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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银子在阳光下折射的光线实在是迷人,就连手里的托盘好像也沉了沉,艺人看着那锭好看的银子,顿时心花路放,连连道谢:“多谢这位大爷!多谢这位大爷!”
      温绪看着那艺人转身离去的背影,眼睛有些发直了,半响后,一言不发的拉着祁恒就走出了人群,一面走,一面小声道:“你是不是给的多了些。”
      祁恒微微一笑:“钱财乃身外之物,我不计较这些。”
      温绪道:“话虽这么说,可钱财来之不易,也不能毫无节制的乱用,那都是你祖祖辈辈胼手胝足积累下来的基业,到了你这辈才有这么好的福祉,万不可随意挥霍。”
      祁恒微笑着道:“我明白。”
      温绪点点头:“那我们去看看别的。”
      祁恒陪着温绪一路上吃吃喝喝,像个跑堂的小厮。这面温绪手里还捧着一块儿枣泥糕还没下肚,那儿又看到了一个卖奇货的摊贩。两人走过去,逛了一圈,温绪在一堆说不上名字的小玩意里忽然注意到了一个形状酷似瓢虫的红色土陶器,这陶器约莫两个成人的拳头大小,上下两头都打了孔,正面还有四个孔,中间是镂空的。温绪看着这陶器,赶忙问祁恒:“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祁恒摇了摇头。
      温绪看着老实憨厚,个头不高,颇有些瘦削的老板,恭敬的问道:“你好,请问这是什么?”
      老板脸上扬起和善的笑意:“这叫棂,是雾莲山那边特有的一种乐器。”
      温绪惊奇道:“雾莲山不是仙山么,这世上当真有神仙?”
      老板道:“是不是仙山我不知道,不过却有此地倒是无可辩驳的。”
      祁恒道:“什么仙不仙,神不神,不过是以讹传讹,有些人装神弄鬼罢了,你莫信这些。”
      温绪点点头,拿起那叫棂的乐器端详了一阵子,复又问老板:“请问我可以吹吹么?”
      老板看着温绪纯善可爱的模样,微笑着道:“公子您随意。”整好有客人要结账,老板便先行招呼起了别的客人。
      温绪拿起棂较大的孔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这名叫棂的乐器却毫无乐音发出!温绪放在手里又端详了一阵子,确认这个棂完好无损后,再次放到了嘴边,只见他两颊鼓起气,用力一吹!
      还是没声。
      温绪看了看祁恒,好像有些不甘心,只见他皱皱眉,断定是力不够大!方才再次用力连吹了好几口气!
      老板回过头来,刚好看着吹的满脸通红,有些接不上气的温绪,赶紧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有些嗫嚅道:“公子,您,您吹反了……”
      温绪愣了,停下了吹气的动作,耳边突然又传来祁恒那憋不住讥笑声。
      温绪耳尖红红的,见老板憨实的看着自己,并未取笑,又看了看脸上还带着笑意的祁恒,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竟然拿反了。”
      祁恒敛容,道:“那你再试试。”
      温绪点点头,这才将棂小孔的一端拿过来,放在嘴边轻轻一吹,棂顿时发出了悦耳的乐音,那乐音绵长而婉转,虽然毫无音律,却也听的让人舒畅。温绪脸上忽然扬起了微笑:“好听。”
      祁恒道:“喜欢么?”
      温绪点点头。
      祁恒道:“我送你。”
      温绪点点头:“好。”
      祁恒付了账,老板看着这眼前的两位相貌端正,作派井然的公子,叹道:“两位是公子可真是一对良人。”
      温绪和祁恒相视一笑,回道:“承蒙您夸赞。”
      老板指着前面的拐角处,道:“前面有个泥人摊的摊贩,二位公子为何不去瞧瞧?”
