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妹妹的异闻录[综]》紫焱

77、狼牙棒的执著

　　拔刀斋的脸还没有这么黑过。不过再脸黑，也不影响他铸刀的手的稳定，所以赦生其实并不在乎他此刻的脸是黑是白，他只关心对方正在奋力捶打的刀胚。

　　“我拔刀斋从来就没有打过这么轻的刀，这真的能当刀吗？这简直就是玩具！”他絮絮叨叨的抱怨道，从他的名声远扬以来，会登门拜访请求他帮忙打造兵器的无一不是成名的武士，他甚至没有给一名女子铸过刀，何况还是分量轻到像片纸的刀。就算这把刀是赦生亲手设计，从刀柄到刀身每一处都灵动之极，只要铸造成功，就必然是一件上好的兵器，那也隐藏不了拔刀斋此刻心底的憋屈。

　　“薄如蝉翼，细如快雪，这也是铸刀的极致。”赦生抱着手臂冷眼旁观。黛玉气力小，腕力弱，寻常的短刀对她而言都过于分量沉重，只能将分量减了又减，在锋利度上下功夫，“做不到，趁早直说，我不会笑你。”

　　此言一出，拔刀斋被刺激得脸上的刀疤都在打颤：“谁说我铸不出来？这天底下就没有我拔刀斋铸不出来的刀！”

　　赦生平平淡淡的“哦”了一声：“那就拭目以待？”

　　于是拔刀斋的脸色更黑了。

　　经过漫长的等待之后，赦生终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刀。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让不远处这个对自家铸刀实力漫不经心的小伙子惊掉眼珠，拔刀斋还铆足了劲头用咒术往短刀上面附了灵。“给！看看！”他粗声粗气的把新鲜出炉的短刀往赦生眼前一亮，安倍晴明站在旁边，只觉一道白虹乍起，又敛于刀鞘之中，不由得叫了一声好。拔刀斋得意的瞅着赦生，赦生捧刀在手，翻来覆去的端详了三遍，方才开了尊口：“不错。”

　　仅仅是不错？拔刀斋只觉得心头的火盆被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一脚踹翻，安倍晴明眼见得他的脸上“腾”地冒起了大动肝火的红，忙努力的岔开话题：“我说的不错吧？放眼日本全境，拔刀斋的铸造技术要是排第二，就没人敢称自己是第一的。”

　　这话倒是不错。尽管在赦生看来，拔刀斋的技术并未有他所自认为的那样尽善尽美，但考虑到时代所限，确实已是同代之间的佼佼者，故而听了晴明的话，赦生到底还是点点头，又道：“不错。”

　　拔刀斋面色稍缓，抱怨道：“来来回回就是个‘不错’，就不能换句话吗？”赦生对他的牢骚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将短刀收入怀中，安倍晴明则笑道：“赦生，既然已经信服了拔刀斋先生的铸造技术，就拜托他给你打造一件兵器吧。作为鬼御门的队长，每回和妖魔交手都是赤手空拳，哪怕能够轻松迎敌，鬼御门也被会妖魔们嘲笑寒酸的。”

　　好歹也是目前的顶头上司，安倍晴明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赦生自然不好再拂他的面子。他的目光从架上林林总总的刀上缓缓逡巡而过，还是一样都看不上，犹豫了一下，向拔刀斋道：“请帮我铸一根狼牙棒。”

　　这种粗笨家伙，随便找个铁匠棚里的铁匠都能一口气铸造出十来根了。安倍晴明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拔刀斋则一脸惨遭负心儿郎抛弃的痴情女子式的震惊欲绝：“你说什么？你要我给你铸什么？”

　　赦生以为他不知道狼牙棒是何物，便道：“一根铁棍——务求粗重；再铸尖刺利钉在棍身上——务求密集。”从前与鬼灯交手时，后者所扛的正是一根超大号狼牙棒，挥舞起来凶残之极，给赦生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他还是想不来适合自己的冷兵器该是哪种，横竖自己力气足够，索性备根狼牙棒用用，好歹威力是足够的。

