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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第 132 章 ...

  •   水,从四面八方而来。

      常人若溺过水,当会惧怕,可宋纯钧不,他反而觉得难以形容的亲昵、舒适。

      往日里嘈嘈切切萦绕他耳畔,闹得他时常头痛的世间杂音渐渐消失,脚下空无一物,却能清晰感受到他在下坠,不断下坠……

      “你……”

      “你……事……”

      “你没事吧!”

      哗啦!

      黑暗沉寂的世界被打破,蝉鸣、鸟叫、人声又回来了。

      “小孩儿,怎么回事?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花园里?”

      炙热的手掌粗鲁地抚摸过他的头脸,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太阳?

      明明他什么也看不见。

      “欧——欧——”

      他渐渐从往昔的回忆里清醒,头颅一动,海水一阵一阵冲刷过他的颊侧。

      背上火烧火燎的疼,咽喉干裂的冒烟,他耐不住舔了舔晒到蜕皮的唇瓣,其上沾染的咸涩叫他不适地叹了一声。

      “兴来……什么时辰了……”

      只听闻干巴巴的一笑,李念有气无力地道:“约莫巳时,海上日出早,卑职刚看过一场日出,漂亮的不得了。”

      “日出,是什么模样?”

      他探出手,摸索半天方才抓住另一只粗糙的手掌,十指扣在一起,却叫上面的冰冷惊得不由更加有力——她的手掌一贯热乎乎的,如今为何凉的吓人?

      “你听过,盘古开天的故事吗?”李念咽了口唾沫,突然噗嗤发笑,“他从一个名叫混沌的蛋里蹦跶出来。”

      “和日出有什么关系?”

      他咳嗽两声,咽了咽干疼的喉咙,极为捧场地问。

      “一个溏心蛋从水里捞起来。”

      任是宋纯钧一瞬间想到历朝历代文人的诗作,并想象了许多形容其壮美的词句,却没想,李念竟然给了他这样一句话!

      ……粗俗!

      但他克制不住的嘴角微弯,跟着一起笑出声。

      飘在海面上的破船板容不下两个人,世子毫无功夫傍身,身体瘦削算不得健壮,即便是个普通人,李念也会让他先上去保存体力。

      剩下她,身子骨好,泡一泡水什么的,挨得住……

      “李校尉小时候长居何处?”

      “漠北一小小无名马场……我们那儿不养鸡鸭,养的都是牛羊。”

      宋纯钧听到她年幼时生活在漠北,有些失望的垂下眼,随后又恢复了原来的神采,顺着她难得平和的说话声柔顺的点头轻语几句。

      李念粗喘一声,眼角余光见到两人露在外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鲜红,累得眼皮直打颤。

      她说了许多那儿的的故事,断断续续,说的口干舌燥,连唾沫都干了,喉间隐隐能尝到腥味。

      在她的描述中,漠北仿佛脱胎换骨,万万不是京城人士眼中极北之地,年年税收欠奉哭穷的穷乡僻壤。那儿的人活法粗放,但泼辣辣的长成,都命硬的很。

      女孩儿骑马游猎、训狗逗鹰乃是极为平常之事,甚至在冬天挖雪壕,与男儿一起对垒打雪仗也是有的。对了,他们那地儿雪下得老厚,能把屋子都埋住的下法。

      很久没有听到李念的说话声,宋纯钧再度紧了紧相扣的手掌,含着哭意轻声问:“我们会死吗?”

      无人回他,反而手上穿来坠力将他拖向一边。他惊慌地顺着紧扣的手掌朝上摸索,摸到李念滚烫的脸颊,连声低呼她的名字。

      “李校尉!李校尉!李……李念!”

