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官官（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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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大人？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两边僵持之际，有人拨开人群走了进来，来人只看了一眼地上绵延的血迹，便直直走向勾文瀚：“在下听怜珍姑娘说您说好要过去，却迟迟不来，怕您路上遇到什么事耽误了。”
段然低声道：“柳听风？”
居然是刚和段然分开的柳听风！
柳听风和勾文瀚认识？
可柳听风好似根本没看到段然他们一般，神色中难得流露出毕恭毕敬的感觉，看起来是与勾文瀚早已相识。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勾文瀚动不了这些人了，柳听风刚好给了他个台阶下，勾文瀚咳了两声，背着手道，“周知县，今天到此为止，你最好好好管教底下的人，省得乡下的猴子连礼貌都不知道是什么！”
周围眼角抽了抽，面无表情道：“是，勾大人。”
柳听风随勾文瀚一起离开了，两人说着什么事情，勾文瀚还笑了两声。
叶唤安隔着衣袖抓住段然手腕，轻声道：“别去找柳听风，他是想帮你。”
柳听风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在这时出现，还三言两语劝走了勾文瀚，他是在想帮段然解决这个局面。
“......我知道，”柳听风不是个喜欢做什么都要叫别人知道的人，段然收回视线，道，“只是柳听风从来都不喜欢官僚，怎么会......啊，周大人我不是说您！”
周围道：“用不着那么小心，有时候我也不喜欢当官的。”
邱明鑫叹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胆子真大，要是我们没能赶来那勾文瀚就打算对你们下手，你们又该怎么办啊？”
段然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一听段然的话，邱明鑫直瞪眼睛：“‘吧’？你知道个什么！那勾文瀚是个能讲道理的人吗？无赖一个！还有你！”邱明鑫“啪”的拍了满脸写着“赞同”的叶唤安一下，道：“看见朋友犯傻就陪着一起犯！一个个的......多亏了五渡城的道长。”
五渡城领头的弟子笑了笑，道：“您过谦了，只是幸好家师时常教导我该怎么在山下为人处世的方法，还不至于闹出笑话来。”
邱明鑫：“......”他都不知道该说这是太过自谦还是该说仙门真的太不问世事了，为人处世的方法这还用学吗？
周围摸摸鼻子，沉声道：“事情还没完。”
“......”段然看向被衙役们围在中间的金捕快。
抱着小楼早已冰冷的尸体，金捕快把他的双眼合上了，因颅骨摔裂的伤口而显得十分狰狞的脸陡然流露出一股宁静感，就像那个年轻人睡着了一样，金捕快喃喃道：“我得......我得送他回去，他娘还在家里等着他呢......我、我怎么有脸再去见他娘啊！”
五渡城的其余弟子走上前，道：“旭尧师兄？我们怎么办？”
“超度亡魂，剩余人去借问村附近查看有无异常，记住不要贸然行动。”旭尧对段然和叶唤安道，“两位，今天可能来不及了，我们明天去找二位询问相关细节，可以吗？”
段然道：“可以，我们就在借问村，在下段然。”
他心道这旭尧应当是一辈中的大师兄，言语虽沉稳却还是带着几分稚气，但已经自有一番风度，他应当还未曾修习驻颜之术，不知五渡城的哪位仙长教出了这样优秀的弟子。
旭尧点点头，忽然道：“方才没有问，段公子你家中是有和我们一样的修仙者吗？”
段然：“没有啊，是有什么问题吗？”
“唔，我刚才和公子你打招呼，一时顺手行了仙门礼仪，可公子你立刻就回应我了，动作一点不差。”旭尧回忆着，道，“所以有此一问，唐突了。”
仙门礼仪？
段然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刚才行的是仙门礼仪吗？
行礼问好这种事几十年如一日，早就刻在骨子里了，做的时候根本不需要特意去想要怎么做，几乎就是下意识的动作，因为仙门处于半入世状态，只有旭尧这样下山历练的弟子会学习人世礼仪一二。
叶唤安一直默默看着段然，他听到旭尧的话，淡淡道：“是我。”
旭尧：“嗯？”
“道长不是问小五家里有没有人修仙吗？我虽不是修仙者，却学过一二仙术，”叶唤安抬手，一团明亮的掌心焰在他手中腾的燃烧起来，“或许是平日相处没有注意，小五被我影响了吧。”
叶唤安冲段然笑了笑，段然：“......”
