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塔与梧桐的爱情》虎峪

24、第 24 章

　　晚上回到家，两人玩得尽兴，白青梧先一步上楼洗漱，随之恒在楼下洗净一盘草莓，去蒂拌白糖，准备当饭后甜点。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随之恒接起电话，端着草莓往楼上走。

　　“你今天去海商了？”电话那头，随之升吃着外带的麻辣烫，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弟弟聊天。

　　“嗯。”随之恒捏起一个草莓吃掉，含含糊糊的问“咋啦？”

　　“客流量怎么样？”随之升喝了口汤，辣得直吐舌头。

　　“还行，海商和潮玩有合作？”随之恒想起今天的小摩擦，顺便问了一句。

　　“有，空想、Mary...加起来四五个吧。”随之升想了想回答他。

　　“三层上电梯后右拐，有一家空想潮玩的分店，客流和服务态度太差，撤了吧。”随之恒靠在沙发上，分神去听浴室里的声音。

　　“行，我跟他们商量商量，我正好想把那层做成电玩城，五楼的游戏区全挪下来，整层改高档餐饮。”随之升来了兴趣，越说越多。

　　“好，挂了。”随之恒听见浴室的水声停止，瞬间结束通话。

　　“......”随之升吞下一大颗墨鱼丸，小声骂一句“草。”

　　白青梧洗好出来，一屁股砸在随之恒身边，没骨头似的往人身上靠。

　　“累吗？”随之恒给他嘴里喂一颗草莓，搂住人往怀里按按。

　　“有点。”白青梧伸手环住随之恒的腰，将头埋进柔软的小腹。

　　“青梧，”随之恒任由他动作，自己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怀里人的背“你...”

　　“嗯？”白青梧抬头看他，等着接下来的话。

　　“你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随之恒本想斟酌词句，迂回的询问，但想了又想，觉得这种问题最好以最直白的方式提出。

　　“他们，”白青梧停顿一下，露出抗拒又怀念的神色，最后，他勾起嘴角，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过往“他们很好。”

　　随之恒左右轻摇着身子，儿时父亲哄他入睡，总喜欢将小小的自己揽在怀中，那怀抱温暖、坚固，给了他无尽的安全感；现在，他这样哄着青梧，希望能让人踏实一些。

　　“我妈妈手很巧，她给我钩过垫子和水杯套，她还给我做过一个棕色的小熊，里面填满棉花，软软的，戴着深蓝色的贝雷帽，穿着红蓝相间的条纹上衣，很精致。”白青梧吸吸鼻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我爸以前，总带我和我妈去我们那里的一家馄饨店，吃里面捎带卖的牛肉馅饼，那家店的服务员特别不待见我们，问我爸是不是吃不起馄饨，我爸就跟他说，‘你们店里所有吃的，就牛肉馅饼好吃，干脆以后专买馅饼得了。’结果那家老板真的换了牌子，改卖牛肉馅饼了。”

　　白青梧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后来，我小升初那年，有一天放学回家，我姑姑在家里等我，她带我去了县医院，到了医院，我爸我妈就在太平间躺着。”说到这，他语调变得平静，几乎没有起伏，仿佛刚刚偷偷掉眼泪的人不是他“我爸我妈都是跑车的，来了单子一走就是三五天，时间长了半个月也有可能，所以当时我姑说我以后跟着她过，我觉得没必要，我自己也能活，但警察说她现在是我的监护人，不跟她走就要把我送去福利院，然后，我就跟着她到了另外一个城市，上寄宿学校，寒暑假打打零工，卯足劲学习，上了大学，才遇见你。”

　　白青梧的眼圈通红，却固执的不掉眼泪，随之恒看着心疼，揉了揉他的眼角，扯过被子将人盖好，什么也没说，直到把他哄睡，才轻手轻脚的将人转移到床上。

　　转眼到了开学的日子，白青梧拿着发下来的实习工资交完学费，回到寝室发现随之恒坐在椅子上等他好一会儿了。

　　“你来啦。”他很高兴，碍于岳明在，只是打声招呼。

　　“嗯，换下来的床单、被罩给你扔洗衣机了。”随之恒站起身拍拍他“我有点儿事，先走了。”

　　白青梧看着焕然一新的床铺心里五味杂陈，多年寄人篱下的生活让他拥有绝对灵敏的危机意识。那天晚上过后，随之恒对他更加好，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白青梧心思太深，抛开随之恒的爱意，只看到他的怜悯。