      祁恒道:“那是哄小孩儿的玩具。”
      老板微笑道:“这个摊贩捏出来的面人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说是哄小孩子的玩意,倒也实在是小看了他。”
      温绪看着祁恒道:“我们去瞧瞧吧。”
      既然温绪都开口了,祁恒还有什么话好说?两位辞了老板,并肩来到了面人摊贩前。
      温绪看着那摆在案板上的面人儿,惊叹的眼睛都直了,他从未看过捏的如此细致,精巧的面人。当即让老板捏了他和祁恒的小泥人。
      老板照着温绪和祁恒的模样捏好脸以后,让二人半个时辰后再来取泥人。
      温绪见对面整好是个书摊,便拉着祁恒走了过去,拣了些民间遐文小说来翻看,祁恒杵在旁边儿,百无聊赖的从犄角旮旯里翻了本书出来。
      温绪翻了片刻,见祁恒也在看,知晓祁恒平日里不爱看书,好奇心骤起,将头伸过去一瞧,只见那书里尽都是些俚亵艳画,男女交姌的图毫不掩饰的印刻在上面。温绪脸忽的一红,道:“我们走吧,莫看了。”
      祁恒从书里回过神来,侧过脸看着温绪,淡然的点点头,将书放回去后便跟着温绪离开了书摊。
      已经是未时了,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温绪手里拿着面人和祁恒坐在了回山的马车里,喜不自禁。他决心好好收捡这两个面人,如果以后祁恒又要离开些时日,他就不用画画,看看这面人就好了!这面人能摸得到鼻子眼睛嘴唇,和祁恒几乎一模一样,可他的画却是一张纸,少了些真实感。
      平缓向前的马车毫无征兆的突然停下了,温绪一个没坐稳差点向前跌坐到地上!好在祁恒及时抬手拦在温绪胸前将人固定在了座位上。
      马车外忽然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你撞伤我姐姐了!”接着就是车夫语无伦次的辩驳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小女孩小声的呜咽。
      祁恒和温绪对视一眼,道:“我下去看看,你留在车里莫动。”
      温绪点点头。
      祁恒掀开帘子从马车里走了下去。
      那躺在地上像是被马车撞伤了的小女孩儿立马就不哭了,旁边嘟嘟囔囔还挂着一条鼻涕,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儿也闭上了嘴。因为祁恒下车的时候是板着脸的,两个小孩儿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高大的成年男子,这人不言不语从车里走下来,穿了一袭苍青色的衣衫,面无表情的就好像头顶上有一朵无形的乌云,莫名的有些压抑!
      祁恒问车夫:“怎么回事?”
      温绪掀开帘子,看着车外的形景。
      车夫道:“这小姑娘横冲直撞的突然从草丛里跑出来,好在我及时勒停了马,没有伤到她,可她倒好,地上一躺就撒泼打诨,连同那小鬼我说我撞到伤了她!”车夫语气里满是抱怨,显然,他也惧殚着祁恒这个主子。
      那躺在地上的小姑娘疏了两条油量的小辫子,约莫十岁。她忽然坐了起来,眼角还挂着泪水,伤心道:“他胡说!分明就是他撞了我,我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小姑娘抱着腿,好像的确很疼的样子。
      流着鼻涕的小男孩跑过去坐在小女孩身旁,道:“他真的撞到我姐姐了!”
      祁恒又问车夫:“你确定没有撞到她?”
      车夫急道:“恒大爷,老奴替祁府赶了十多年的马车,几时出过岔子!”
      祁恒点点头:“我知道了。”他走到那两个小鬼跟前,大量了一番,问道:“事已至此,你们想要如何?”
      小姑娘望着祁恒,半响,道:“我腿疼,我得着大夫瞧,还的抓药!家里的活儿也不能干……”
      祁恒道:“那你说,你要多少!”
      小姑娘沉了一口气,道:“我要三百八十文钱!”
      车夫怒道:“你这野丫头!分明就是在讹人!恒大爷莫要理她!”
      祁恒笑着抬了抬手,示意车夫别再讲话,然后淡淡道:“你要的实在不多。”
      小姑娘不吭声了,她骨子里是怕祁恒的。
      祁恒道:“我可以给你更多!”
      小姑娘怔了,呐呐道:“你,你还算有良心……”
      祁恒道:“不过我有个条件!你说马车撞到了你,这小鬼可以替你作证,我的车夫却说没有撞到你,那我如何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来讹我?”
      小姑娘道:“你分明就是想赖账!”
      祁恒冷笑一声,问车夫:“马车撞到她了么?”
