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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第 1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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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可儿极难得去讨厌一个人。
用她师父的话说，她本性纯善，下山易被人骗了还倒数钱，但这样的性子，偏偏就讨厌上了一个人。
“一共十文钱，谢谢。”
瞧瞧，明明奉师命下山救人，本该患者为先，救人治病为重，可此人心不诚，连这等穷苦农家人求医，也必要从人家牙缝里一枚枚抠钱，倒似个生意人！
“他们多可怜，你怎么能收钱！”
“可、可我、我穷啊，而且我要吃饭。”
那人竟然不以为耻扳着手指数给她听！
“我已免了他们的诊疗费用，也给了药方。这些草药无一不是我花钱进来或进山采来，从我这边拿药已是比药堂便宜许多……我为何不问他们收钱。”
她当初上山学医的时候是为了悬壶济世，不是与升斗小民争利，如此作为，未免太有损雪孤山一脉名声。
如此尚算了，结果此人越发无法无天，和她结伴到了北临都城，竟然不知廉耻寻了门道，钻入烟花柳巷去给……给那些伶人妓子开方治病去了！
怎么全不嫌脏！
萧可儿一想这事儿，全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此人自甘堕落，她不奉陪了，反正她已找到哥哥，她也找了落脚处，不如早日分道扬镳，免得还需多费几分唇舌吵个几场。
“每日以米汤就一丸艾附女珍丸服下，先服十日试试。”
耳畔少了一只整日嗡嗡嗡的小蜜蜂，算消停了些，忆如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脸颊，写下药方递上。
“那位小娘子没说错，这等腌臜差事，叫常人嫌弃的紧呢，医女毕竟还未成亲吧，对自己名声不好。”
名声值得几文钱，可够填饱肚子？反正，她这辈子也未指望嫁人。
纨扇轻摇，香风袭袭，潇湘阁的头牌拢香姑娘笑眯眯地掐了她一把，“医女容貌姝丽，如今的扮相叫我说倒绝不逊色坊间那位比美娇娘还艳绝的胧月公子。”
为行走方便，也因着囊中窘迫节省些银子，从雪孤山下来之后忆如只几身普通乡民的短打衣服，头发草草用一块头巾简单扎好，面染几分风霜之色，乍一看很像个年轻的俊俏后生，待近看到那柔和的眉眼便清楚原来是个姑娘。
这班也算阅尽千帆的娇娘子见到她，只觉俊俏的简直长取了心头肉揉出的一般，因此叫来看病开方之余都爱掐她两把，甚至有手巧的亲手给她缝了几身男子衣袍，她一贯来者不拒，如此时常到她们这边来时常做男子的装扮。
“看得奴家们心悦至极，倒是比那帮臭男人更贴心悦己。”
虽则都知道是个假男人，不过花娘们本就懒怠于那些真男人的臭不可闻，只觉这般看着，想象真有个这样的男子存世，也能叫冷冰冰的心里生出一丝暖意。
假作真来假亦真，一方有意做戏，一方有意捧戏，见到她来花娘们有时甚至比见到恩客还高兴。
“你这几日还是与妈妈说一声，别接客了，血崩之症最宜静养。”
“嗳~~你再给一些上次的止血丸，歇个三五日的妈妈都要急上火，若再静养，她非将奴家打出门去不可。”
忆如一双平静的眸子端详面前娇笑的娘子，见她纨扇挥动间也有些急躁之意，只得低头再开一剂方子。
