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男主饲养手札》衿轶

36、真凶

　　36 真凶

　　等谢云棠再看到那个襁褓的时候，谢家人，除了闻珩都已经聚齐在芙蓉园了。

　　闻璋看着长相秀丽却和世间无缘的小女儿，心里也忍不住涌起些难受来，掬了把泪。

　　虽然如此，但是像这样一出生就离去的孩子，只能随意找处地方葬了，不入祖坟没有立碑，除了寥寥数人，无人知道她还曾经来过这世间。

　　谢云棠心里也有些难受。

　　闻璋的伤心也不过只是浮光掠影般传瞬即逝，紧跟着便有条不紊地吩咐手下去买棺材安葬，紧跟着便跟在闻夜青身后进了芙蓉园里。

　　谢云棠不知道他们这一家子有什么打算，也不准备跟着进去，见能够主事的人来了，便转身离去。

　　闻夜青从大开的窗扉里见到谢云棠的背影，这一日一夜混乱的思绪夹杂在一起，让他终于迟钝地想起来，自己其实还有个“三儿子”。

　　他摇摇头，经历了这一天的打击，他也算是明白了，他老了，他一生单打独斗坐到如今的地位，是因为他手腕足够厉害，不必仰仗着所谓血脉兄弟相助，可是闻璋的天赋虽然不错，和他年轻时候相比却差多了，他是需要身边有兄弟帮忙的，闻珏已经被养废了，但是闻珩不一样，虽说那孩子身世有些难说，可是毕竟还流淌着闻家的血液，小时候也算是还有些聪颖，现在如何不知道，但是只要比闻珏好，他就有信心把他这个帮手给闻璋调/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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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璋还不知道闻夜青心中的想法，匆匆抛却孩子早夭的事情，和闻夜青说起了走水的原因。

　　闻夜青其实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查到的真相是真的真相，他刚刚得知的时候，面色比现在的闻夜青还要难看一些。

　　闻夜青自诩自己这一辈子见惯了风风雨雨，没什么没有见识过了，可是现在，他一下子笑了出来，自家人烧自家人的屋子，他还真的没有见到过。

　　闻府是闻家先祖随着皇帝南渡之后建起来的，虽然不比其余腹府邸华贵雍容，但也有其韵味来，更是蕴积着闻府多年的传承，是血脉的象征，可是如今闻府，却被付之一炬，原因竟然是后宅纷争，闻夜青怎么想怎么觉得好笑，又是抑制不住的愤怒在他胸腔中熊熊燃烧起来。

　　“你说，你母亲是怎么想到做出这样愚不可耐的蠢事来的？”闻夜青抖了抖手中几张纸，对着站在一侧的闻璋笑道。

　　闻璋的面色，其实比闻夜青还要难看，除了不解之外，还有各种愤怒积压在一起，扭曲地在脸上呈现出来，他低着头不敢露出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来，只摇摇头说：“儿子不知。”
　　他的确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怎么会这么蠢，竟然以为火烧闻府不会被大肆搜查找到原因，连放火的人最后都没收拾干净，好像是明晃晃地告诉别人，嘿，火就是我放的。

　　许是这些年的养尊处优，让她早就没了心机，也许是王贵妃生的大皇子和四皇子又得了皇帝的宠信，许是她真的以为别人都是白痴吧。

　　闻璋面色凝顿，不欲再说下去。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恨不得杀人。
　　一想想这样的手段，只是为了争夺所谓的管家权，闻璋就觉得讽刺而好笑，最后的结果谁都能清清楚楚看得到，谁又能讨到好呢？

　　自己的妻子难产，女儿早夭，闻珏被烧伤，两败俱伤。

　　闻夜青从来就没有弄懂过自己这个妻子，也从来没有要去了解这个妻子的欲望，就算是仙子啊，他也只是冷笑了几声，看着闻璋问：“要是我把你母亲送到庙里清修，你会介意吗？”

　　闻璋抬头，看着闻夜青。

　　闻夜青的语气清淡地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闻璋丝毫没有犹豫地点头。

　　闻夜青笑了笑，看着坐在一边被牢牢看起来的闻夫人，给闻璋解释道：“这样也好，皇上的几个儿子都已经成年了，闻家虽然是重臣，但是绝不能被卷进去，立嫡的事情，我们家不要，也不能掺和，这样关键的时候，有你母亲反而让王贵妃抱了希望，更是难缠。”

　　闻璋明白了闻夜青的意思。

　　像他们这样的朝廷重臣，所谓的儿女私情，都是可以排在后面的，朝廷大事，世家关系，无一不更为重要。
　　而闻夜青，就是借着这件事情，给闻璋上了一课。

　　闻夫人想出这个计谋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甚有心计，只要把上官氏那个贱人烧死了，闻府后宅不是终于到了她手里了吗？

