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塔与梧桐的爱情》虎峪

5、第 5 章

　　青山拥梧桐：下雪了。

　　三只羊：带好暖石，我带你去打大象。

　　白青梧装备好武器，像往常一样点下‘接受’连麦，声音顺着扭曲蜿蜒的网线传入耳中，依然是低沉的，却带着他察觉到的轻柔，语调上扬，像是在哄他。

　　“我们争取今天晚上到家。”随之恒那边的声音嘈杂，不止一个人提起他的名字，他一概没有理。

　　“你很忙吗？”白青梧戴好随之恒用之前他剔的牦牛毛和打来的蜘蛛丝做出来的冬季帽，帽子色彩艳丽，帽顶带着一个小小的毛绒球，会随动作晃动，白青梧带着它四处溜达，随之恒觉得屏幕里那个蹦蹦哒哒的游戏角色说不出的可人。

　　在这个世界里，冬天，特别是下雪后，如果出门不揣着暖石会被冻死在外面，那块会发光发热鹅蛋大小的石头蛋儿在此时是角色的命，两人带好需要带的一切，一路寻找可疑的足迹，顺着足迹脚趾的方向走，在海边找到了那只庞然大物。

　　“哇。”白青梧发出一声没见过世面的感叹“我第一次找到大象。”

　　不远处的海岸边跳上来一群企鹅，那种高昂着头的黑衣绅士三三两两的在屏幕上方散步，随之恒看着后面蓄势待发的白青梧，突发奇想赶人去一边玩儿。

　　“你去守好那群企鹅，不要让它们过来。”

　　“嗯。”白青梧比以前还要听话，那点游戏里的傲娇属性在知道对方的身份后消失殆尽，他蹩脚的献着殷勤却不得其法，最后的结果通常使两人一同尴尬，次数多了，他便放弃不擅长的领域，不知自己又在琢磨什么套路。

　　随之恒的走位稳得一批，这只蓝皮怪物被揍得四处逃窜，不时甩鼻攻击也都被他轻易化解。小孩守得不错，那群‘嘎嘎’叫的海鸟没过来捣乱。

　　他刚在内心夸赞完毕，那群只会用肚皮在冰面滑行的黑白‘保龄球’便追着白青梧跑进战圈。

　　“你怎么了？”他哭笑不得的问，企鹅是群居动物，现在至少有八只‘保龄球’在追着白青梧跑，他果断放弃马上要翘辫子的长鼻怪，每只企鹅给了一杵子，将仇恨全拉到自己身上。

　　“我捡了一个蛋。”白青梧马上要挂掉，代表生命值的那颗红心裂成两半，屏幕画面出现红色雾气，冬天不长花，他没法子回血，不再围着随之恒转圈跑，垂手在原地等死。

　　随之恒自顾不暇，他不仅要干掉眼前踢一脚打几转的‘保龄球’，还要注意不要让大象跑出视觉范围，那样前面的努力就白费了，他在焦头烂额的间隙瞟了白青梧一眼，发现那人在原地挺尸，跑过去塞给他几朵不怎么新鲜的花。

　　“吃肉丸，在原地等我，晚上拢篝火。”他嘱咐完跟着大象跑远了，白青梧听话的点火、回血，做完这些捧着暖石在篝火旁边烤，让石头的温度变高，防止它冷掉两人冻死在回家路上。

　　四周漆黑一片，他担心随之恒的安危，他有没有功夫搓火把照亮，暖石的温度还够不够，大象怎么样了，他好像把事情搞得一团乱。内疚从心底升起，他惧怕给别人添麻烦，不论是现实还是虚拟世界，他都在小心翼翼的活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像只兔子对所有事情敏感，反应过度却从不显露，他恐惧指责，也恐惧道歉，明明可以在开口询问，下一秒就可以知道答案，他却能把问题在心底转十八个弯，最后悄悄作罢。

　　没人知道他的心思，没人愿意知道他的心思，被抛弃的孩子躲在自己的软壳里，像一株刚冲破土的幼苗，忐忑又茫然的成长。

　　“好冷。”

　　耳机中响起熟悉的声音，画面里多了那个横冲直撞，元气满满的红色武神。随之恒将暖石随手扔在篝火旁的地上，白青梧马上起身往火里添木头让它烧得更旺些，没等他纠结问或不问，那边率先开口。

　　“我们有象鼻了，回去给你做寒冬背心。”随之恒又给了白青梧四个鸟蛋和三根羽毛“有了蛋可以给我包饺子吃了。”

　　“嘿嘿。”

　　那边传来傻乎乎的笑声，随之恒冲着电脑屏幕笑得更开一点，身后的同学与其他人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随之恒嫌吵，敛了笑转头皱眉扫视一圈，窸窸窣窣的声音立时没了。

　　“我要下了，明天有早课。”随之恒睁眼说瞎话，抬头看着墙上贴着的两份完全不同的课程表突然说道“我要早起去抓迟到的。”

　　“嗯。”白青梧回到家将象鼻和羽毛放进储物箱里，往锅子里扔石材，迅速做出一份饺子端给随之恒。

　　“明天见。”他吃完饺子道别，意犹未尽的退出游戏。

　　一直没走的学生会干事终于凑上前，狗腿的向他汇报了一堆不大不小的工作。

　　“知道了，辛苦。”随之恒一个字也不想多说，草草打发走人，洗漱完毕上床躺着，催自己马上入睡，明早要去圆那个小小的谎言。

　　“白青梧，白青梧来没来？”站在讲台上点名的纪检部同学很是亢奋，主席站在门口一脸冷漠的盯着她，莫名的膨胀在心底滋生，表现欲瞬间达到顶点，她于是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名字“白青梧！”

　　“到，这儿呢！”白青梧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冲教室里喊，他没赶上电梯，生生爬了十一楼才堪堪没迟到。

　　“迟到了还喊什么喊！早自习旷课。”她利索的在点名册上记下一笔，转头准备继续点下一个名字。

　　“划了。”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压过来，随之恒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整个上半身倚在门框上，飘了一早上的眼神终于聚焦。

　　“随主席，他迟到了。”讲台上的女生提醒到。

　　“人在这儿，你瞎了。”随之恒没留面子，他很厌烦这种幼稚的团体组织搞起来的那套可笑的官僚主义，本质还是个学生，阿谀奉承却学了个十成十。

　　女生抬笔划掉记录，声音有些抖，在白青梧之后才到的几个学生她也没管，匆忙进行完流程灰溜溜的走下讲台。

　　白青梧气喘匀了，等学生会查课的一群人走光后才进教室，岳明挥手招呼他，直到早自习结束，白青梧才终于在那个小插曲中缓过神来。

　　他早上故意晚起了半个小时，慌里慌张的赶到班级，看到随之恒的一刹那，他觉得就算给他记逃课也认了，但是现在什么事儿也没有，还是随之恒帮他摆平的，他压不住笑，将脸埋在胳膊里偷偷爽了整节早课。

　　整整两节大课，四个小时，白青梧熬得头昏眼花，没吃早饭的胃持久的抗议，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疼痛，他随人流下楼，胃酸好像在顺着食管上涌，火烧火燎的反胃感让他闭紧嘴巴，生怕自己忍不住吐出来。

　　午饭只吃了一点点，咽下去的食物好像堵塞在胸口的部位，吐不出来滑不下去，他捂住胃部，一下一下慢慢捋着，嘴里小声的嘟囔着以前老人哄小孩吃饭唱的顺口溜。

　　“你说什么呢？”岳明凑够来问，白青梧立马不说话了，他自讨没趣，恹恹的将两人的餐盘放在回收车里，跟着白青梧往寝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