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霜》湘南音

5、千年回忆（一）

　　一千年前。

　　为了逃过大哥口中那无聊得能憋死人的瑶池仙会，趁母神为了准备赴会而忙得头昏目眩之时，我将当时还未能修成人形的黄莺儿扔给风玄白照顾，趁机独自一人偷偷变装下了君山，溜去了人界。

　　我不时会在糊涂老父王那里听说一些有关人界的一些奇闻怪事，眼下最为吸引我耳朵的，便是那个皇城脚下盛产美男子的高老庄。

　　据说，这一代的人界皇帝是个有着娈童癖的昏老头子，每年都要差人四处搜寻绝色俊美的男童以充实他的后宫。这些年来，人界上下有名有姓有姿色的美男童基本都成了他的玩物。也因此，百姓们是苦不堪言，却又无处申诉，只得想尽一切办法，或自行毁去家中稍有姿色的男童的样貌，或从小就将男童扮作女装以遮人耳目，或自孩子一出世便立即送去深山老林的寺庙中修行......总之，无所不用其极。

　　只是奇怪的是，在这各地都无法再选出令人满意的美男童上京的时候，皇城脚下的高老庄，竟然一夜之间就出现了许多貌胜女子的俊美男童，而且还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从石头里蹦出来，从大树上结出来的一般，源源不断，直叫那人界皇帝乐得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已忘记，天天只顾流连温柔乡。

　　为了探一探这神奇的现象，初到人间，我便特地挑了高家庄作为我的第一个落脚处，却是不想，美男一个没见到，我这才到庄门口，便感觉到一股极不寻常的气息！

　　紧接着，风云瞬间变色。

　　浓郁的黑雾铺天盖地而来，夹杂着刺鼻的腥臭味，激得我眼泪都快落下来。

　　不用怀疑，这与大哥口中所述的魔怪出场时的情形无异。

　　我下意识抽出缠在腰间的剑，不一会儿，便惊见一个全身黑漆漆的九头魔怪从庄子里奔了出来，看情形，像是负了伤，每前进一步，都会遗漏下一大摊臭气熏天的黑水，着实令我瘆得慌。

　　魔怪一见到我，立马张牙舞爪着朝我扑了过来。

　　不容多想，我握住剑朝他迎上去，正要瞅准了往上刺，他已然伸出最中间的一个头，作势就要咬向我，幸而我发现得及时，不等它出手，我迅即腾空而起，手腕一抖，二话不说将他伸出来的头砍下，只是可气，臭水溅了一身。

　　这时，想必那魔怪是已经意识到我不是凡人，剩余的八个头全部张开血盆大口，又朝我猛扑了过来。

　　当时我的君山剑法虽然得了昆仑上仙的指点有所进步，可也还没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而且这又是我头一回遭遇魔怪，毫无经验可言，所以一见它这凶猛的阵势，在心理上首先就输掉了五成，待他近了，也顾不上依着剑法的套路，只不管三七二十一好一通乱砍，不想，他竟是狡猾至极，趁我不备之时朝我吐了一大口黑气，顿时搅得我胃里一阵翻滚，两腿直发软。

　　心一沉，我反手猛一甩剑，竟又叫我生生砍下他一个脑袋。

　　“休要再挡本尊的路！”魔怪呲牙咧嘴地瞪向我，身子一抖，又要朝我扑来。

　　眼见着魔怪恶心的七张黑脸越来越近，我拼尽全力想要躲开，双脚却是在地上生了根一般，丝毫移动不能。千钧一发之际，我恍然想起才从风玄白处学来的结界诀，赶忙念诀将自己圈进安全的结界之中，这才躲过一劫，然而，许是因为吸入了毒气的缘故，我的头越来越沉，全身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魔怪在结界外不断喷吐着黑气，无计可施。

　　莫非，今天我就要命丧于此了？！

　　就在这时，我恍惚听到界外传来一阵辽远却清晰的箫声，紧接着，原本仍在肆虐吐着黑气的魔怪，面容竟是越发变得狰狞，身体更是奇怪地抽搐不止，而与此同时，我亦感到心口猛一阵刺痛，眼前霎时间一片黑暗，渐渐失去了意识......

　　那一瞬间，我依稀看见，仿佛有一个颀长的月牙白身影，飘然而至。

　　......

