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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拿个主意 ...

  •   花之望本不想在该睡觉的时间里讨论糟心事,奈何君回雪道:“请前辈带不落回无碍山。”

      这小子说的,正是他想做的,身子不由自主跟上。

      三人坐定,君回雪无半句寒暄,直奔主题:“前辈,越王将你困住,可是为了寻人?”

      花之望眼皮半掀,冷冷看他一眼,似责怪晚辈冒犯,其实只是心底评判——君回雪说的是“越王”,不是“斐法”,他知道的,远比自己想像的多。

      “前辈,请勿见怪。我追查天菊教多年,今日可以确定,它只是越王座下走狗。天菊教插手的诸多血案,初看无甚关联,但若深入下去,会发现,它们有个共同特点。”

      花之望“哼”一声:“共同特点,内斗吗?”

      说起来,天菊教再厉害,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直接用武力将武林门派重创甚至灭门,他们最擅长的,是“从内往外”打,挑起内斗,坐收渔利。这也是它明明作恶多端,却迟迟没有壮士扯义旗,联手把它一举剿灭的原因。

      那毕竟是别人家家事啊。

      “不。”君回雪目光灼灼:“天菊教下手的对象,全部都曾于20年前中秋,出现在湘粤相接之地。”

      有风掠过,吹动廓间灯笼,光影一阵晃动。花之望反而眉目不动:“哦?”

      “20年前中秋日,德安皇后出宫游玩,途经湘地,遭遇刺客,当场死亡。其幼子赵珉,不知所踪。”君回雪步步紧逼:“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天菊教在替它的主子赶尽杀绝。”

      花不落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无奈道:“等等,为什么我听不懂?”

      两个男人有志一同,竟都没有搭理她这块心尖肉,四眼相触,似有刀光剑影。

      然后,君回雪一笑:“惭愧,我知道的,就这些,请前辈继续。”

      你开的头,让别人继续?

      而花之望竟真的接下去了:“不错,越王在找他的弟弟,当今唯一的嫡皇子,赵珉。”

      这是一个属于皇家的爱情传说。传说,今上年轻时爱民如子,多次微服私访,某次出行途中,竟对一位江湖女子一见钟情。

      帝王与侠女,若是拿尺子量,两者的身份地位之差,十万八千里都打不住。

      怎奈帝王多情,软磨硬泡,百般手段,终以“后位”为聘,娶得侠女回宫。这一段情事,皇家不作隐瞒,天下皆知,羡煞江湖无数女侠。

      然而世人不知道的是,后宫的莺莺燕燕,朝堂的各方势力,岂容得下一介江湖女稳坐后位?

      不过两年时间,德安皇后身心俱疲,独身带着半岁幼子,留书一封,连夜离宫。她武功卓绝,又认为自己的离去就是一切的结束,自不会带侍卫在身边。

      哪里想到,一场精心策划的捕杀已经展开。

      她家在蜀地,为免暴露行踪,便悄悄前往闺中好友夫家所在——岭南无碍山。刚行至湘粤交接之地,诸多死士假扮山匪,拦路截杀。

      德安皇后再厉害,也敌不过一波又一波的死士,何况还带着一个孩子?她奋力护住幼子,濒死之时,好友夫妇赶到。

      好友手无缚鸡之力,她的夫婿,却是全天下最能打的男子之一,诸多死士无一生还。德安皇安提着最后一口气,将幼子赵珉托付给好友,只道“万不可回宫”,来不及再解释任何一句,便撒手而去。

      好友夫妇不知前因后果,又担心敌方势大,于是一把火将死士烧成灰,碾转将赵珉隐去姓名藏好。而德安皇后未嫁时是江湖豪客,她的好友未嫁时是官家仕女,这么多年竟无人知晓两人曾是密友,无碍山一直无碍。

      听到此处,花不落终于反应过来:“德安皇后的好友……”

      “姓知,名遥。”花之望轻轻一叹:“正是你娘。”

      怀孕七月的知遥得知好友来访,恨不能立刻相见,花之望是能闯刀山火海的人,不羁惯了,也不觉得自家娘子挺着大肚子外出有什么不妥,亲自去张罗舒适的马车,亲自护着往湘地走。

      万没想到,德安皇后竟会遭遇追杀。知遥心知自己帮不上忙,藏身马车,任由花之望大杀四方。结果,有个死士发现了马车里的知遥,一刀砍来。情急之下,知遥闪身滚落马车,堪堪躲过。

      花之望闻声来救,待他将众死士制住,才发现知遥一直趴在马车下,痛苦的浑身抽动,身下一片血红。

      知遥肚中的双胞胎,女孩早产,男孩胎死腹中。花之望几欲发狂,这才毫不留情将众死士斩杀。

      “阿宁,你曾经问过,为什么让你穿男装。”多年过去,爱妻身下的血红,仍让花之望轻轻闭上眼睛:“你娘,一直觉得你有个兄弟——这就是原因。”

      从花不落有记忆起,她的穿衣规律就是一月女装,一月男装,小时候不懂,以为大家都这样。后来懂事,去问父母,得到的回答是:假装儿女双全,增加幸福感。

      有一段时间,她天天求这对不靠谱的父母:快生孩子去!

