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斗兽场》咻棉

15、第十五章

　　现在已经到了睡觉时间，蒂莫西换好睡衣躺在床上。本来夏恩宫已经进入一片寂静，谁知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怎么了？”

　　“殿下！”兰登有些着急，“有你的信。”

　　“这么晚了，是谁送来的？”蒂莫西坐起来。

　　“梅尔斯·布兰克。”

　　兰登推门来到她床边，跪下盯着她拆开信件。来送信的骑士一刻也不敢耽误，据说是很急的内容。蒂莫西抽出信纸，展开来读。

　　信上只有几行字，公主看过后脸色极差，把信往兰登怀里一塞，跑到里间去换衣服。兰登皱着眉头读那封信，突然感到十分愤怒。

　　“有人声称要拍卖您和帕梅拉夫人的私密画。

　　就在今夜，地址是温特街34号。”

　　信里还夹着一张邀请函，看来是梅尔斯把他收到的那张送了过来。

　　脱下白色睡裙，摸黑穿上练马时的男式长裤，扣上衬衫的扣子，她必须去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兰登知道今晚有的忙了，在门外说他马上就牵马过来。

　　蒂莫西坐在椅子上，把头发全部编好盘起，心里很乱。私密画的内容往往十分露骨，都是用来秘密赠给情人以缓解思念的，她哪里被画过那种东西？她连半个情人都没有！放出这个消息的人明明就是在侮辱她，也在侮辱帕梅拉夫人。帕梅拉夫人也一样，她之前一直在乡下的别墅里生活，哪里会画什么“私密画”？

　　兰登的马已经牵来了，蒂莫西快步跑下楼去。几名侍女听到声音出来看看状况，不知道公主半夜要去干什么。

　　“帕梅拉夫人知道这事吗？”她调整两下马鞍，跨坐上马。

　　“不知道，殿下。梅尔斯应该是第一个告诉你的。”

　　“快走。”

　　两人驾马向宫门出发，守卫骑士又没看清他们，只来得及认出蒂莫西的脸。骑士在公主的前方带路，一起向王都南部驰去。夜里的风十分冷，蒂莫西眯上眼睛，鼻尖被冻得通红。兰登只带了雕花短刀，头发被风吹向两侧，皮缰绳被绕了几圈缠在手指上，深邃的瞳孔里都是认真与专注。

　　“兰登！”

　　“怎么了？”

　　“我完全没想好怎么办！我又不能把那种画买下来，可是我不买的话，别人就会买的。”

　　“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反正画上的一定不是你，让散布谣言的人闭嘴不就行了。”

　　“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

　　夜里的街上行人渐少，于街角慢步的马车被他们甩在身后。路上时不时窜出几条乱跑的狗，幸好马儿们都受过训练，一跃就跳了过去。兰登左拐右拐，绕过许许多多个街角后终于在一栋三层的小楼前勒住缰绳。蒂莫西坐在马上，打量那“温特街34号”的大门。

　　“现在应该还没开始，附近没有多少马车。”兰登向她伸手，把她扶下来。蒂莫西的靴子着地，踉跄了一下，两只手握住兰登的手腕。

　　“我们只有一张邀请函，该怎么办啊？”

　　“你从大门进，我去翻二楼的窗户。”

　　“可是，如果他们认出我呢？”

　　兰登把蒂莫西拉到一边，脱下棕黑色的男装外套罩在她身上。他去牵马之前就已经脱下显眼的骑士服，换上看起来稍像那些同龄人一些的普通衣服。没了外套，他现在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裤子也是黑色的。蒂莫西的两只胳膊都伸到了袖子里，他拍拍外套的肩部，想想还是不放心，解下腰间的细皮剑带，跪到蒂莫西面前。

　　蒂莫西把外套掀开，剑带在腰上缠绕两圈。她的腰围与他不同，年轻的骑士意识到了这一点，担心带子会不会滑下去，右手猛地一提，皮带被收到了最紧。

　　“嘶！”蒂莫西被勒到，吸一口冷气。

　　“这样？”兰登抓住金属扣，给她留出一点余地。

　　“再松一点，”蒂莫西掐住腰，“再一点点就行。”

　　“只能这么多了。”兰登把皮带系好，“不然刀鞘就会掉下去。万一有危险，你就拿出这把刀对着他们。他们身上都没什么武器，一定不敢轻举妄动，这样能争取到一些时间。”

　　“嗯。”蒂莫西捂住那柄短刀，“……如果被发现了，我就说，我是来卖这把刀的。”

　　兰登点点头，开玩笑地说：“你可别真的卖掉它，不然就麻烦了啊。”

　　“那样的话，我再送你一把更漂亮的。”

　　她看向点着灯的温特街34号。已经有客人们陆陆续续地来了，她突然有些难过。

　　“如果在里面遇见了我的朋友，我的心一定会碎的。”

