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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剖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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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道士起先皆凶神恶煞,一脸凶相,大有开打之势,但一见琉玥,竟都态度柔和,有了些许讨好之意。那为首的道士走上前来,行礼道:“姑娘莅临太铭派,不知有何指教?”从他的话中来看,他似乎只见到琉玥一人,竟不把殷玦放在眼里。
殷玦甚感奇怪,斜眼去看琉玥,但见她一反常态,不再是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反倒从容大方,高贵大方,立在原处笑盈盈地望着那些道士。那双美目,更是流光溢彩,似是春风吹过湖面,涟源不断。他忽然忆起,在与五峰庄比试时,她也曾有过这样的眼神,那时,她掐着左宏年的脖子,说要将自己带走时,眼睛却一直看着旁边的左经白,当时的她,用的便是同一种眼神。殷玦隐约感到这眼神里暗藏玄机,却不当下点破,任由琉玥与那些道士周旋。
琉玥指着那片被践踏过的草地,冲那道士头头道:“敢问这位道长,这片地是怎么回事?”
那道士原本看着琉玥的美貌出了神,听她这一问,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得“嗯”“啊”了半天。旁边一头扎绿巾的道士抓着机会,上前大献殷勤道:“回禀姑娘,这片地原本长着一种名为封印草的野草。这草长年长于此,也无甚用途,是以,派中并无人关心。昨日里我等上山来采药,却发现这片草尽被一只独角独猛兽给吃了。它似乎对别的东西皆不在乎,独独钟情这草,将这块地搞成了这副模样。”
“这归木山,除了此处,还有别的地方,也生长此种封印草吗?”
先前那道士头子这才回过神来,抢着道:“没有了。这封印草虽是种野草,却奇怪得紧,只在这归木山山顶处生长,沿着这溪流,只有这一块地方能找到踪迹,别处,恐怕是没有的。不过姑娘,这归木山还有许多别的珍贵药材,姑娘若想要,在下必定陪姑娘前去。”
琉玥听了这话,心下失望,脸上的和气之色散得无影无踪,只是冷冷道:“这么说来,这归木山已无封印草?”说这话时,她的眼中已渐露凶光,似有杀人灭口之意。
那几名道士却丝毫未觉大祸临头,只千方百计想讨好琉玥,那道士头子摸着头思索几许,灵光一现道:“我想起来了,昨日我们上山时,正巧碰上那怪兽在吃草,我曾见它挖出了许多株草,却未吃掉,而是将它们装入竹篮中。”
“那这怪兽现在何处?”琉玥一听此话又来了精神。
那头扎绿巾的道士小心地指了指殷玦身后的洞口,道:“我见它钻进了那鬼岩洞里,好久都未出来。”
琉玥牵动着嘴角微微一笑,用异常柔和的声音道:“真是多谢各位道长了。”话音未落,右手已运起内功,袖中的金镖一触即发。
“走,进洞去找找。”殷玦一把抓着琉玥的手,将她往洞中拖。琉玥抬头看着他,小声道:
“不除去这些人,只怕会惹来祸事。”
殷玦却反驳道:“这些人并未加害你我,岂可说杀便杀。别忘了,你我可是有约在先的。更何况,这草现在已落入那怪兽手中,再不抓紧时间找到,只怕,便得等明年才能去灵玖岛了。”
琉玥想起那约定,又听得“灵玖岛”三字,不再坚持,只得收起金镖,随殷玦进了那鬼岩洞。身后传来那些道士关心的呼喊:“姑娘千万小心,这洞中有鬼怪啊。”
殷玦与琉玥却无心理会那好心的相劝,沿着溪流边上的湿地向洞内深处走去。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很快便辩不清方向,连路也看不分明了。殷玦不不懊恼地说道:“早知该带着火把进来才是。”
话音刚落,洞内忽然出现了微弱了亮光,殷玦顺着那亮光看去,只见一团模糊的光团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最后竟刺得他有点儿睁不开眼。他眯着眼睛向那团光的上头望去,终于看清了一张人脸。
是琉玥,原来,那团光是她掏出的夜明珠所发出,那夜明珠既大且圆,一看便知,是不可多得的上品。殷玦心道,这璧珩宫里宝贝果然是极多。
借着这夜明珠的光,两人前行的较为顺利,很快便走过湿地,拐进了一处长长的石廊。越往里走,感觉越是寒冷,像是有冷风从头顶倒灌下来一般。幸而这两人皆是习武之人,对此险恶的环境倒是不以为意。
走了许久,长路开岔,两条道摆到了两人面前。琉玥看了看殷玦,似是在询问,要如何做才好。殷玦看懂了她的意思,伸手摸了摸冰冷坚硬的岩壁,说道:“看来,得做一些记号才是。”
琉玥点头称是,刚要拿出剑在岩壁上砍个记号,却见殷玦出手如电,姆指往那壁上猛地一按,那坚硬的山石上立时出现一个足有半寸深的凹洞。殷玦出手之后,却似无事发生般,只说了句:“记号已做好,先走这边吧。”说罢便先行上前探路。琉玥跟在他的身后,心道:这小子,果然是有点本事。思及此,脸上竟露出了笑意。
两人一前一后向前走着,夜明珠的光亮将整个岔路照得格外清楚,殷玦走在前,不多时便发现这路是一条死路,回头刚想对琉玥支付一声,却见身后的琉玥眼里闪过一丝精芒,原本系在腰间的一对鸳鸯钺已握在手中,对着半空便是两下凌厉的挥舞。便听两声惨叫,殷玦定睛一看,竟是一对通身发亮的蝙蝠,那模样,较之一般蝙蝠要来得大,身体透明,发出微光,流出的血呈墨绿色,透着些许的诡异。
琉玥蹲下身子仔细看了几眼那两只蝙蝠,起身道:“果然是妖物,看来这洞内灵气不小,有不少妖物,你我可得小心了。”
殷玦点头道:“看来那独角怪兽在此修行,借着那封印草,妄图修成人形啊。”
两人边说边转身往反方向而行,这一回,琉玥走在了前头,没走出几步,她便回过头来,问道:“以后遇着那些妖物,是否不必通知你殷大侠,杀光便是?”