世人轻之、笑之、辱之、贱恶之，可这班女子不过于乱世中挣扎求生的可怜人——如她的娘亲一般，她又怎能和外面的人一样去欺之呢？
“虎狼之药毕竟伤身，你还是与妈妈说说吧，否则今后断了葵水可怎生是好。”
“断了就断了，我这等人，还指望能上岸当个良家吗？”
出入青楼为花娘们开方治病虽则名声不好听，但赏银堪得上丰厚，且也不劳累，娘子们都很好客，倒也是很平静的一段时日。
突然耳畔传来一声尖锐的哭闹声，忆如皱起眉趴在栏上往外一看，却叫拢香揽住了肩，柔声劝道：“莫看了，那是在熬新人呢。”
眼见得后院中十岁开外的小女娃被反折双手押在条凳上，有龟奴高高举起荆条往下抽，一旁的妈妈时不时问一句“听不听话，要不要过好日子”，这般情景突然让她想起少时秋狩那顿差点要了命的板子，瞬间脸色煞煞白。
熬人如同熬鹰，将人的傲骨折尽，买来的女娃才能算作入了门。
因此这些青楼的妈妈将人买来，首要便是反锁专门的暗房里饿上三五天，若还有女娃不愿，龟奴做黑脸开始按一天三顿打人，妈妈扮白脸在一旁软语劝说，若三五天还是没打服——这女娃便失了当妓生的资格，直接被龟奴捆好招揽些又老又丑的嫖客直接破了身，随后便充入最末等的娼妓之列，尽早挣回本钱。
这等事情，与教坊司那边没什么不同，一时叫忆如陷进往昔的回忆里，缩在拢香怀里不住发颤。
拢香怜惜地抚了抚她的头发，只当她还是个良家女子，没见过这等丧天良的事，是以用手遮了她的眼，将她揽回房中。
“今日还是快些回去吧，听说西启的皇帝陛下近日到访，最近宵禁的早，有些路还封了呢。”
西启……
失魂落魄之下，忆如抱着自己的药箱，跌跌撞撞的从侧门入了小巷，走上大路时不经意与一个仆人绊了下，膝盖硬生生磕到地上，抽着气叫疼痛拉回神志。
“走路不长眼么！”
被绊了下的奴仆啐了声，一脚踢开散在他面前的箱子，急急跟在车辕畔离去。
“我、我的药箱！”我的纸笔！我的药！
萧何撩开车帘，望着那个慌里慌张的身影，沉吟半晌。
都说北临出美人，怎么随便街上一个人便长得有些面善呢？
纸扇支着下巴，他做人最不信巧合，此人，他定是见过的！
****纪念应该是第五十七条出现的分隔线****
京城东城·天宇行宫
秋风凉，天光刚亮，荀公公推开门，抬眼见到重重帘幕后西启的年轻帝王半靠在床上，望着窗外的一株石楠花树。
“陛下，这些日子不用上早朝，您怎么不多歇息会儿呢？”
随意瞟了眼，见皇帝搁在被面上的手已冻出青色，荀公公心中一跳，赶忙将夹了薄薄一层棉绒的披风抖开，为主子披上。
容齐望着树下的秋千，儒雅浅笑，侧头倾听廊下风铃的幽响。
“我记得她最喜欢秋千……”
谁？容乐公主吗？
荀公公想了一周，都没想起宫内谁喜欢玩秋千，一时有些心惊于是不是陛下被梦魇住了。
洗漱过后，容齐在几案上展开一页纸，令荀公公磨墨，待磨得差不多时徐徐问了句，“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才刚到卯时。”荀公公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公主殿下约莫辰时过来觐见。”
容齐轻轻嗯了一声，荀公公闻之吃不准自己是否多言了。
此行是为见容乐长公主而来，这样答，应是没错的。
“萧何呢？这两日怎么不见他？”
“这……萧将军这两日似乎迷上了潇湘阁的一个花娘，昨儿连行宫都没回……”
声音渐渐低微，此事说来不仅是萧将军失职，便是连荀公公也有些脸红——这叫办的什么事儿啊！千里迢迢跑来北临，正事儿不办跑去逛青楼！
且使团有品阶的官员放任何一处的鸿胪寺都必然时时关注，事事当心，这种境况下，萧将军真真是丢脸丢到了北临这边儿！
“看来北临出美人，不负盛名啊！”
