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妹妹的异闻录[综]》紫焱

135、祝福

　　是夜，黛玉在无比宁和的睡眠中，梦见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婚纱自然是极尽华美优雅的，披在身上，便如披就了一片无数少女最瑰丽的梦中极致瑰丽的幻想织就的霞光。她穿着婚纱，坐在妆台前，眼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一霎时，似是认不出这名眉眼间皆是缠绵甜蜜的容光蕴蕴的女子的身份。

　　冥冥之中，她感觉到有人正站在门后看她。

　　黛玉的视野霎时抽离至半空，她望着下方，一边是镜前莞尔浅笑的身着婚纱的妙若星华的自己，一边是站在门外的一身温润宝蓝、发梢和指尖还在往下滴水、脸庞还有些浮肿的宝玉。她没有动弹，下方的自己与宝玉也没有动弹，但微妙的，他们都感知到了彼此的存在。

　　有些话，昔日不曾言明。渐行渐远之间，便彻底失去了明言的意义。只是记得那时正年少，你爱谈天我爱笑。并肩坐在花树下,风在林梢鸟在叫。不知怎样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天荒地老的静默中，终是宝玉先动了。他往在妆台旁的花瓶里插上了一朵绯红的玫瑰，侧头，用口型对她说：“你要幸福。”

　　雪白的头纱下，黛玉的眼角泛起了细碎的泪光。她望着宝玉被水浸成深色的衣襟，望着他胸前的徽章，望着他瞳孔浑浊得辨不清影像的眼睛，望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当然要幸福，她没有理由不幸福。

　　黛玉豁然惊醒，迅速坐起，心底被惆怅与惊恐填充得快要炸开。

　　那枚徽章的款式……她见过！在母亲的首饰盒里！那个首饰盒明明确多年前便被她封存在地下室，以免睹物思人、徒增伤心。她为什么会梦见已故的宝玉别着她的母亲、他的亲姑姑的徽章来向她告别？

　　不对，仔细想想，两枚徽章上含义莫名的复杂图案还是有着微妙的差别的。可她为什么会将宝玉与这被她遗忘在记忆深渊已久的母亲的遗物在梦中联系在一起？

　　她只觉得头痛欲裂，不由揉了揉额角。有淡淡的花香飘飘渺渺的沁来，以清宜幽芳的气息抚平了她的不适。黛玉放松了些许，忽然意识到了不对，骤然望向花香飘来的所在。

　　不远处的独座小桌上供着的花瓶中，粉白黛绿的芙蓉经半夜放置，已失去了些许鲜灵，独有一朵绯红的玫瑰花夹在中央，虚幻而烂漫的盛开着。

　　四小姐顺利找回的消息很快让动力全开的朝露之城又重新恢复了以往的清冷莫测。她在急救室里清醒已是三天后，知晓这一消息后，吞佛以工作忙为借口拒绝了黥武一同去给小妹探病的邀请，一如既往的在各项或大或小的事务中有条有理却一刻不停的连轴转着。只要想做，事情总是一件接着一件的。

　　等到最后一份文件发出去，户外穹灯模拟的光线已到了中夜。他吃完了工作餐，忽然想喝上两杯。首选自然是怀薰送的那两瓮寒潭清，这位非专业酿酒师在酿酒上的造诣向来受知情人士的一致推崇。但吞佛收到后便被它们封到了机密文件柜里，一辈子都不打算开封。想要喝点酒精饮料的冲动一波一波的冲击着他那理智过分的神经，人在深夜时情绪难免会朦胧几分，是以他犹豫片刻后，还是走向了酒柜。

　　酒柜所提供的酒品囊括了系统所收录的所有口味，虽然机器合成的味道难免刻板，但对于此时只需要酒精的吞佛而言，足够了。

　　“星之紫。”他说道。

　　酒柜一动不动。

　　星之紫喝光了？什么时候？吞佛皱了皱眉：“烈焰杜松子。”

　　酒柜悄无声息，仿佛只是一方毫无用处的合金造物。

　　这酒柜坏了？吞佛扶着酒柜深红的外壳上下打量，试图找出故障所在。就在这时，幽谧清婉的女声自后悠然道：“想喝美酒，何不如来找我？”

　　按在酒柜上的苍白手掌以极快的速度战栗了一下，仿佛被瞬间刺中心脏的动物颤抖的尾尖，但旋即它便恢复了自然，一如吞佛此时镇定如常的声音，他背对着门边的女人，没有回头：“不请自入不是淑女该有的行为，四小姐。”

　　怀薰跨入门中，一步一步的走向他，吞佛数着她的脚步声，可她却在距离他还有两米的位置停住了，紧接着，她的声音含着几分少女特有的愤怒扬起：“我们从未谋面，你是从哪里知道是四小姐？”

　　吞佛无声的吐出了口气，专注的看着眼前的酒柜：“虽未曾见面，但闻名已久。作为九祸夫人的嫡系，三公子的师兄，想不知道四小姐的信息很难的。”

　　“的确很难，”怀薰凉凉的道，“那么作为母亲的嫡系下属，赦生的师兄，你进入异度高层这么多年了，居然和我从未见过面，不觉得太难了么？”

　　“世事总有巧合。”吞佛说罢，听见她特有的柔美足音又开始逼近，不由喉结动了一下。

　　怀薰一步步的靠近他：“是巧合么？你就是在逃！可你在逃什么！”

　　“我看过你以往的前女友们的资料，我不如她们好看么？我身材不如她们么？我其他方面逊色给了谁么？为什么从来都要对我视而不见，你知道我在混沌中找了你多少年么？”

　　“四小姐，吞佛童子不明白你的意思。你当下的泼辣作风，并不符合一名修道者的作风。”吞佛终于转过身面向她，视线却错开一线，直直的望着怀薰身后的墙壁上的装饰画。

　　可怀薰已逼近到他面前，两人间的距离不过是咫尺之遥。她莹澈的褐瞳微颤，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看着他焰红的发与眉、灿若星石的金瞳，高高的鼻梁与紧抿着的线条冷刻薄情的唇：“为什么那么及时的来救我？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叫一剑封禅？为什么在救了我之后又迅速的逃开，你知不知道我刚醒来时有多想要看见你的脸吗？”

　　“为什么要一直躲着我！”

　　吞佛张了张口，还未发声就被怀薰打断：“不要用那些故弄玄虚的话来敷衍我！”

　　吞佛闭上了嘴，他盯着墙上的那幅古老的地狱劫火图看了半晌，以沉默来对抗着这场僵持，然而怀薰始终不肯后退，他在她瞳孔深处的星火、倔强的神色与幽芳的气息下无所遁形，许久之后，他终于认输：“我窥见了一场焚尽一切的大火。”

　　跃动于怀薰瞳孔深处的火焰凝驻了一瞬，下一刻，那炙热的焰光将她的瞳孔烧得晶亮，继而蔓延至她的整张幽艳的脸庞：“我听说过，上古之时，佛陀曾言，‘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她又逼近了一步，这一步泯灭了两人间的所有距离，令吞佛无处可避。他被怀薰抵在了酒柜上，她的嘴唇红如朱丹，轻声呢喃间，淡紫的雾环扩散，所有的灯齐齐熄灭。

　　“我给过你机会了。”

　　“可我的尊者啊，你终是魔。而我，从非佛门中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的玫瑰花那里，梗来自刘慈欣的《量子玫瑰》。这篇文里宝玉少年时很喜欢给黛玉送花
吞佛说的火指的是长生的某个还没发过的情节，总之他俩曾经伤彼此至深，但注定重逢。
感谢藜小柒的地雷，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