“这个嘛,”殷玦犹豫道。
“原来是殷大侠心中,只得人命才是宝贵的,其他事物,管它是善是恶,皆可除之,是吗?”琉玥讥讽道。
“人与妖,皆是一样,若对你我没有伤害,皆不可随意杀之。”
琉玥冷哼一声,道:“这在人看来,妖便是怪物,便要除去。只怕在妖的心里,便换了个个儿,人才是怪物。人总是自以为是地将这天地据为已有,妄图除去其他一切有灵性的生物,真是可笑至极,你说是吗,殷玦大侠?”
对着琉玥回头的那双眸子,殷玦心情极为复杂,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才好。也不知这一生,能否有机会向她亲口解释?
两人都不再说话,专心在洞里寻找那只独角兽,偶尔有一两只修炼成妖的动物前来袭击,都被他二人轻松打倒。殷玦一路上在岩壁上按指做印,两人倒也未曾迷路。
也不知走了多久,绕了多少岔路,直走到二人身上涌出一丝燥热,额头微微冒汗,这才发现,已到洞内尽头,却未见那独角兽的踪迹。琉玥不禁大失所望,在洞内气得挥手砸壁,骂道:
“该死的畜牲,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殷玦也觉扫兴,刚要开口安慰几句,却见那被琉玥打过的岩壁,竟是一扇活动的石门,琉玥脾气不小,力气也不小,竟将它给打了开来。殷玦大喜,料定那独角兽必在内里,便用手向琉玥示意其不要出声。两人手握兵器,运气上手,做好准备,便要与那妖兽大战一番。
岂料殷玦推开那石门,岚烟出鞘,一阵剑花舞过,却不见任何活物,只觉一阵彻骨的寒意扑面而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琉玥见他白费功夫,忍不住笑出声来:“可惜了你那一通高明的剑法啊。”
“我是怕那怪兽伤了你,才想先出手为强,未料,却是白费心机,惹人耻笑了。”殷玦话中略带委屈,倒是让琉玥稍感羞愧。
气氛显得有点尴尬,琉玥只得抢先上前,装着寻找那怪兽的形迹,以化解这略显难堪的场面。
这石门内是一处狭窄的空间,除了一架通往地下的石梯外,别无他物。两人一合计,决定下去瞧个究竟。
越往下走,那股寒意便越明显。两人虽是习武之人,此时却也有点难以忍受,只得暗暗运功,让自己的身体有些许的暖意。
下了石梯,摆在两人面前的竟是一座如水晶宫般的迷宫。不同于初来时的山洞,阴暗潮湿,这地下竟是通透明亮,似是点了无数盏明灯,将这迷宫照得如白昼一般。但走上几步细瞧起来,却未见灯的踪影,反倒是那如冰雕一般的透明岩壁不断地发出亮光,射在岚烟的剑身上,看的分明。
“真没料到,这归木山上竟有如此的一处宝地。”殷玦边说边伸去去摸那透明岩壁,一摸之下,才发觉,原来不仅这洞中的光亮尽来之于此,就连那刺骨的寒意,也尽是因它而起。但细摸下来,殷玦却发现,这并不是他原先所想的用冰块所垒的岩壁,这究竟是何材质,他也不得而知,只是他运功在那岩壁上猛地一按,竟不料这东西比之那头顶的山石壁,要硬上许多。他不禁对此好奇心起。
琉玥却无此耐心研究那岩壁,只是催促着殷玦快快入内寻找封印草,殷玦思起正事,便又回过神来,与琉玥一同进了那迷宫。
不出所料,才未走几步,便见岔路在前。琉玥冲殷玦笑道:“我也来学你做个记号吧。”话毕,伸手往那透明岩壁上一按,一个清晰的姆指印立时可见。殷玦不禁心下佩服,这琉玥虽是蛮不讲理,乱杀无辜,却也是有真本事的人。
琉玥却不知殷玦心中所想,一人冲在前头,一心只想寻到那封印草。不知为何,走了许久的路,这迷宫内竟不似之前,一只小小的灵兽都未曾出现,前行的道路除了多走些岔路外,竟是格外通畅。殷玦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凑近琉玥轻声道:“小心有诈。”琉玥点头不语,眼与耳却是高度警觉,不漏过一丝危险。
