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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女儿像爹 ...

  •   作为一名正宗山里人,和非正式猎人,花不落狼不怕、虎不怕,就怕光溜溜、滑腻腻、十有八九带毒的蛇。可是整日在深山老林来去,遇蛇的可能性比狼虎大得多,怎么办?

      带好剑,一剑制敌——她的“万树梨花”就是这么练成的。

      只是,一条两条三条都好说,眼前这密密麻麻至少上千条,谁来告诉她:怎么办!

      花谢谢百忙之中抬眼看了看,她本就矮,还是坐着的,什么也没看到,只疑惑的瞧了瞧自家娘亲:“娘亲,你抖什么?”然后继续给人偶换衣。

      花不落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在抖,双腿一软,忙扣住君回雪肩膀,及时阻止自己坐倒在地:“我,头晕……”

      君回雪托住她胳膊肘,顺势虚虚揽住她的腰,满怀都是花不落温软的触感。声音都暗哑两分:“别怕。”

      花不落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煞白,双唇紧抿,气若游丝:“不怕,只是有点恶心……”

      她七八岁的时候去摘野莓子吃,盛夏,骄阳如火,群蛇燥热,竟忘了怕人这件大事,有一条两指粗的青蛇在红通通的莓子中冒头,顺着树枝爬上她的手臂。

      因为太热,她只穿了件小褂,手臂是光的,那蛇一边吞吐红信,一边迅速游动,又凉、又滑、又腻,待她发现不对,一低头,正好与青蛇浊黄的眼睛对视。

      她张口就喊:“啊!!!!!!!”

      那蛇似乎被尖叫声吓到,僵了一僵。闻不忌、杜不惊离她有三四步远,一扭头,慌得比蛇还硬,瞬间定格:“有毒!别动!我来!”

      虽然都叫她“大师姐”,其实这两人比她大两三岁。天气实在热,三人都不耐烦背剑,杜不惊吞吞口水,折根树枝在手,瞪着青蛇,半步半步挪过来:“嘘——看着它——别动——乖——”

      花不落用尽吃奶的力气,才让自己稳住不动,手臂上凉滑的触感让她全身冒起鸡皮疙瘩,眼睛里酸涩难当,泪水决堤。在她忍不住就要抖起来时,杜不惊终于挪到跟前,闪电般一刺,树枝击中蛇身,将它高高挑起,落到远处。

      花不落得了自由,打个冷颤,又是一声尖叫:“啊——————”

      边喊边撒丫子就跑,在杂草丛中踩出一条狂乱的路。

      皇天在上,她真的不是怕蛇,而是蛇趴在手臂上的感觉太直透人心了!

      眼前的蛇大小不一,有粗如大腿的,也有细如手指的,红橙黄绿黑,五彩斑斓,远远看去,像一块细细涌动的地毯。“嘶嘶”声并不明显,只是江湖中人都耳聪目明,两三息间,楼里楼外都注意到远处的蛇群。

      君回雪安抚性地拍拍花不落的背:“没事,蛇群有主,不会无故伤人。”

      果然,蛇群后跟着三匹骏马,马上坐着三位青年男子。其中一人忽地吹哨,哨声尖厉,蛇群听到号令,纷纷停住,抬起蛇头一伸一缩吐信。

      君回雪看清人,笑道:“南疆流风坛弟子。”

      “噫——太好了!”花不落大大松口气,一屁股坐在花谢谢身边。她知道君回雪的娘亲就是流风坛前圣女,哪怕蛇群要大开杀戒,他也有喊饶命的机会。

      旁边等位的大侠们也都看到驱蛇人,远远看去衣饰金黄,也都猜到是流风坛弟子,纷纷松了口气。有人笑道:“流风坛也来参加纵天榜?这是要带蛇参赛吗?”

      “早知把我家大黄带来,那家伙最会咬鞋,把你们都咬成光脚侠!”

      “不是说流风坛巫术比武术厉害,前两届都不敢派弟子参赛吗?今年真真奇怪。”

      “听说会驱蛇的弟子身上都藏着蛇,唉哟,可别比着比着,窜我身上了!”

      众人窃窃私语,君回雪低声道:“流风坛弟子多不通中原习俗,我过去看看。”

      花不落奇道:“你要去便去,和我说什么?”

      君回雪笑笑,还未抬脚,便看到三人中有一人驱马过来,所到之处群蛇避让,动作熟练的留出一条小路来。

      这马来得很快,顷刻间便到了楼外楼前。马上人本戴了斗笠,停马后抬头看匾,露出清俊的五官。他眼中露出和五官极不相符的茫然,似乎他人虽然站在此处,思绪却还在某处虚空中,有些吃力的念道:“楼、外、楼……啊,真是到了?”

      “正是楼外楼。”君回雪一直目不转睛看他,迎前两步:“蓝逐浪。”

      等等,这个名字好熟!花不落哗啦啦翻过几段陈年往事,终于把名字和人脸对上号,一时惊喜莫名:“蓝十三!怎么是你!”

      蓝逐浪看着只有二十一二年纪,反应却像八九十岁的老头。他先朝君回雪望一眼:“你是?”又朝花不落望一眼:“你又是?”然后,点点头:“哦——”

      声音拖长好几拍。

      下马。

      跺脚。

      掀斗笠。

      “回雪表哥。花大。”想一想,不解:“你们为什么不进去?”

