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游》vettelL

5、第 5 章

　　傍晚，温绪和祁恒一同用了晚饭，又和祁恒饮了两杯淡茶后，温绪便道：“祁公子陪我去后院子遣散一番吧。”
　　祁恒自然应下。
　　二人屏退丫鬟小厮，度步到了后院子中。
　　温绪一面悠然前行，一面道：“你如今还去镖局么？”
　　祁恒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温绪笑了笑，道：“我看了本书，里面讲了好些武林高手的事。”
　　祁恒道：“你想去镖局看镖师晨练？”
　　温绪点点头。
　　祁恒眉头微皱，道：“那儿可都是武夫。”
　　温绪听闻，隐隐觉得祁恒把他当成了闺阁中的弱女子来看待，细细打量了一番祁恒，却也不气，忽然笑着道：“你放心，我不会跟着别的镖师跑的。”
　　祁恒脸上也扬起了笑意，道：“别的镖师也不敢带着你跑。”又道：“你若真的想去，等时辰到了我叫雲娘备下软轿来接你，然后我们再一同回府，如何？”
　　温绪笑着点点头，又道：“那你从前也是坐软轿去？”
　　祁恒摇头：“那太慢，我都是骑马过去。”
　　温绪道：“那我也骑马。”
　　祁恒勾起嘴角，谑笑道：“你何时会骑马了，我竟然不知道！”
　　温绪缩了缩脑袋：“那，那我也早起随你一起过去。”
　　祁恒微笑着执起温绪的手，一面前行，一面道：“无妨，那你便坐马车吧。我改日带你去马场，教你骑马。”
　　温绪瞟了眼祁恒的手，点了点头。
　　翌日，更夫刚打过五更梆子，温绪便起了，简单的洗了把脸，半束了头发就由雲娘领着上了马车。温绪端正的在马车里坐着，听着“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轱辘声在耳旁此起彼伏，便掀帘看了看外面，此时天虽未亮，借着月光也尚能看清前面的路。注视着祁恒那马背上一颠一簸的背影，温绪不觉便看入了神。街边拿着梆子的更夫见祁恒，赶紧俯首招呼了一声“恒大爷”，祁恒听了，也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不做停留。
　　温绪目不转睛的看着祁恒的背影，心内逐渐升腾起一股暖意，引的嘴角不住的上扬，微笑了起来。
　　雲娘忽然道：“你若困得话再歇会儿，到了我叫你。”
　　放下帘子，温绪端坐回原位道：“没事，我不困。”
　　雲娘笑笑点点头，不再说话。
　　到了总镖局，祁恒还未下马，小厮便迎上前来毕恭毕敬的唤了一声：“恒大爷。”然后牵住马嚼环，待祁恒下马后将马迁往马鹏喂草料。祁恒跨大步径直的入了正门。这头，温绪雲娘两人下了马车后由小厮领着入了角门，一前一后的登上了北方的角楼。温绪倚在栏杆上，俯视着整个大院儿。此时天色渐亮，西边儿挂着火烧似的霞云缓缓飘荡，阵阵晨风迎面袭来，夹着了寡淡的凉意，伴随雀儿的“喈喈”的迤逦歌声，温绪顿感通达万分。
　　下面的镖局大院儿也甚宽甚广，方方正正，东西两面墙边上各设了两框武器架子，上面整整齐齐的码着各式兵器。站在院子里的镖师们各个膀大腰圆，身材魁岸，或是三两集群谈笑风生，或是四五一簇谈天论地。
　　祁恒站在下面，正在与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交谈。
　　雲娘道：“那是李进，从前和恒大爷关系最为要好的一位镖师。”
　　温绪道：“从前？”