      李念迟钝地转动眼珠,耳朵一动,乏力的身子又聚起一股力气,继续努力踩水,并且顺着宋纯钧往上拉人的力量半趴上船板,喃喃劝道:“别和用力了,小心船板翻了。”

      “别留我一个人……别留我一个……”

      “听……海鸥的叫声好响,好多海鸥啊……”

      海鸥聚集,只代表一件事——有船经过,他们,死不了。

      ****记不清了,应该是第六十六条出现的分隔线****

      明公子站在房门口,仔细理过衣衫,确认衣裳没有一点褶皱浮灰方才郑重地扣了扣门。听得内里通传,方敢推门而入,随后抬头定睛一看,耐不住惊叫一声。

      一贯在他们这些人面前如同一尊稀世宝玉雕琢的贵公子如今半面白皙光华如旧,半面鲜红仿佛剥了层皮。此际眉眼微垂,面色平静亦抹不去其上的几分狰狞,叫人观之不由得心惊不已。

      “这……如何晒伤的如此厉害?”

      “海上太阳太过毒辣,主儿受苦了。”

      兴来仔细挑起药膏,一边小心翼翼地敷于晒伤处,一边不自禁地轻呵伤处,唯恐手上力气稍重一分便揉破了主儿的皮肤就此落下伤疤。

      “过两三日便好了。”

      宋纯钧不以为意,朝明公子如常展颜一笑。

      “药,准备好了吗?”

      “早已备好,这药……您准备给谁服用?”

      明公子踌躇片刻,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随后又浑身一抖,自觉逾矩,后退一步,郑重肃穆补上一句。

      “世子,此药一丸下去,从此武功内力烟消云散,不比打断琵琶骨仁慈多少。”

      却见宋纯钧目光深远,扫过他站立之处,虽知他双眼有疾看不到人,但其中蕴藏的深意于人犹如千斤寒冰兜头直落,叫人瞬间置身冰窟之内,从肝胆沁出寒意。

      ……上位者的威严,可不在于他是否身体有暇,那是种玄而又玄的气息,如常人直面猛虎,双股战战不能自已,最后俯首称臣。

      放在锦盒内的药丸呈送到他面前,宋纯钧捏碎蜡丸,在所有人震惊地注视下含入口中。

      “主儿!”

      “世子!!”

      药丸甫一入喉便化作一汪苦水滑入肚腹之中,宋纯钧面不改色,拍了拍兴来的手背。

      “不过一剂化功散,无事。”

      “可这丸化功散是真的化尽……”

      普通化功散不过以药力阻功力一时,缓过劲便可恢复,但呈上的这一枚,乃是真正的化功散,一剂服下,功力尽失,再无转圜余地!

      宋纯钧披上柔软的寝衣,衣料摩擦过如今分外娇嫩刺痒的皮肤,磨过处阵阵刺痛,到比空虚的丹田内里更叫人难受。

      “你们臣服我,是因我武功盖世?”

      这话说出口,叫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嘴角微微弯起几分,随后又抿直一线。

      “……我以往不以武功服人,今后也不会。是否散功,你们何须介怀?”

      明公子身为江湖人,不可如世子一般将此事轻轻放下,心中万分痛惜——割舍功力于江湖人而言与死无异,简直是自寻死路之举啊!

      便连兴来也连连惋叹,他长在王府内,不懂江湖事,但世子身上的功夫皆是自己一日复一日勤学不辍苦练而来,如今说丢就丢,连旁人都看得痛惜不已。

      “主儿何苦呢?若是顾忌李校尉看出行迹,不如……不如趁她病要她命?……反正叛逆之人如今已伏诛,留她可有可无。”

      “虽有两份妨碍,但……此事与她无十分关系。”

      一地藩王生死不知,此事,于朝廷没有轻易便过去的道理——但扣下福王,他,不悔!

      置之死地而后生,此计简单粗暴至极,但朝廷上七窍皆通的狐狸最吃这一套。

      “走吧,随我去见见叔父,好好坐下与他叙叙旧。”

  •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会改,虽然情节有这样构思,但不知道为什么写出来不对味,改了好几次还是没改出想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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