容齐搁下笔，将画纸小心揭起，轻轻吹拂上面未干的墨迹——石楠树下的秋千上端坐着一个没有面目的黄杉少女。
荀公公见怪不怪，陛下但凡画仕女图或刻人偶，往往衣饰都能雕画的栩栩如生，唯独五官全都空着，仿佛真有一位梦中看不清面目的佳人时时眷顾，叫他魂牵梦绕。
梦中美人吗？
容齐看了眼空荡荡的秋千，抿唇一笑。
如此说来，倒也没错，不过，他已经越来越能看清梦中人的模样，依稀是……
正此时，被悄悄腹诽的萧将军萧公子恰恰合了他人想象中的醉生梦死，枕在美人膝上正与人调笑。
“其实我真是个正经人。”
“可不是，公子仪表谈堂堂，让奴看得心里小鹿乱撞嗳。”
“本公子最会打猎，来，让我摸摸，把你那头小鹿给揪出来……”
此地夜晚喧嚣尽后，白日便是零落寂寥，待到日偏西，姑娘们回笼一觉恢复了些精神，便是忆如被请过来看病开方的时候。
“去，将那公子请来，我请他一杯水酒。”
被包下整月的拢香低头一扫，菱角红唇勾勒出两轮甜美的酒窝。
“公子可别轻薄了人，那是此地的医女，清清白白的。”
“到了此地还能清白的人，本公子怎能不见？去——把人请上来！”
当啷两锭马蹄金抛出来，一旁伺候的龟奴顷刻间眼里不见外物，自然也不见拢香朝他识得眼色，立马唯唯诺诺地拾起金子，笑得满面褶子去了。
被龟奴硬扯入拢香房间的忆如正满脑子糊涂账，便见到坐在一个陌生男人腿上的拢香娇笑着转过恩客的脸，佯装吃味。
“不过一个灰头土脸的丫头，有什么好看的呀。”
“瞎说，怎么会不好看。”毕竟，是经过甄选的宫人呀！
忆如生平极少见到男人，见萧何萧将军朝她似笑非笑地眨了眨眼，眸中散出摄人的光芒，她立刻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故人相见，我该如何称呼姑娘？”
……
漫夭来时，便是这样一幅画面——她温润儒雅的皇兄望着空无一物的庭院，眸光温柔似水，仿佛沉溺于另一个世界中，对她的到来完全没有察觉。
出现在使团里的萧将军跪在下首，低垂着头默默无语。
“见过皇兄。”
容齐回过神，一把扶起她，虽也笑得开怀，到底少了那几分如沐春风的平和之气。
“无须多礼！容儿似乎清减了，快过来叫我瞧瞧。”
眼见公主要入席，容齐眸光微转，朝萧何笑话道：“也不知谁家的姑娘叫你如此失态……待回去西启，你再好好讲话对我说一遍。目下先自己捋一捋吧，萧老将军和老夫人才是最挂心你亲事的人。”
萧何惯常无赖，一听这话马上顺杆爬上，“萧某在此多谢皇上赐婚！”
“朕的旨意没有这般廉价，待你回去让萧老将军与朕来求情吧！”
漫夭始终微笑应对，听到此立刻唏嘘一声，“可惜臣妹嫁入北临，恐怕瞧不见萧将军的婚仪了。”
“好说好说，这事儿还没定呢！”
萧何只顾傻笑，仿佛真是个陷入情关的情种模样，待两位相偕离去，方才撤下满目笑意，流露出一丝惋惜慨叹。
可惜啊，是个难得的美人儿，偏偏心不在我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萧何，咱们原创的男配终于在剧终前出场了！
其实我真的当初想着太后把忆如配给企鹅，企鹅不肯，然后被分给荀公公当对食的修罗场。
但是没想到写到后面又脱稿，然后变成了忆如出宫去钻研医术，然后回来准备报答给企鹅解毒的场景——她跑北临是因为没办法回宫，只能想办法在容乐身上下功夫，结果撞上了不问到底不舒服斯基星人萧何，萧何了解清楚她的目的之后干脆就准备协议婚姻，让她成为内命妇好获取资格出入宫廷并且为皇帝解毒疗伤了。
说这么多，实在是我急着收关，所以忽略这一大堆的情节，用……省略让大家自己想吧，大略的情节就摆在这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