　　雲娘道：“李进为人刚直耿爽，认识恒大爷的时候两人年少，还能有所交集，后来长大了些，李进便因为祁老爷的事与祁恒产生了分歧，逐渐和恒大爷疏离了。”
　　温绪道：“唔……”
　　此时，一个中年男人从拱门出来，一干人立马垂手正立，静寂无声。
　　雲娘道：“那人是总镖头，名叫裴东，功夫是黑龙镖局里最了得的一个。”
　　温绪道：“我知道这个人，《武林高手录》里有提到过他，善长拳和长枪，不过……”温绪笑了笑：“和那书里画的不太像。”说罢，温绪不再看裴东，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祁恒，良久，竟未察觉自己像是被捉了魂儿似的一直追随着祁恒的一举一动，哪怕片刻也舍不得挪开。
　　院儿里的一干人活动一番筋骨后，众人皆退到四周，原是几位镖师切磋武艺，几□□夫下来，独独那络腮胡子，浓眉瞪眼的中年男子独领风骚。眼下已无人上前，络腮胡子竟然朝祁恒迈了一步！拱手似在邀祁恒赐教。温绪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想起明月说祁恒功夫不佳，生怕祁恒有什么闪失。只见祁恒也不退缩，顺手便从武器架上取了和络腮胡子手中一样的长枪出来。络腮胡子枪法老道，既快又狠，一直处在攻势。祁恒看似勉强守住城池，眼见络腮胡子的枪刃直取要害，祁恒身子及时一闪，虽躲了一遭，和那长枪的的距离却也只差分毫一般！温绪眉头紧蹙，双手牢牢的握着围栏，好像自己被人扼着喉咙随着祁恒在那鬼门关走了好几遭似的。
　　这络腮胡子及其好胜，进攻多次却不能结束战局，便拿出了最大的本事。佯做要一□□向祁恒的头部，祁恒正要举枪一挡，却不料络腮胡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马收回长枪，一脚正中祁恒的胸脯，被重重的踢出几步之远，然后一个踉跄摊到在地上！
　　络腮胡子拱了拱手，笑着与祁恒说了些话，伸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温绪舒了一口气，膛内虽然依旧如同凶兽在撞击一般不安生，但双手终于松懈的松开了围栏，自忖道：刚才若是生死斗局，只怕祁恒早已成了别人的枪下亡魂！温绪细想一番后，不觉得有些后怕。
　　雲娘摇摇头，道：“镖师一向是这样，刀头舔血，恒大爷年少又不知天高地厚，后来老爷又离了家，更是无法。”
　　温绪回过头看向雲娘，不解道：“他为何如此执着？”
　　雲娘无可奈何：“他从小就对武行感兴趣，可夫人老爷不喜欢他舞刀弄枪，就一直管束着不让他去，后来长大了些，知道反抗了，便偷着摸着也要去学一学，再后来，干脆倒贴在这黑龙镖局当了个半值的镖师。”雲娘摇摇头，道：“老爷生了好大的气，可又有什么用？恒大爷哪里肯听劝！就一直这么任性好几年。”叹了口气，雲娘勉强挂上笑意，道：“如今倒也托温公子的福，恒大爷才有了脱胎换骨的转变，自从您来了府上，他便一直守着你，再没去过镖局不说，也在学着打理这家业。”又道：“愿恒大爷一直这么安分下去，若哪日他又想做武行……”雲娘忧心的看了看院子里的芸芸镖师，恻恻道：“还望温公子一定要多多劝谏。”
　　温绪倏而一愣，突然明白了，明月为什么要撺掇着自己来镖局！温绪看着雲娘，默不作声的点点头，转头看向了祁恒。
　　众镖师们依旧兴致勃勃的来回切磋着，无关的人看了也许依旧起兴，温绪却失了兴致。良久，见众人离开了纷纷离开了院子，朝拱门外走去，温绪忙问道：“是散了么？”
