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妹妹的异闻录[综]》紫焱

133、结果

　　宝钗一气睡到天色昏黑，才昏昏沉沉的坐起来：“什么时候了？”

　　回答她的不是AI管家由机械合成的完美却冰冷的音色，而是一个柔润的女声，清婉得似极了雨后自青翠竹叶尖上垂下的水珠：“才八点，宝姐姐吃点东西再接着休息吧。”

　　黛玉？

　　宝钗霎时清醒过来：“颦儿你怎么在？”两人交谈间，微蓝的灯光已自动亮起，将四壁映照得如同雪洞一般。她看到黛玉捧着一本从书房里摸出来的不知叫什么名字的古籍，坐在旁侧的安乐椅上，嘴唇微张，似乎准备说什么。

　　些微的欣喜掠过心头，宝钗在黛玉开口前记起了这短短一天间所发生的所有变故，她吃痛的支住额头，喘了口气，然后对担忧她不舒服而赶紧上前探视的黛玉道：“你还在这儿……你可有吃东西么？”

　　黛玉哪有心思吃东西，被宝钗一提，才记起自己从中午到现在居然没吃一口饭、喝一口水。无需她回答，光看她发干的嘴唇，宝钗已然猜出了答案，翻出光脑来：“生累你了，想吃什么？我让厨房送来。”

　　黛玉惦记着元春的吩咐，犹豫道：“那会儿我研究了几道菜谱，可巧这会子也没别的事，宝姐姐敢陪我尝试一番吗？”

　　她在竭力帮我分散注意力。宝钗望着黛玉眼角下在明澈灯光中无可遁形的青痕，意识到。作为妻子，她在醒来后本该第一时间去为宝玉守灵，但她拒绝不了这样的黛玉。她其实……从来都拒绝不了黛玉央求的目光。

　　等待半晌，终于看见宝钗微不可查的点点头，黛玉松了口气。

　　事实上，纵使比不上宝钗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厨艺，可黛玉的实际水平绝不像她自谦的那般不堪。但凡别出什么岔子，配料不差，按着菜谱一步一步的做来，最终的成品滋味都不赖。黛玉在宝钗的帮忙下，做了简单的四菜一汤，方端上桌，自家光脑忽然接到了赦生的讯息：“我到了。”

　　几乎是前后脚的，薛家的AI管家也接收到了外来者请求进入的信号。宝钗在看清“银鍠赦生”四字后恍然大悟，有气无力的道：“看来将你在我身边留了这许久，有的人心里急，亲自来堵门了。”她还不知道赦生之前回故乡参加小妹成年礼的事，只道：“我这边无碍的，倒是累得你吃不好睡不好。现在接的人都来了，你便回去好生休息吧。”

　　黛玉还要帮元春稳住宝钗，好不让她去守灵，哪里肯走？闻言只是轻轻一摇头：“别人归别人，我归我。宝姐姐，就让我陪着你吧，这也是为着让我自己安心。”

　　一如既往的，宝钗说不出拒绝的话，在允许了赦生通行后，抿了口汤，甜暖的滋味由舌尖蔓延至空落落的胃，让她自昨夜噩耗传来后一直抽离在神智外的心有了几分飘忽的实感。黛玉见她终于有了胃口，心下微松，又抬腕给她夹了几样菜。

　　赦生大步流星的进来，入眼的就是二女斯擡斯敬、举案齐眉的和谐场面……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了进来。他只觉得脸色凉了凉，冲宝钗点了点头，一屁股往黛玉身边一坐：“什么时候回家？”

　　黛玉眉尖微蹙：“我想陪会儿宝姐姐。”余光瞥见他微乱的发尾，意识到了他也是匆匆赶来，不由关切道，“你着急赶过来，是不是也没功夫吃东西？赶快吃点儿垫垫吧。”她瞄了眼桌上的饭菜，两个女人消灭起来有余，可添上一个胃口大的赦生，却是够呛，“我再去准备几道菜。”

　　竟是她亲自下的厨！赦生迅速提炼出了重点，扫向宝钗的眼风登时多出了点酸气熏天的不满。宝钗再状态浑噩，被这两道眼风一钉，也察觉到不对，擦了嘴，慢慢道：“颦儿你快坐着，银鍠赦生平时爱吃什么？我让厨下去做。”

　　赦生看着黛玉，黛玉暗叹一声，报了几样菜出来。宝钗下厨是玩票性质，谁也不能指望她当真靠这个填补肚子。薛家自设有专门的厨房，厨师的手艺也是不赖，不出一会儿的功夫，饭菜便端了上来。黛玉亲手递了筷子给赦生，赦生乖乖的接了，埋头扒起了饭，只是扫向宝钗的余光依旧不满。