　　闻夫人这辈子活得骄纵肆意，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闻府的管家权，这个她只短暂拥有了几年的东西，却是她此生的可遇而不可求，仿佛是吊在前面的诱饵，一直勾着她。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并不随她的意愿。
　　首先，昨晚上官氏竟然逃了出来，还躲到她这里生产，就足够让她震怒了，虽然最后是难产，孩子也没了，但闻夫人仍然觉得不满足。
　　除此之外，闻珏竟然被火烧伤了，闻夫人更是心疼。
　　还有闻珏那个妾室的孩子也没了，闻夫人觉得心更难受了。
　　最后，她的行迹竟然暴露了，还要被送去清修？
　　闻夫人根本不可能接受这个结果！

　　她愤怒地看着面前都不看她一眼的丈夫与儿子，眼中满是恨意：“你们竟然敢这样对我！贵妃和皇子饶不了你们这群贱人！”

　　闻夜青并不把她这句话放在心上，看了她一眼，冷冰冰地笑了：“事情就交给你了，送去之后，一定要嘱咐住持多担待一些。”

　　闻璋会意，点头称是。

　　这样冷血无情的儿子，让闻夫人心中有些害怕，可一想到在宫里的贵妃与两位皇子殿下，便又有了无尽的勇气来，她看着闻璋，张口便要骂他，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旁边两位五大三粗的婆子捂住了嘴巴。

　　闻璋眼神冷漠，像是看仇人一样看了她一眼：“送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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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棠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去，揉着眉头满是无奈。

　　谁能想到，这一日一夜竟然能发生这么多事情呢？
　　更何况，她现在还不知道闻夫人和闻珏的事情，不然更是会震惊，这简直就是闻家变了天啊。

　　真是身心俱疲，让她都没有什么力气了，只恨不得回来饱食一顿，然后沉沉睡过去才好。

　　她叹了口气，脚步却顿住了。

　　一盏昏黄的灯，在此时亮起，像是无边的暗夜里指出了一条路来，灯影下印出男子俊秀笔挺的身影来，微微垂着头，看着手里的书的样子，无端多了些文雅儒气。

　　不知为何，谢云棠的心突然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她愣住了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抬腿往里走：“你怎么还在这里？”

　　闻珩闻声，抬头看着她，瞳仁黑沉沉的，像是积蓄着暗色，却又转瞬即逝，嘴角微微扬起，对谢云棠顾左右而言他：“你还没吃晚饭吧？我让小厨房把做好的菜温着在，就等你回来了。”

　　原来是在等她一起吃饭。
　　谢云棠孤寂空荡的心里，像是有一束小小的火焰突然迸发燃烧起来，烧得暖暖的，好像把这一天的疲惫与难受都掩盖住了一样。

　　“好啊，让他们上菜吧。”
　　谢云棠用手背捂住了自己嘴角的笑容来，对着外面的下人吩咐了一声。

　　很快，厨房就把菜肴次第端送了上来，都是些清淡的，如今却刚好入口，抚平了腹中饥饿，谢云棠一向在闻珩面前是随意的，此时也不例外，吃完了一碗饭之后，又开始小口小口地喝着汤。

　　“你不用些荤食吗？”闻珩把那个让他不敢置信的相信压在心中，看着碰都没碰一道荤食的谢云棠，有些纳闷，是今天的菜不对胃口，还是怎么了？

　　谢云棠闻言，叹了口气：“你都不知道这一天的事有多混乱。”
　　她把离开之后的事情概括着和闻珩说完了，最后蹙着眉头不掩饰心中的难受来，“那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可惜生来就没了，按规矩又只能找块荒地葬了，三五年后谁还能记得曾经有这样一个孩子呢？我亲眼看着她的死相，为她食几日素食，改日去寺庙里上柱香，为她点盏长明灯，就当是为她积福了。”

　　闻珩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也不免有些难受来，终究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按道理来说，若不是早产难产，也不是导致这样的悲剧。

　　闻珩问道：“难道安郎中都没能救回来吗？”

　　听到这三个字，谢云棠的面色变了变，最后化作一笑：“可能他也是也束手无策了吧。”

　　“那他这么多年也没有把我治好，也是束手无策吗？”闻珩直直地看着谢云棠，追问道。

　　谢云棠刚要开口回他的话，却敏锐地发现了他的神色并不对劲，紧跟着又联系起了刚刚的对话，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些事情，看着闻珩，满是惊诧：“你都知道了？”

　　闻珩点头，挺直着上身，像是憋着一口气一般，

　　谢云棠心里忍不住吐出一句国骂来：“你都知道些多少？”

　　“我都知道了。”闻珩无力地笑了笑，“我明白你的意思，只不过……”

　　谢云棠手忙脚乱地解释道：“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实在是、实在是说不出口，就想等找到闻家之前那批老人问清楚了，再和你说。”

　　闻珩虽然面上表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听到谢云棠这样的话，还是放松了些，原来她不是嫌弃自己，这样就好。

　　他移开视线，看着窗外，淡淡：“其实真相如何，也就是这样了，我也没办法再把他们当成我的家人，从来都是，无论我到底是谁。”

　　谢云棠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好像成长了许多，如伸展了身形的树，从幼苗逐渐成林，有了大树遮风挡雨的稚嫩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