　　雲娘看了看大院，便道：“温公子去隅室歇息片刻罢，恒大爷习惯在隅室里歇会儿喝两口茶再走。”
　　温绪应了一声。须臾，就随着小厮，雲娘下了角楼。雲娘屏退小厮，领着温绪穿过一条幽静的小路，便到了一间隅室门口，雲娘伫立在门前，道：“温公子先进去歇歇，我去取些茶水糕点来。”便转身去了。
　　温绪敲了敲房门，很快，门开了，温绪愣了。
　　只见祁恒站在门前，裸露着上半身，胸前和下腹那整整齐齐，块块分明的肌肉不加遮掩的摆在眼前！而下身，只系着松松垮垮的裤子。
　　祁恒微笑着，对温绪道：“进来坐吧。”
　　温绪愣了愣，方才抬着僵硬的步伐，进了隅室。
　　温绪坐在独座上，捧着一碗茶呷了两口，抬起眼皮子见祁恒站在面架前，背对着自己用汗巾拭汗，豆大的水珠顺着皮肤的肌理徐徐往下滑去，无声无息的落到腰带上，化成了一滩水渍。温绪挪开视线，用茶盖拨了拨面上的浮叶，缓缓饮了一口后，将茶杯放了回去。
　　待雲娘送了些糕点进来，两个人又喝了些茶，吃了些糕点，方才离开镖局。

　　温绪已捧了本书在桌前看。许久，从盘子里取了个糕点刚尝了一口，视线便从书中抽离开了。清甜不腻，入口即化，口感绵软，这糕点跟平日里吃的不大一样。温绪抬头，望着明月问道：“这不是祁府的糕点？”
　　明月摇摇头，道：“这是菱儿送来的，公子好奇的话我回头去问问。”
　　温绪点点头，吃完剩下的半块儿糕点，又喝了些茶，瞧了瞧外面的天儿，又埋头继续看起了书。
　　祁恒回府后便有官客造访，一直到现在都还不曾露过面。温绪翻书翻的百无聊赖，想起那本《武林高手录》还有一些没看，便寻出来翻了翻。
　　书里最后着重写了东陵山庄和无稽山云清派两个武林大家，大多写的都是这些侠肝义胆的剑客经历的一些惊心动魄的大事，温绪的烦闷也随着那些大大小小的武林纠葛被抛之脑后，就连祁恒倚在门前多时都不曾察觉。
　　祁恒咳嗽了两声：“咳咳！”
　　温绪猛然回过神来，抬头就见祁恒站在门前，明月捂着嘴笑了笑，显然，她笑的是温绪看入了神。
　　温绪阖上书，笑着道：“明月，风大的很，你家祁公子都吹得着了凉，你怎么还不掩门？”
　　明月脸上的笑意退了半分，好在祁恒先进了屋子，屏退了明月，然后一面走到温绪身旁坐下，看了看那书的名字，一面笑道：“温公子这是要闯江湖去了？”
　　温绪道：“我这耳不灵眼不利的，只怕转眼就暴尸荒野了。”
　　祁恒脸露着和煦的笑容，道：“今天有位客人在，我抽不出身，这会儿闲了，我陪你出去散散心？”
　　温绪看着祁恒的笑意，婉转道：“你陪客人想必也乏的很，就在屋里坐坐吧。”指了指糕点：“这糕点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祁恒点点头，尝了些糕点，温绪又倒了杯茶递给祁恒，祁恒接过茶饮下，道：“前几日说带你去学骑马，如果明日天气好的话，我们就去马场吧。”
　　温绪微微一笑：“不过我手脚并不大活泛，你别嫌我笨，也别取笑我。”
　　祁恒回道：“平日都是旁人鞍前马后伺候我，明日却是我为你执鞭随蹬，你说是我取笑你，还是小厮取笑我？”一面说着，一面将手顺势搭在了温绪腿上。
　　温绪微笑着，不紧不慢的替祁恒满上茶水，然后双手递过去，祁恒正要接，温绪却不给，道：“我双手奉茶，你单手来接，我倒成你的小厮伺候你了。”
　　祁恒咧嘴一笑，这才挪开放在温绪腿上的手，双手接过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