　　“那种人不配当你的朋友。”他推推蒂莫西的肩膀：“你去吧，我们二楼见。”

　　兰登跑向34号旁边的建筑，身影消失在黑夜里。蒂莫西穿过街道向门口走去，一辆三匹马并排的马车停在她面前。她有种强烈的预感，站在原地看向马车的小门。

　　下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白天等了他一天的布拉德伯恩。他一眼就认出了不该在这里的蒂莫西，两人都僵了几秒，空气十分尴尬。

　　“你怎么在这里？”布拉德伯恩身穿蓝黑色修身外套，银线浮锈饰在白色的领巾和袖口上，内搭灰银色的丝绸衬衫。和他相比，蒂莫西的装扮十分奇怪。

　　她眨了几下眼睛，突然挽住他的胳膊，拉他一起进去。布拉德伯恩用身体挡住她，把邀请函递给门口的仆人。

　　“欢迎您。”仆人行礼。

　　“这是我的女伴。”

　　蒂莫西递上邀请函就走了进去，于楼梯拐角松开了布拉德伯恩的手。布拉德伯恩手足无措，拉住她的胳膊：“不是您想的那样！”

　　他也是今晚才听说要拍卖“公主的私密画”的事。本来决定明天出发的他硬是买下了一张邀请函，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已经决定不管是真是假，绝对要把那副画买到手，然后让它在世上消失。

　　蒂莫西没说话，点点头就沿楼梯跑上去了。布拉德伯恩觉得她一定是误会他了，感到十分懊恼。

　　蒂莫西真的见到了她的朋友，确实感到十分心碎。但她安慰自己——万一他是为她好呢？或者他可能是来买其他东西……而且，他是商人，会不会是卖家？

　　楼梯上的灯光昏暗，每跑一步都发出老旧的吱呀声。有人突然拦住了她，告诉她不能再往上走了。

　　“是吗？”蒂莫西说，“可我上次就走上来了呀。”

　　“这不是你这种女孩该来的地方。”

　　“让开。”蒂莫西继续往前走，“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那你一定不知道我和你主人之间的交情。”

　　那位仆人犹豫了一下，侧身为蒂莫西让路。她应该不是普通女孩，暂且不能无礼。蒂莫西心里也十分不安，但此时拿出了穿最豪华的珍珠宫装走路时的气势，无视那名仆人。

　　二楼最亮的门缝里一定有人，蒂莫西直接推门进去。里面坐着位略微有些发胖的男人，胡子和头发都呈卷曲的棕色，抬头抽着烟斗。屋里有股呛人的味道，蒂莫西站在地毯上，捂住嘴咳了两声。

　　“主人，这位小姐要见你。”

　　“谁家的小姐？”那男人细细打量她，觉得她很面熟。

　　蒂莫西手伸进外套里去，解开箍住刀鞘的扣子。她把荣誉小刀向前举：“我需要卖了这个。”

　　“这个啊。”那男人认得这东西，这可是稀有货，由于金叶银枝两个骑士营制度严格，还没人真的把它弄到手过。他又抽了一口烟，问蒂莫西是从哪里弄来的。

　　“其他的都不关你事，我想说这把小刀，和其他的不一样。”

　　胖男人和仆人面面相觑，想到了骑士团有指挥长被杀的事。

　　“是凶器？”

　　“上面还有‘名贵的’血呢。随你们查验。”

　　“这可真是稀奇。”胖男人的态度变得十分友善，“您要是有时间，我们白天再谈。马上就是拍卖会了。”

　　“我就是为这个而来，有一个要求。”

　　“您有什么要求？”

　　她深吸一口气，把刀别回剑带里。用手圈住一缕头发：“我要看看你们那副画。”

　　胖男人被提到这茬，突然觉得面前的女孩和画里的公主有些相像。他警惕地给了仆人一个眼色，假装谄媚：“您要看画做什么？”

　　“我不关心什么公主的事，”蒂莫西语气平和，“你也看出来了吧？别人都说我和公主有些像。两年前，我送给过一个男人一幅画，现在他说遗失了，我在想，你们今晚要拍卖的主角是不是我。”

　　那男人放下烟斗，脸色有些不好。蒂莫西挑了挑眉毛，说：“如果真的是这样，把那副画卖给我，比骗那些见过公主的贵族们好上太多。这可是个麻烦事，说不定哪天奥斯瓦尔德家的那些人就知道了，到时候从买家手里问出你们，拍卖会就别想再开了。”

　　蒂莫西看起来游刃有余，其实手心都紧张得满是汗。她感到自己十八年来的演技都用在了此刻，要是露出一点不自信，那就危险了。

　　男人又抽了一口烟，眼睛眯起来吐出烟雾。他起身绕了蒂莫西两圈，小声吩咐仆人：

　　“带这位小姐去地下室，见罗伊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