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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风筝有风(4) ...

  •   短暂的休息过后,姜辞开始了繁忙的补课生涯。

      岑江南认为她的数学地理相对薄弱,特意为她请了江市重点大学的研究生来为她上课。

      姜辞一天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上午语数英,下午政史地,中午吃饭加午休只有两个小时,晚上还要完成老师布置的试卷。

      另一边,周慕迟参加的物理竞赛班也开始了魔鬼式的训练,白天讲题,晚自习考试,只有到了夜深人静时才有那么点儿属于自己的时间能和姜辞联系。

      两人刚刚确定关系,就不得不分开两个月,热恋的少年人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姜辞常常躲在被窝里和周慕迟煲电话粥,一边玩着发梢一边聊着自己在这边的情况。

      周慕迟不善言辞,大多数情况他都扮演着聆听者的角色,却又总能在适当的时候接话,以至于话题不会那么快被聊死。

      耳机里是姜辞的声音,落笔写下的物理公式也变得不那么沉闷死板。和她通电话的时候,周慕迟嘴角的弧度总是无意识上扬,笑意久久不散。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这个夏天有了她的陪伴,也不是那么枯燥了。

      电话一打就到了深夜,直到手机发热,周慕迟担心再聊下去明天两人都会起不来床,才依依不舍地催促她睡觉。

      程焰白回望城后,也给姜辞打了几个电话,打听她在这边的生活情况,有没有受欺负之类的,有时也会霹雳吧啦讲一堆自己在画室发生的事。

      他确定要学艺术了,家里替他找了家画室恶补美术功底。他那么一个好动的人,如今也被老师逼着打线条画圆弧,每天练到胳膊酸软,总有一堆苦水要向姜辞吐槽。

      姜辞本想着告诉他自己和周慕迟的事,但程焰白一拿着电话就喋喋不休,她插不进去话,一时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后来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特意告知身边朋友这件事,等到新学期见了面,以他们和程焰白的关系,他自然而然就会知道的。其他人,说不说的,也没什么所谓。

      至于廖沁……
      那日从古镇回来之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每日安安静静复习,不像从前那般闹腾了,可出乎意料的是,她期末考试的成绩比从前任何一次的都要差。

      听说她父母很生气,暑假将她关在家里不准出去。姜辞是有些担心她的,但廖沁冷了她那么久,就连暑假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们一次。
      姜辞摸不准她的心思,又下不了决心主动求和,关系就这么一直僵着。

      日子一复一日,到了七月下旬的时候,危晋鹏终于出差回来。

      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小君昊的亲祖母。
      那是一位年近八旬的老太太,身体康健,腿脚利索,浑身打扮雍容华贵,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长辈。模样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骨子里却有一股“终究是你们高攀我儿子”的清高和刻薄。

      她进门的时候,姜辞也特意下楼迎接了,在岑江南的提醒下恭恭敬敬地叫了句“奶奶好”。

      危老太太却用余光轻飘飘地扫过她,又狠狠剜了岑江南一眼,眼中带着明显的责怪。
      紧接着,她又立刻换了副面孔,笑意吟吟地抱起危君昊,左一个“乖孙子”右一个“乖孙子”地哄着他。

      气氛有些尴尬,岑江南轻拍女儿的手背,示意她不必放在心上。姜辞善解人意地笑笑,进厨房为危晋鹏和老太太倒了杯水,又上楼补课去了。

      后来的日子里,危晋鹏对姜辞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态度,看得出来他并不怎么喜欢姜辞,可为了自己的妻子他也不会刻意刁难于她,总也算得上是相安无事。

      但危老太太就不是那么一个好相处的人了。

      由于岑江南是高嫁,危老太太在家中又是说一不二的地位,岑江南处处受制与她。
      从前在姜家,岑江南稍有不顺心便与张凤仙针锋相对,如今到了家大业大的危家却也只能忍气吞声伏低做小。

      危老太太本就不甚满意这个儿媳,只不过后来岑江南给她生了个孙子,这才稍稍得到她认可。但看到姜辞之后,她心中那点儿不爽快又开始发作,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就浑身不舒服。

      老太太不好寻岑江南的麻烦,于是处处针对姜辞,对她哪哪都看不惯,一会儿嫌她不懂照顾自己的弟弟、不会体谅长辈帮忙做家务,一会儿又说她一天到晚闷在房间不出来,装模作样假用功。

      那段时间姜辞过得不太好,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挑刺,岑江南看在眼里,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姜辞不是一个爱抱怨的人,可饶是她性子再好,在老巫婆的百般刁难下也免不了有些情绪,在和周慕迟打电话的时候也会忍无可忍地吐槽几句。

