛苦的不行,一定要为难他一下,念了一首,不肯开门,第二首,还是不肯开……

      “姑娘,都第三首催妆诗了,这——”一旁拉壮丁的精灵双颊发红,直被那夜神的绵绵细语催的骨酥经软,连托着她胳膊的手都发软了。

      她勾勾手指,叫土地婆附耳过来,轻声出了个对子。

      土地婆连连点头,门开出一条缝,肥溜溜的身子倒是灵巧,呼噜闪了过去,片刻后便听到一道意气风发的声音郎朗道。

      “地作琵琶路当丝哪人能弹。”

      她僵硬地举起团扇挡在面前,叫左右小精灵分开门,噗嗤一笑。

      “天当棋盘星作子,其他人不作想,你肯定是敢下的。”

      扇下能望见正红的衣摆近前来,忆如突然好奇起来,嘴上说着恶艳色的夜神此时如人间的新郎一般着红袍是个什么模样?

      “忆儿,手不累吗?”

      累,这十来层的衣服,简直叫她跟木头人一样,动一动都得大喘气。

      一只手伸了过来,包住她的手掌,教她缓缓放下手——团扇上描画的冠世墨玉惟妙惟肖,但都不及扇下露出盈盈笑意的女子。

      扇子后,一贯圣白、素淡的少年郎如今却仿佛千年的蚌壳开了窍,露出珍珠般莹莹宝光。乌眉深目,今日格外深浓的眼线狭长斜开去,眼尾飞红,碎落的星子聚于眼中,天边的火烧云都不及他身上仿佛着了火般的红袍,眨眼间他好似从一尾白龙化作了火龙,红的晶莹剔透起来。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忆儿今日真漂亮……”

      这话该还给你才是!

      这个婚礼,寒酸的不行,一对新人,一个土地婆,三两个精灵观礼,但又奢华的不行,集天上星云捏成的夜神摆在她身边,当即叫她胸膛更昂起三分,只想学男装时昂首阔步,大步朝前迈,偏偏层层叠叠的衣裙让她只得缓缓迈步,跟走不动道的老太太似的,一步一挪……真是说不出的憋屈。

      不意外,堂上只有簌离一方牌位,土地婆倒是真不负她凡人时全福人的名声,连司仪都客串起来,拉长声吆喝。

      “新人拜天地!”

      忆如小心翼翼地躬下身,然后木着脸,直着脖子,心中暗暗想:糟了,起不来了!

      腰后一阵巧劲将她托起,她使劲儿横着眼珠子,便见夜神笑吟吟地一掌托在她腰后,见她看过来,笑得更灿烂起来。

      笑笑笑,笑什么,卖笑吗?出了个大丑的忆如心里撇了撇嘴,勾勾嘴角,只觉这混蛋定是故意的,才找来这么沉的凤冠,这么厚的衣裳,将她裹成一个木头人,身不由己哩!

      “新人拜高堂!”

      我爹娘要知道我这般就嫁了,会不会气的直接原地厥过去?忆如胡乱想着,当初她那未婚夫没着没落,她爹见她胡闹,全是一副头痛脑热的模样,见天咒她赶紧被天收了去,省得祸乱人间,如今……好像应验啦?!果真被个天上的神仙给收了!

      呿,爹爹真是个乌鸦嘴,早知道他练什么剑,就该学算命,给来个铁口直断!

      “夫妻交拜!”

      这一拜,礼便成了,木已成舟……

      待看到润玉头上的玉龙冠,忆如才恍然——她已经拜了。

      “待来年春日的第一朵花开了,我便补你一个大婚。”

      天地啊,折磨她这一遭还不够,还带第二回的?

      忆如瞪大眼,咕噜噜转了几圈,突然开口相询,“天界好几个护佑学业的神仙,你觉得是文昌、文曲、魁星、奎星哪一个学识更丰厚?”

      到时候全拉上,别说三首催妆诗,三百首她都不出门!

      润玉仿佛看穿了她心底的想法,微偏过头,笑问,“待到那时,你觉得谁敢拦我?”

      ……待卿青丝绾正,许你天地同艳。

  • 作者有话要说:  别管短不短,终于成亲啦!下一章紧跟着就是……嗯哼,大家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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