      她娘朝她撒娇:生孩子好痛,你忍心吗?

      却原来,她娘根本再也怀不上孩子了。

      花之望正色道:“将皇子藏了这么多年,你娘只想不负德安皇后所托,让他远离宫廷,平安一生。但看来,那些大人们,并不想放过他。”

      斐法公然对自己出手,背后站在谁,昭然若揭。甚至连德安皇后之死,也大有关联。

      只是不知今上对自己唯一的嫡子,到底是何态度?这么多年来,他是真的一无所知,还是听之任之?

      “今上年高,自德安皇后离宫,后宫空悬,储君未立,听闻朝堂上诸位大人喊立后、立太子多年。眼见今上身体日渐衰微,形势更加紧迫。这般关口,太子之位呼声最高的越王却离京来杭,这是示弱避嫌,还是势在必得?”

      君回雪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每次说,都直击要害。花之望看着他,想:你小子,够胆说。他转向女儿:“阿宁,你明白了吗?杭州城转眼就要变成一锅热油,把我们这些江湖蚂蚁一锅炸了。”

      泡在油里的走不了,你们这些刚爬上锅沿的,赶紧打哪来回哪去。

      然而花不落干脆利落:“爹不走,我也不走。”

      “你!”花之望噎个正着,亏他前面苦口婆心卖了半天惨。

      “爹,这事不怪我,你和娘藏了人家皇子,这已是不争的事实。越王有权有势,我能躲哪里去?不如就留着,看他想干什么。”花不落看向君回雪:“何况还有你。”

      在一般情况下,花不落不太像个背景煌煌的“武二代”,她为人平和,做事低调,在“江湖儿女多奇葩”的圈子里,几乎没有可传诵的逸事,见不到脾气性情。但其实,因为从小被当做大师兄大师姐,她拿惯主意,到哪都是一锤定音的那个。

      哪怕是面对花大掌门呢。

      君回雪却因那句“何况还有你”晃了一下心神,错过矢口反对的最佳时间。待回神一想,若让她回无碍山,似乎真不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安全。

      他沉默了。

      “不过,越王这样对兄弟,他爹都不管的吗?”花不落好奇。

      “越王,表面来看,并未出格。”君回雪道:“我查天菊教多年,都不清楚他所为何事,更不说其他人。”

      越王在宫中兄友弟恭,在朝廷谦和有礼,在民间甚至和武林人士相交甚笃,怎么看,都是一个翩翩君子。

      “君小子说的对,如果不是我这种局中人,越王什么都没做,他甚至早就忘了自己还有个失踪的兄弟。”花之望有点头痛的拧眉:“这种人最难缠,不知什么时候就挖条阴沟等着。”

      “局中人。”花不落忽地抬眸看向花之望:“别人的家事,我们本不应掺和。但如果这家事危及人命,可就不得不掺和。爹,你去找皇帝,他才最应该是局中人!和他说,这大儿子一肚子坏水想泼在他另一个儿子身上,他管还是不管?”

      管,就快快出手。不管,我们接手。

      天高皇帝远,花不落并不如何敬畏天子,目前来看,别人家两个小孩子打架,找家长来解决是最恰当的。

      皇帝再贵重,也是个爹。

      花之望有点迟疑:“可是你娘答应过德安皇后,绝不让她儿子再回宫中。我去找皇帝,岂不是把人往回送……”

      “藏起来是为了保他儿子,亮出来也是为了保他儿子。”花不落笑:“如果换作是我,定不会坚持。”

      就是这么个道理,20年前,哪里能知道20年后会发生什么。你看,为了让谢谢过好一点,她与君回雪重逢后,迟迟没有拒绝两人成亲的提议,早和当初下定决心远走高飞的情况背道而驰。

      对普通人来说,进出皇宫面见皇帝,难如登天。对花之望来说,却只是想不想的问题。他心中立刻亮堂堂,一巴掌拍在闺女肩上:“就这么办,我找皇帝告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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