等等，家里人？
虽然叶唤安是住在他家，因此称为“家里人”好像是没什么问题，可他为什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呢？
“......”旭尧眨眨眼，看看叶唤安又转头看了看段然，又看了看叶唤安又转头去看段然......直到把段然看毛楞了，旭尧眼睛突然一亮，他感叹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是因为这样啊......原来如此，是我没想到，真是抱歉！”
段然满头雾水：“......不是，没想到什么？”
叶唤安笑道：“是吧。”
段然看向他，道：“什么是吧？叶唤安！”
叶唤安笑的像一只刚偷了鱼的白狐。
两人走后，旭尧的一个师弟扯了扯他的袖子。
“怎么了？”
师弟道：“师兄啊，你觉不觉得刚才那个白衣人带的那把剑有些眼熟？”
“嗯？不就是人间的剑吗？”旭尧仔细想了想，道，“旭峰，只有你能对剑记得那么清楚，他方才说学过几手仙术，说不定也来过五渡城和我们见过面呢？”
“那样气质风度的人，见过怎么可能忘啊！”旭峰皱眉道，“我对人没有印象，可是那把剑我觉得......那个形式好像衡清门铸剑峰铸造的剑啊。”
除了铸剑师，极少会有人专门研究仙剑铸造，但旭峰对于各种仙剑都特别感兴趣，了解也颇深，把各个仙门仙剑铸造的特点记的一清二楚，闭着眼睛都能摸出来这是哪个仙门的哪个师傅铸造的仙剑，从未出过错。
“衡清门？”旭尧道，“那说不定是哪位衡清门的前辈赠予那位公子的，毕竟我感觉那位公子也并非寻常山村中人。”
仙门中偶尔会有仙长遇到有缘之人，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可能无法被收为弟子，但以灵器丹药相赠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旭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记得那把剑是有主人的......哎，记不清了。”
他有个最大的毛病，记剑不记人。
俗称脸盲。
“实在不行过几天你找个机会好好问问衡清门的人，那把剑到底是不是衡清门的。”旭尧道，“等遇到衡清门的弟子。”
阴雨过城，阴云不散。
夏天这种天气，估计得下好几天大雨，对于种地的庄稼人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现在庄稼的根还没长牢，雨水要是太大容易把苗冲走。
“在清江府就听过周知县的一些事，这两天我又打听了一下。”走在回借问村的山路上，叶唤安道，“周知县和邱仵作好像自小就认识，算起来得有三四十年，周知县一直待在平谷镇，甘愿当一辈子七品地方官，是因为一件事，也和邱仵作有关。”
段然道：“邱仵作的手也是因为那件事吗？”
山路坑洼不平，叶唤安注意着段然脚下，点点头，道：“因为救人。”
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最是惹眼明亮......却也最能招惹祸事。
周围年轻时才华横溢，十五岁便考了秀才，之后的乡试会试更是一路高歌猛进，在那个朝代末年，朝堂腐朽陈旧的时候，他这么一个丝毫不懂“上供”的直性子能走到这种地步，本身天赋便可见一斑。
邱明鑫什么时候和周围认识的已经没人记得了，或许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只是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聚在一起，哪怕所做之事截然不同，却也意气相投。
像所有年轻人一样，周围立志更改这个早已腐朽不堪的王朝，邱明新便决定帮他，不管这条路有多艰难。
邱明鑫二十岁时，周围刚到平谷镇当一镇的父母官，邱明鑫跟着他一起去的，当时东北一带有瘟疫爆发，所有人都岌岌可危，朝廷又是那么个自顾不暇的烂架子，天子只会为了自己手中越来越少的权力唉声叹气，诸侯为了谋取天下彼此之间纷争不已，东北地处偏僻，人口比起南方也不算多，没谁有闲心来管这烂摊子。
所幸还有仙门弟子下山来给百姓们布施分药，周围又是个真正为了百姓着想的好官，平谷镇当时的情况也不算太坏。
仙门弟子们做的是好事，自然有许多百姓爱戴，就有人趁着这股风混了进来，想假扮仙门中人，借着这个身份趁机发一笔横财。百姓淳朴，不疑有他，那人刚开始几乎无往不利，可他的胃口越来越大，目光直接瞄准了某镇的一户大户人家。
那大户人家请道长来是为了在家中做法，给常年重病在床的老太爷驱驱“邪气”，本来做法这事成与不成究竟如何，寻常人也看不出来，可碰巧的是那户人家的少爷在外面经商时认识了一位真正的仙门真人，当时正好前后脚给请回了家里招待，那骗子猝不及防和真正的真人打了个照面，一一对峙，一下子就露馅了。
那大户人家顿时怒不可遏，真人也因为这骗子发难财而气愤不已，大户人家把那骗子暴打一顿，准备扔出去喂野狗，却被邱明鑫看到。
邱明鑫是大夫，且受周围影响，深知能制裁人命的只有法律，邱明新阻止他们滥用私行，想给这骗子治好伤带回去让周围判。
可那大户人家哪相信邱明鑫，只当他是和那骗子一伙的，谩骂声不绝于耳。
邱明鑫尚轻的年纪，哪受得了这种怀疑，一边变着法的回骂那些人一边非要把骗子带走。
那大户人家的亲家家中有朝廷重臣，平时嚣张跋扈惯了，一听邱明鑫敢骂他们，哪能善罢甘休。
那家的老爷让下人扭住邱明鑫的右臂，恶狠狠道：“世道这么乱，遍地都是孤魂野鬼，你还救人？我看看谁来救你！”
邱明鑫右手的骨头是被他们用锤子一根根砸断的。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官官（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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