　　意识再度苏醒的时候，我的耳畔又一次响起了那悠扬的箫声，待我睁开眼睛坐直身子，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花海之中，微风拂面，清爽的花香涌了一鼻子。

　　“你醒了。”

　　箫声戛然而止，一个低沉却极富磁性的声音从上空缓缓传来，我循声抬起头一看，一个陌生的俊美男子正悠悠地斜靠着坐在一片浮云上，额前长长的乌黑发丝被风吹得凌乱，握箫的双手安静地放在腿上，一副旁若无人的姿态。

　　他周身散发出如秋月般的气息，一袭月牙白的长袍衬得他愈显孤冷寂傲。

　　定定望着他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我深吸了口花香，才慢慢回过神来，“是你，救了我？”

　　“既然醒了，就赶紧回仙界你自己家中去吧。出了这片花海，一直向东行，便能见到东天门。”对我的疑问恍若未闻，男子看都不曾看我一眼，语气疏离得紧，但是很显然，他也是仙界中人。

　　“那魔怪呢？”

　　“死了。”

　　“那我中的毒呢？”

　　“解了。”

　　顿时傻眼到无语，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回遇见比我大哥还惜字如金的冷漠神仙，不禁兴趣陡生。

　　“你是哪处仙境的？今日你救了我，日后我寻了机会，该亲自去登门道谢才是。”

　　“不必了。”

　　“那可不行！”我站起身来，“我老爹教过我一句人间的谚语，说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别说你如今是救了我一命，怎么着，我也该尽全力去报答你！”

　　冷傲美男这才低下头瞄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问道：“如何报答？！”

　　脑筋一僵，我讪讪地看着他，嘴角一阵抽搐，“那你，说呢......”

　　“自是不必，我没兴趣。”

　　这时，他手中的箫忽然自动发出一道墨青色的光，映得他瞳孔倏地放大，人更是已然从浮云上站起身来，二话不说便已踩着那团浮云转身离开。

　　“怎么了？你这是急着要去哪？”连忙唤来五彩云团，我朝着他离开的方向追上去。

　　“北边有魔人出现，你别跟来。”

　　“啊？！不是吧！这人界哪里来的这么多魔怪！？”

　　我话音刚落，他发现我仍在身边紧跟着，不禁皱了皱了眉，“不是让你别跟来吗？”

　　“回答我啊，哪里来的魔怪？！”

　　无奈地瞟了我一眼，他错开目光直盯着手中闪光越发强烈的箫，沉声说道：“与你无关。”

　　“喂，怎么与我无关了！？我好歹也是仙界一员，斩妖除魔本就是我们仙界的责任！现今魔怪嚣张，我岂能置之不理？！你快告诉我，那魔怪是什么来头，我好......”

　　“是九头魔怪的同伴！”眼梢猛一上挑，他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脚下的浮云忽然加速，以至于瞬间就将我撇开。

　　意识到他此举是在刻意拉开与我之间的距离，我不服气，使劲一跺脚，催促五彩云团奋力追了上去。

　　“那么快做什么？！你都还没把话说清楚呢！那九头魔怪为何会出现在高老庄，和人界皇帝选上的那些美男童有什么关系？还有，为何我到了那里，一个人都没见到，反而只遇到那么恶心的一只九头魔怪？你快告诉我，否则，我会被好奇心憋死的！”

　　许是被我缠得有些烦了，他斜眼睨了睨好不容易才追上他的我，“你口中说的美男，都是幻化成人形的魔人，他们诱惑这一代的人界之帝，以达控制人界的目的。这几日，我奉命在人界除魔，本以为大功告成，却是不想，北边还有遗漏。”说完，他缓了缓，又道：“好奇心得到满足，就赶紧自行回仙界去。”

　　恍然大悟，我脑筋一转，笑道：“我想到该怎么报答你了，帮你抓魔去！”

　　“什么？！”猛地顿住，他死死盯了我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你法力不够！”

　　嘴角好一阵猛抽，我满腔的热情立时被浇灭！

　　我看着这个一本正经瞧低我的家伙，唔，虽然有够俊帅，而且很合我的口味，但是说我法力不够，抹了我洞庭仙境的黑，那就是不行！！

　　“你怎么就知道我法力不够！！？方才那次失败，只是因为我准备不充分罢了！你放心，只要你带上我，我保证能助你一臂之力！”

　　“不需要！”

　　极其淡漠的三个字一出口，他突然就手一扬，紧接着一团浓烟障了我的眼，然后不过眨眼工夫，他人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状，我心一凉，连忙懊恼地停住脚，可惜前后左右张望了好半天，仍没找到他的行踪。

　　这时候，我恍然想起他说魔怪是出现人界北边，随即撇了撇嘴，不甘示弱地朝人界北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