      “今天那个老太婆又找我麻烦了。我买了几本课外书,上楼的时候听见她阴阳怪气地我说我花她儿子的钱,我都懒得和她争辩了,她爱怎么说怎么说吧。我现在终于知道来江市前,奶奶让我争口气是什么意思了。”

      周慕迟沉默听完,很是心疼,却又对她如今处境感到无能为力。良久,他说道:“小辞,实在不行回望城来吧,至少这边不用看人的脸色。”

      姜辞想了想,摇摇头,“算了,反正也在这儿呆不了多久。我这边课还没补完,就这么走了,不太好。”

      周慕迟叹了口气,“那好吧。你自己多多注意,也别太委屈了自己。如果实在受不了,就和我说,我来接你。”

      姜辞心中一暖,抿唇笑了起来,“你过几天就要初赛了,哪里还有时间?”

      “没关系,我可以请假。”

      “算了算了,我可不想又连累你坐24小时的火车,到时候竞赛没考好,可别赖我。”姜辞玩笑道。

      “嗯,不会。”周慕迟声音带笑。

      两人又聊了几句,姜辞看了眼时间,想着还有事准备挂电话了。
      “好了,我先不跟你说了,一会儿我得出去一趟。老太太过几天做寿,我妈想带我去商场给她买件礼物缓解一下关系。”

      周慕迟:“好,注意安全。”

      “嗯,拜拜。”

      姜辞挂了电话不久,岑江南便上楼来催她出门。姜辞应了声,匆匆忙忙换了身衣服,开门跟着她下了楼。

      本打算是母女俩出去随便逛逛就算了,奈何出门时小君昊正好午睡醒来,看见妈妈在玄关处换鞋,吵着闹着要一起去。

      偏危老太太听见了,拐弯抹角地暗指岑江南偏心,出去玩只带女儿不带儿子。

      岑江南拿这祖孙俩没有办法,只得让保姆收拾东西,带着小君昊一起跟她们出去。

      去商场的路上,小君昊就在车里闹腾个不停,到了商场之后又全然不顾妈妈和姐姐的安排一会儿要买玩具,一会儿又要买零食。岑江南若是不依,他就搬起货架上的东西随手砸在地上。

      几番下来,岑江南和姜辞包括保姆在内,都被这个小家伙搞得身心俱疲。

      岑江南和店员道了歉,又将摔坏东西一起买了单,小君昊又闹着要去商场里的儿童乐园玩耍。

      这时该买的也买了差不多了,岑江南想安安静静地逛逛化妆品和包包的柜台,便让姜辞带弟弟先去儿童乐园玩一会儿。

      临走前她交待姜辞:“小辞,你就带君昊在这里等我们就是了。我和陈嫂逛逛,一会儿就回来,小心别让君昊和别的小朋友打架,也别让他摔跤受伤了。”

      “好。”姜辞想着她们应该去去就回,点头答应了。

      岑江南走后,姜辞带着小君昊进了儿童乐园。小家伙一会儿要去堆沙子,一会儿又要去玩海绵球,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如此充沛的精力满世界地乱跑,姜辞却被他累得不轻。

      在海绵球里玩了一会儿,小君昊的霸道劲儿将周围的小朋友都赶跑了。他一个人玩着玩着又觉得没什么意思,嚷着口渴要姜辞给他买水喝。

      姜辞看了眼柜台,那里倒是有饮料贩卖机。她弯下腰准备给弟弟穿鞋,“走,我们去那儿买酸奶。”

      小君昊少爷脾气上来了,气呼呼甩开姜辞的手,“我不去,你去买给我喝。”

      姜辞站直身子,正色道:“危君昊,我不能让你一个小朋友自己在这儿。”

      小君昊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不要,我要喝酸奶!我要喝酸奶!”

      周围投来不耐的目光,姜辞皱起眉头,“我说了,你跟我一起去。”

      “我不要!我要在这里玩!”

      姜辞有些不耐烦了,“那就别喝酸奶了!”

      小家伙哭得更凶了,“我就要喝酸奶!就要就要!”

      姜辞双手环抱,一脸平静地看着他,由着他哭,做好了和他犟到底的打算。可他哭声越来越大,很快打扰到了周围的人。

      有家长朝姜辞投来不悦的目光,“你是这孩子的姐姐吧?怎么回事啊?一直在哭,你能不能管管他啊,其他小朋友还要不要在这边玩的啦?”