      车夫摇头。
      祁恒又问温绪:“你看到马车撞人了么?”
      温绪当时和祁恒在车里,他当然没有看到,他也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
      祁恒回过头看着小姑娘,道:“我也没有看到马车撞人。你要钱,我可以给,但这钱至少要我付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钱,不要说几百文,一文钱你也休想要!”
      小姑娘不甘心:“那你要怎样!”
      祁恒指了指那两匹马,道:“我现在站在这儿,你莫动,我看着马车从你身上撞过去,你要银子也好,金子也罢,你说多少,我给多少!”
      祁恒负手而立,脸上满是不屑的神情。
      小男孩年纪小,吓得已经有些要哭了,他一面扯着小姑娘的衣袖,一面小声的在哀求小姑娘什么,小姑娘带着哭腔道:“你就是以多欺少,以大欺小!”
      祁恒冷哼一声,道:“肯,还是不肯?”
      小姑娘气急败坏的坐在地上猛蹬了蹬腿,不说话,一味的撒起了气。
      祁恒摇了摇头,又道:“你莫蹬了,你腿受了伤,这样拿自己的身子撒气岂不自亏!”
      小姑娘握着拳头,腾的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拉着哭哭啼啼的小男孩就朝草丛里奔去,身子没在草丛里,她就过头,冲着祁恒做个一个极丑的鬼脸,嘴上念道:“臭屁虫,板着脸!跌到茅房把屎舔!丢了面子丢了钱,怎么洗也洗不完!臭臭哄哄一百年!哼!!”辫子一甩,小姑娘拉着小鬼就溜了。
      祁恒转过身,拍了拍车夫的肩,车夫笑了,脸上的褶子皱成了一团:“多谢恒大爷。”
      温绪看着那两个小鬼消失的背影,没有说话,祁恒上了马车,再次启程的时候,温绪才道:“我看他们穿的破破旧旧,缝缝补补,好像很可怜的样子。”
      祁恒道:“可怜人自会有人去可怜,可恨之人又何须旁人去可怜!不必理会。”
      温绪顿了顿,又道:“她要三百七十文钱,这数字古怪了些。”
      祁恒道:“我明知她讹我,我还给钱,那我也古怪了些。我知道你秉性好,你可要记着,讲道理和不讲道理的人一同说话,就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脸上挂上笑意,指着温绪手里的面人道:“你可别再捏了,我都快被你给捏扁了。”
      温绪吓得赶紧松了些力度,这祁恒的小面人身子果真被自己按上了指纹。捏泥人的老板交代了,面人还没有晾干,不能大力积压,会变形。温绪道:“还好脸没有变形。”
      祁恒笑着道:“无妨,变形了我也不算太丑!”
      温绪点点头,端详了一阵子祁恒,认真道:“嗯,你也好看。”然后又低着头,看着手里的面人不坑声。
      祁恒叹道:“你倒好,我这活生生的人在你眼前你不看,偏看这个泥做的假人!”
      温绪抬起来注视着祁恒,道:“你怪的很,竟然吃面人儿的醋。”
      祁恒道:“是啊,所以你多看看我,这醋在我心里酸的实在难受。”然后微笑着将温绪手里的面人拿到一边放下了,又牵着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脸颊上。
      温绪笑了,眼睛弯弯的,就像树尖儿上刚发出来的嫩芽,无比美好,又让人无比欢喜。

      菱川。
      石正乐的府邸上已经挂上了丧幡,骄阳烈日下,纵使这人身前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看了这满堂的披麻戴孝,听了这方寸的悲恸之声也难免忘记些他身前的种种恶行。
      人死如灯灭。
      石正乐连带他的美妾一同死在了他郊外的宅子里。
      他死的那个夜晚,宅子里的丫鬟小厮并未察觉他们屋内有异象,直到第二日,值日的丫鬟送洗面汤到石正乐的卧房里,才看到两人的尸首。
      他们的死法相同,喉咙上有个拇指大的骷髅,显然是被红缨枪之类的武器瞬间贯穿暴毙身亡。
      他们走的一定也没有太大的痛苦,因为这杆枪的枪刃及其锋利,杀人夺命只在一瞬之间,绝不犹豫,也绝无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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