      “唉唉唉!蓝十三,别说话,容我先笑一笑!”花不落转过身去,很认真的“哈哈哈哈”一通乱笑,掐腰缩肩,也不知想起哪件陈年旧事。蓝逐浪把斗笠系到马鞍上,杵着往旁边一站,眼神放空,真就“容她笑一笑”去了。

      二楼朝外是花窗,半开半闭,方便客人透气看风景。因为蛇群到来引了窗边人的注意,喝酒吃菜之余都在讨论。花不落还未笑完,便有人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惊喜地喊:“啊——蓝十三!蓝十三!真是你吗!”

      蓝逐浪慢吞吞抬头,看到个喜笑颜开的小圆脸,没心没肺模样,活生生是个地主家少爷。眨眨眼,又看到圆脸后头站了个瘦高个,嘴角含笑,掩不住既斯文又败类的气息。

      “我公孙南啊!小九!啊,还有猪头三!不,诸葛三!哈哈哈,快上来,我们有座呢!”地主家少爷朝蓝逐浪猛挥手:“不醉不归,不醉不归!是爷们就上来!”

      蓝逐浪似乎终于想起这人是谁,平静无波点点头,问君回雪:“你们在等位吗?要不要一起?我两位师兄得看着蛇,我得去打包点什么给他们。”

      花不落抹抹眼角,疑似笑出了泪,慢慢平缓呼吸:“怎么回事,公孙九和诸葛三都在?唉,君庄主,你们家臻善堂四霸居然凑齐了,今天你做东罢!”

      公孙南这才发现楼下还有两个很是眼熟的人,他眼睛一瞪,难以置信:“你你你,花大?还有君、君、君回雪?”他转头问诸葛玄文:“不会是你悄悄约了他们来聚会吧?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唉呀我好高兴,今天喝个痛快!”

      诸葛玄文抬手敲他头:“蠢货。”

      花不落笑的眉眼弯弯。这几年她躲来躲去,牢牢给自己套了个罩子,小心翼翼按罩子的规格行走坐卧,现在这一通笑,把罩子震了个七零八落,久违的舒畅从裂缝中峰涌而入。

      过去与现在,开始交融汇合。

      “别等了,我们都进去吧。”花不落抱起花谢谢:“乖女,吃醋鱼去。”

      公孙南与诸葛玄文的同门与仆从整整坐了三桌,挪一挪挤一挤,空出四个位。公孙南跑到楼下来接人,张开双臂蹬蹬蹬像个展翅寻母的小鸡:“花大!这里!快看我!我虽然瘦了,但还是很好认的!”

      公孙南是劲松镖局总镖头公孙执的老来子,上面一溜哥哥姐姐,重的苦的脏的累的活儿都有人抢着干,到这幺儿,只剩没边没际的宠,活生生把他养成个无忧无虑二世祖。

      二世祖脸上有肉,天生笑眼,经常给人“看一看,十年少”的效用。他身形奇快窜到花不落跟前,利落刹住,伸出手掌。花不落一手抱娃,一手和他击了个掌:“唉哟小九!你吃了大力丸吗!要骨折了!”

      “嘿嘿,嘿嘿,高兴嘛!”公孙南转身朝君回雪抱拳:“君庄主,好久不见啦,别来无恙?”

      君回雪年纪比他们都要小一点,但不知是因为他总端着“我很君子,我和你不一样”的形象,还是因为他早早继任成了渊澄山庄庄主,同龄人见了他都规规矩矩,把他划到“非我族类”那一栏去。

      “无恙,有劳挂心。”君回雪回礼。他们见面也还是四年前樱桃林遇险,花不落点他睡穴后,将他带回臻善堂,丢给这帮“同学”,由他们护送回渊澄山庄。后来渊澄山庄给几家家主都备了厚礼致谢,并没有机会再会面。

      “花大,这女娃儿是谁?好可爱啊!来来来,叔叔抱!”公孙南自觉人见人爱,很不见外就伸手去接花谢谢。

      “不要。”花谢谢掀起眼皮,扭身抱住花不落脖子:“男女授受不亲。”

      “啥啥啥?你还知道这个?”公孙南嘎嘎嘎乐起来:“花不落这是你女儿吧?她爹是谁?”一把揽住蓝逐浪:“该不会是你小子吧?那时我就发现你眼里只有花大了,你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却知道花大住哪间屋还晓得送香囊哈哈哈……”

      公孙南就是个有口无心的棒槌,蓝逐浪一如既往双目放空待在他的虚无中,花不落则是被“送香囊”的陈年往事勾去注意力——蓝逐浪被几个坏小子算计着夜闯女宿舍,闹了好大一通笑话,于是也傻乎乎跟着笑起来。

      唯有君回雪脸色一沉,低气压一扩三千里,双眼紧紧盯住蓝逐浪。正要说什么,诸葛玄文施施然从楼上探出头,懒洋洋拖长声音:“公孙九,你本事好大,打算拿脑袋养鱼吗?”他对上君回雪不善的目光:“花大的女儿,明明和君大庄主生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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