两人再次沉默,专心向前。忽然琉玥听得身后的殷玦大叫一声“小心”,她还未及看清面前的事物,便觉一阵劲风袭来,一团白色的活物朝着她扑面飞来。她反应敏捷,身体立马向后仰倒,待那活物跳过,两把鸳鸯钺已握在手中,闪着冷冷的光芒。
殷玦也是岚烟在手,虎视眈眈地瞧着地上那团白色的活物。原来是一只幼小的独角兽,通体雪白,只额头有一处紫色的斑点。那双眼,便似见了猎物般,发出兴奋的灵光。
琉玥轻笑道:“想不到那独角兽竟是这么个小东西,居然也知偷袭,多亏你眼明心灵,不然,只怕我非着了它的道不可。”
殷玦难得听见琉玥夸赞人,略感意外,只得谦虚道:“我也是从那岩壁的反光上看到这小东西。他必是闻到了你身上的灵气,才会向你飞扑而来。”
那小独角兽却对两人的罗嗦之言甚是不耐烦,低吼着便又扑了上来。琉玥丝毫不怵,反倒迎了上去,只一击,便利落地在那独角兽的脖颈处一划,鲜血喷洒在了透明的岩壁上,触目惊心。
殷玦对此甚感奇怪,呢喃道:“想不到这怪兽竟如此无用。莫非?”
“莫非什么?这只能说本姑娘功夫天下无敌罢了。”琉玥却不以为意,大言不惭道。
殷玦看着爱说大话的琉玥,直觉好笑,看她此时这样子,与在璧珩宫内真是天壤这别,让他只觉眼前这人,便好似换了个人似的,虽骄横无理,倒也有几分可爱。与那璧珩宫宫主冷酷无情的模样相比,真是好上了许多。
两人见那妖兽已死,猜想那封印草必在洞内,不敢耽搁,深怕那草离地数日,便会死去,急急向内里跑去。
未跑多远,便听到一阵急促的吼叫声,紧接着便又是一团更大的白色活物迎面冲来。两人还未看清其模样,那活物便跑了过去,好似未曾看见二人一般。殷玦与琉玥对视一眼,皆觉怪异。洞里忽然传来一阵山崩地裂似的巨吼,那声音,只像是要震塌整个洞窟一般。随着那声巨吼,那团白色的活物又跑了回来,怒视两人,两脚刨地,随时都会冲将上来。
又是一只独角兽,殷玦恍然大悟道:“方才那只小兽必是它的孩儿,我们杀了它的孩子,是以,它报仇来了。”
“哼!”琉玥昂头道,“管它是什么,落在我琉玥手里,都是死路一条。”说罢,不等那怪兽冲上来,自己先迎上前去,挥起鸳鸯钺便砍。那独角兽身形灵敏,竟轻松躲过,“倏”地绕到琉玥身后,趁她未及转身,便一跃而起,飞扑向她,似是要将她扑倒。
琉玥虽未转身,却已感到身后的杀气,两腿一盘,竟坐在了地上,趁那怪兽飞扑过来之即,上身一转,两把鸳鸯钺举过头顶,平行而放,身体慢慢向下伏去。那鸳鸯钺在半空中划出两道弧线,刚好划在那怪兽身上。琉玥趁其还未着地,缩身向旁边一滚,那独角兽便重重地落在了地上,血从肚皮下蔓延开来,挣扎几下,便不再动弹。
这一连串的动作虽是变幻多端,招式频出,但琉玥只要刹那便做完了全部,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看得殷玦真是佩服之至。
琉玥从地上爬起,踢了踢那独角兽,见其已死,便收起鸳鸯钺,刚要继续向前,却被殷玦一把抓住。
“又来一只。”殷玦叫道。
琉玥转头一看,一只更为巨大的独角兽正在远处看着两人,它那嘴里,竟还叨着一黄口小儿,不知是死是活。琉玥心下烦燥,只觉是捅了角兽窟,来了一只又一只,真真的没完没了。
她无奈叹了口气,手刚放在腰间的鸳鸯钺上,那只独角兽竟是衔着孩子转身便跑。殷玦大惊道:“不好,它要吃那孩子,快追!”
琉玥虽对那孩子的死活不以为意,却也不敢表露半分,只得随着殷玦,追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