　　宝钗已有五分饱，便再吃不下去了。她望着黛玉与赦生并坐用餐，时不时轻声交谈几句的情形，忽然有些恍惚。

　　事实上，这位薛家的掌舵人自入商海以来，名声从来都是毁誉参半。对手们痛骂她圆滑世故的手段、事不关己管他去死的冷漠与杀人不见血的狠毒，亲友与下属们又交口称赞于她冰雪聪明的智慧、无微不至的关怀与恍如春风拂面的和悦。

　　这并无矛盾。

　　宝钗在自己的生活里画了一个圈，世人于她而言只有两种，圈里的，圈外的。于被划在圈里的人而言，她是慈和美丽的菩萨；于被划在圈外的人而言，她是目中无人的修罗。

　　以她的头脑与手腕，秉性醇和、热爱艺术而无心经济的宝玉本不应该成为能被她放在眼中的人物。可什么时候开始，她也萌生出了“和他白头偕老也不是坏的选择”的念头呢？大概是因为那个雨夜，黛玉刚忙完社团活动回贾家，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回屋子继续忙碌自己的事。宝钗带着亲手做的点心去找她，却看到宝玉悄悄藏了宴会上的甜品，也悄悄的找黛玉时的眼神吧？既像是献出了绝世的宝藏，那样潜藏着小小心机的邀功也似的明亮；又像是收获了绝世的宝藏，那样纯粹到一目了然的喜悦的光华，只为黛玉那若有若无的一笑。

　　表兄妹坐在一起吃点心的模样，像极了一对无瑕的玉人儿，让人一看便止不住的欢喜，想要永永远远的收藏着，不让外人瞧见，不给风雨吹着淋着。

　　便是那一刻，宝钗忽然发觉，城府芜杂如她，内心深处居然是如此的衷心的羡慕着纤尘不染的单纯。她喜爱着他们，她想将他们一并收藏。可他们的灵魂都注定不属于她，即使她一度以为，自己至少达成了一半的目标。

　　赦生感觉到了宝钗的注视，果断回视了过去。宝钗避开了他的眼睛，苍白一笑：“耽搁了这么久，我也该去给宝玉守灵了，一时没法招待你们，容我暂时告退。”

　　黛玉一惊，连忙道：“宝姐姐看起来还是很累，不如小憩一会儿再去？二哥哥不会介意这些繁文缛节的。”

　　这才几天的功夫，怎么自家女朋友就这么粘着别的女人了？赦生盯向黛玉的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黛玉见宝钗还要起身，心里发急，见自家男友还不满上了，不由一眼瞪了过去，比划着口型无声的道：“我得留住她。”

　　赦生懂了，虽然黛玉也不知道他懂了什么，总之她眼见得赦生的褐瞳深处迸出一点电光，宝钗的身影便晃了晃，卸去所有力气似的坐了回去。“头怎么突然这么晕？”她疑惑的低语了一声，眼皮便似有千斤之重般不可抵御的合上了。

　　“宝姐姐，你真是累坏了。”黛玉连忙提高声音叫了一下，招呼着仆人将宝钗搀回房去，百忙之中抽空回头瞪了赦生一眼。赦生以极快的速度挑了挑眉，抬抬下巴，颇为骄傲：这样不就留住了？

　　黛玉在心底“哼”了一声，倒也无声的放松下来，看了眼被家庭医生们团团围住检查身体的宝钗，又看看施施然在后跟进来的赦生，故意道：“宝姐姐的状态真让人不放心，看来今晚我还是得留下来陪她。”

　　赦生只觉得自己心底霎时有一万头雷狼呼啸而过。

　　唯一的不安定因素被赦生搞定，贾元春的人顺利瞒过监控与守灵的工作人员，趁着夜色将宝玉的遗体偷出了薛家，早有准备的尸检团队一拥而上，又赶在黎明之前，将其打包好，悄悄地送回了薛家。中间闹出的动静被赦生捕捉到了些许，他正待出去查探，便看见黛玉对他摇摇头，于是赦生重新坐下，眼观鼻、鼻观心的扮演起了陪女友陪伴表哥遗孀的二十四孝好男友来。

　　宝钗再睁眼时已到了次日清晨，经过赦生赠送的一夜好眠，她的精神总算得到了恢复，看见黛玉熬出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赦生倒是看不出有何分别，但一张脸冷得快要掉渣，显然守了她一夜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不由深感歉然，劝两人速去补眠。

　　这回黛玉没有异议。她迈着飘悠的脚步去客房，要不是赦生搀住她，她有几步甚至差点崴到了地上。

　　赦生知道她为何会露出如此不支之态。因为就在宝钗醒来的一刻钟前，她收到了来自贾元春的讯息。

　　结果出来了，宝玉并非死于突发性的心脏骤停，而是自我意识操纵下的微型心脏炸弹爆炸。

　　他是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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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人面桃花、藜小柒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