　　早熟又自尊过盛，性格缺陷让他自顾自的认为这份感情不复从前，他开始审视与随之恒的关系，最后看透了两人的差距，并告诫自己：现在对随之恒的依赖，日后就是无穷无尽的痛苦与麻烦。这份美好的感情背后，承载着他一个人的顾虑与猜疑，明知自己不知好歹，却开始习惯性的自私。

　　随之恒要着手准备升学的事宜，课业的压力也越来越重，白青梧以为接下来的日子可以慢慢改变两人的相处模式，但随之恒仿佛一只永动的陀螺，频繁的在他身边猛刷存在。

　　“下雨了。”白青梧在对话框里戳戳点点，斟酌词句，明明想要为将来的分手做准备，心却止不住的要离随之恒近一点，再近一点。

　　“我还有十分钟下课，一楼大厅等我。”随之恒秒回。

　　白青梧收起手机，挥别岳明一起冒雨跑回寝室的邀请，专注的在原地等随之恒。

　　下课铃响，大概过了五六分钟，白青梧从又一波人潮中看到了随之恒的身影。

　　“走吧。”随之恒将手里的书递给白青梧，利索的脱掉外套罩在两人头上。

　　“你没带伞？”白青梧问他。

　　“没带。”随之恒说得理所当然“课上到一半才下雨。”他看白青梧脸色不好，临时补充一句。

　　“那为什么让我等你啊，早知道我就跟岳明跑回去了。”白青梧皱眉仰头看他，身体却不着痕迹的往随之恒怀里靠。

　　“我的错。”随之恒撑起外套，两人一起数“三、二、一！”冲进雨中。

　　教学楼离随之恒的宿舍楼比较近，白青梧索性在他的寝室等雨停。上衣与裤子全部换成了随之恒的，熟悉的味道包裹在身上，白青梧越来越舍不得这份感情，他独自纠结了好久，还是没做好跟随之恒谈谈的准备。

　　随之恒的舍友林茫正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窗外阴雨连连，潮湿的水气被钢筋混凝土抵挡在外，被窝里暖烘烘的，他惬意的翻了个身，下雨天最适合睡觉啦！

　　舍友自告奋勇的去取外卖，林茫侧身躺着，看舍友的小男朋友在窗前坐立难安的样子，忍不住打趣。

　　“老随马上就回，离开这么一会儿就想啦？”

　　白青梧见林茫跟他说话，抬头飞快的瞅了一眼学长，随后将头埋得更低。

　　“你坐着等，放松点。”林茫坐起身，看学弟仍然紧张兮兮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我又不吃人。”

　　“没有，学长你别介意，我不是冲你。”白青梧急忙解释，衣角被揉得皱皱巴巴，过了半晌，他又犹犹豫豫的问林茫“学长，随之恒跟你提起过我吗？”

　　“提到你？”林茫疑惑，翻身下床，一边找拖鞋一边说“那可多了，他天天把你挂到嘴边，好好一个高冷人设已经崩成碎嘴子了。”

　　“是吗。”白青梧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样的表情，他也不知道内心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提起他，说明在乎他，那样就更舍不得分手；不提他，那这几个月的感情就像笑话，他愈加纠结，面上显得快要哭出来了。

　　“怎么了？”林茫被他吓了一跳，走过来询问。

　　“没事。”白青梧摇头，向下撇着嘴“我要跟他分手，但我舍不得。”他嗓子哽得生疼，胸腔里一颗心怦怦乱跳。

　　“分手！为什么分手？”林茫一惊，下意识制止“你不能跟他分手，他追你费了好大劲儿，他可喜欢你了。”

　　“嗯？”白青梧抬头，反驳道“是我追的他。”但仔细想想，又小声补充“也谈不上追他，我什么都没送他。”

　　“不不不。”林茫本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原则开始劝和“你来报道时老随就看上你了，他找人打听你的寝室，你的喜好，知道你喜欢那款游戏，自己到处看攻略，琢磨视频讲解，为了练技术，刚上手就去打boss，莽得一批。”林茫歇一歇，继续劝“他还背了你的课表，你看，墙上贴的就是，等好不容易跟你搭上话，美得跟什么似的，天天研究你喜欢吃什么，喝什么，身上哪儿不舒服，一米九三的汉子活得娘们唧唧，这不算追你吗？”

　　白青梧愣愣的听林茫描述着那个他所不知道的随之恒。印象里的人，不爱说话不爱笑，嘴笨又粗神经，跟自己谈恋爱是因为合眼缘。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那个笨笨的家伙用尽力气去爱他，以前未察觉到的温柔渐渐在脑海中清晰，那些他奢望的，憧憬的，原来都拥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