　　拔刀斋面无表情的返身从架上取下黑夜刀，拔刀出鞘：“外行人！拔刀斋今天跟你拼了！”

　　待安倍晴明好容易把拔刀斋拉开，自己也和赦生一起被拔刀斋拉入了拒绝往来的黑名单，双双被扫地出门。安倍晴明揉着因为拉架而被拔刀斋捶得酸痛的肩膀，含了几分可怜兮兮的表情对赦生道：“老夫就任鬼御门门主五十载，还没有一天像今日这样心累过。赦生君，”他难得的用了敬语，“看在老夫待你尽心尽力的份上，能不能争争气，让老夫的这张脸好看些呢？”

　　赦生想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话到口边，想了想先前黛玉的劝解，到底还是换了句话来说：“哦。”

　　“哦？”安倍晴明仿若面具般笑眯眯的表情快要维持不住了。

　　“哪里还有铁匠棚？”赦生主动转移了话题。

　　安倍晴明：……

　　“忘记你的狼牙棒吧！”安倍晴明轻喝道，“不管是出于实力的考虑，还是出于审美的考虑，老夫都不会同意这个凶残的提议的！”

　　赦生：“……哦。”

　　安倍晴明是真的被这个油盐不进的年青人打败了，眼见得狼牙棒的提案被否定后，他便对兵器的事兴趣缺缺，安倍晴明只得暗暗打算：黑夜刀是没得想了。眼下又得罪了拔刀斋，量身定做新刀也是无法可想了。好在家里还收藏着几把古刀，哪怕给银鍠赦生用还是不合适，可总比狼牙棒强出百倍！

　　待主意打定，安倍晴明这才发觉赦生正视线散漫的望着一个方向出神。他略一寻思，立即意识到那是宽永寺的方向。这位年少之时也是位风流人物，如何不明白这位正陷入恋情的青年的心思？当下善解人意的提议道：“这会儿天色还早，不如我们去趟宽永寺，把刀给黛玉小姐送去？特意准备的礼物，如果不能第一时间送到对方手中，总会有所缺憾吧？”

　　被点破心思，赦生有些懊恼的瞪了他一眼。安倍晴明露出了老年发福的狐狸独有的洞明世事的圆滑微笑，伸开一臂，比了个“请”的动作。

　　宽永寺。

　　黛玉双目似睁非睁，静着呼吸坐于花树之下。周遭风住花停，细小的虫子自草尖攀爬而过，一一的映照在她空明如镜的灵台之间。眼耳鼻舌身的感知皆在冥想中悄然止歇，她只单单纯纯的以心去观视着这方平素于五感间被声色光影所充斥的世界。内蕴于丹田的灵光如有呼吸般，随着身外的天地呼吸而徐徐的翕张着。不远处的亭中有风拂衣缕的声响，不需睁眼去看，她也知道那衣袖是极素净的褐色，那是她目下的导师鸣鱼比丘尼僧袍的颜色。

　　这些日子以来，鸣鱼比丘尼的教导令她受益良多。黛玉并不知道其他巫女的修行方式，却隐约意识到鸣鱼比丘尼教授给她的并非正常的巫女修行之法。在她的引导下，黛玉渐渐获得了查知、沟通万物的能力，也渐渐感知到了蕴藏在血脉之中的潜能——并非激发，而是它们本就在那里，只是过往它们的主人为声色喧嚣所迷，而失却了聆听到这些幽微之声色的能力。

　　远处踱来了两道身影，一个如同铅丸一般滑不留手，却又潜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沉重分量；另一个仿佛自骨子里迸发着灼人的热度与光亮，他一路走来，仿佛一阵从容掠至的雷光电流。黛玉张开眼，在理智觉察之前，面上已然不自禁的浮出笑意。

　　不管前一人是谁，反正是谁她也不在乎——可是果然，后者是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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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one1two2亲的地雷，爱你~
赦生迷上了狼牙棒，这是一个何等悲伤的消息。林妹妹！赶紧把他的审美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