      “不好意思啊。”姜辞捂住小君昊的嘴巴,歉意地朝对方点点头。
      原以为小家伙就此安静了,没料手一松开,他又哭得没完没了。

      姜辞被他哭得没招了,回头看看贩卖机,就在身后十几米处,她买完就立刻回来应该出不了什么差错。

      她松开捂住他小嘴的手,妥协道:“好了好了,我去给你买。但是你得答应姐姐,在这儿乖乖呆着,不许乱跑。”

      小君昊哭声立刻止住了,冲她摆摆手,“快去吧,去吧!”

      姜辞无奈摇头,同一旁的安全员说了一声,转身走向了身后的贩卖机。

      正值人流高峰期,贩卖机前也排了不少人。姜辞心里记挂着弟弟,几步一回头,确认他还在原地才安心去排队。

      两分钟后,她顺利买到了酸奶,刚拿着准备往前走,抬眸看了一眼儿童乐园,危君昊早已不在原地。

      姜辞心脏猛地一揪,她快步冲到海绵球的池子边上,目光在人群中仔细辨认,看了一圈又一圈,依然没有看到弟弟的踪影。

      她焦急地问安全员:“刚才那个小男孩呢?我让你看着他的小男孩呢!”

      安全员扫了一圈,摸摸脑袋说:“刚才不是还在这儿呢。哎呀,人太多了,没注意。”

      姜辞红着眼睛吼出了声,“没注意?他那么小一个孩子,我让你帮忙看看你怎么能没注意呢!”

      安全员有些脾气了,“不是,小姑娘,你冲我凶什么凶啊!咱们这里这么多人,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每个都注意?不都是让你们家长自己看着吗!”

      姜辞有满腔的道理想和他辩一辩,但她明白,眼下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小君昊,以免他遇到什么危险。

      姜辞快速地将儿童乐园上上下下找了个遍,又问了附近几个商铺有没有看见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给她的答案基本相似——没注意,没看到。

      将整个楼层转了一圈,仍然没有小君昊的身影,正准备下楼继续找,姜辞在这时接到了岑江南的电话。

      “喂,小辞啊,我们东西买好了,你和弟弟在哪?准备回家了。”

      姜辞握紧手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绝望道:“妈,君昊不见了。”

      “你说……什么?”

      “对不起。”

      岑江南来不及责怪,问了姜辞现在的情况,立刻安排保姆分头寻找,自己则找到服务台寻求帮助。

      孩子丢了从来就不是件小事,更何况危君昊是危家的独苗,是被家里捧在手心上的宝贝。
      保安很快出动,在商场各个出入口一一检查,以防有不法分子混在人群中拐卖儿童。

      “危君昊小朋友,你妈妈正在找你。请你听到广播后站在原地不要随意走动,也请其他顾客看到身穿蓝色吊带裤的小朋友后立刻和工作人员联系,谢谢。”

      商场广播里反复播放着寻人启事,姜辞穿梭在人群之间寻找辨认,绝望从心底漫上来。

      无望之际,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姜辞警惕回头,便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站在她身后。

      少年朝她笑了笑,“你好,请问你认识这个孩子吗?他说你是他姐姐。”

      “孩子?”

      姜辞皱眉,这才发现他身后跟着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家伙,手里捧着一杯不知从哪儿来骗来的酸奶,湿濡的眼睛圆溜溜地盯着她,不是危君昊又是谁?

      “是,他是我弟弟!我们一家都在找他。”
      姜辞鼻尖一酸,差点哭了出来。她牵过君昊的小手将他从少年的身后拉了出来。
      “危君昊!你跑去哪了!不是让你在原地等着我吗!”

      小君昊小嘴一噘,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犯了错误,“你慢死了!都说了我要喝酸奶!”

      姜辞没说话,心里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要这小祖宗没事就好。

      “是这样的。”少年开口解释,“刚才我和朋友在店里买奶茶,这个小朋友蹦蹦跳跳跑了进来说想喝和我们一样的饮料。我们见他一个人,身边也没家长跟着就带在身边,给他买了瓶酸奶。正准备把他带去服务台,小家伙就看见你了,说你是他姐姐。”

      姜辞直起身,这才得以好好打量眼前这人。

      少年个子很高,清清瘦瘦,戴了一副金丝边眼睛,气质温润,瞧着差不多二十出头的年纪,比姜辞稍稍大几岁。

      姜辞连声同他道了谢,又打算将酸奶的钱一并还给他。少年摇头轻笑,拒绝道:“不用了,本来就是瞧他可爱送给他喝的。你快带他回去吧,家里人肯定着急了。”

      “好。”
      姜辞再次和他说了声谢,牵起小君昊的手准备去坐电梯。

      走出几步,姜辞心下一动,回头扬高声音问:“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在人群中回头,隔着攒动的人流朝她温和一笑,“我叫易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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