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甲》零界点

34、5.4 百花谷

　　风应见巟张开结界，不解地问：“姐姐，怎么了？”
　　难道要等他们两个打到两败俱伤，坐收渔利？

　　巟指指自己的脑袋，回道：“方才形体消散的那只草妖，她的残魂在我的识海里，说是我的师叔。”

　　“嗯？我进去看看。”风应双手搂上巟的腰，与巟额头相抵，闭上眼，意识转入巟的识海。

　　不管小蓝是不是巟的师叔，风应都不放心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待在巟的识海里，即便对方是个将死之人也一样。

　　巟的识海亦如梦境中的景象，天朗气清，金色花海漫无边际，流水从中淌过，群山只余半截。

　　“你……是至高期？”小蓝面对着身边多出来的毫无妖魔特征的风应，不自觉瞪大了眼。

　　风应不答反问：“你是我姐姐的师叔？”

　　她们两个问的问题彼此都不好回答。
　　按照小蓝的说法，她曾是巟的师叔，但现在不是了。
　　风应的外表是至高期，但真正的实力却不是。
　　也就是说，她们的“是”是对的，“不是”也是对的。

　　风应话音落下没多久，巟便在脑海中问道：“师叔先将你与小蓝、百花妒的事情经过说了吧，之后若有时间，你们再继续。”
　　她怕小蓝和风应对峙完，就没时间把事情说清楚了。听故事听到一半没了，还怪难受的。

　　小蓝从风应身上收回视线，一手摁在脸上，醒悟地笑了笑：“若是有缘再见，下次再问也不迟，但我跟他们的事却必须现在说。”

　　“这事起因于二十年前，小礼向百花妒表明心意被拒，伤心地离开百花谷，然后遇到了我……”

　　一个月前，亚礼带小蓝回到百花谷，百花妒觉得小蓝极有可能是传说中十位神羽者之一，便利用了亚礼，从而接近小蓝。

　　亚礼得知百花妒已娶妻时，便去问他是不是真的。

　　那时，百花妒对亚礼说：“二十年前我乃是真心喜欢你，只是你境界太低，百花一族无人同意我娶你为妻。”

　　百花妒说：“没成想你因此离开了百花谷，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百花一脉不可无后，我便顺从族人的意愿，娶了柳芬，也就是现在的谷主夫人——百花芬为妻。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教你如何修炼，只要你修炼到完全前期，我就会纳你为妾。”

　　小蓝讲述着，忽而冷笑：“呵呵呵，妾！百花芬也不过才化形后期而已！

　　“小礼不疑有二，傻兮兮地答应了。她认为百花妒的心中有她的一席之地，实际上百花妒对谁都一样。他只不过是养了一池的小鱼苗，只等丰收时，撒下渔网，网出塘中最大的几条即可。不与境界最高者共结连理，他百花一脉如何能保住谷主之位？

　　“每当小礼去找百花妒，我便同她一起去。我在一旁望着他们，百花妒得了空便来套我话，想套出我的身份。他或许发现从我这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转而从小礼入手，怂恿小礼来问我的身世。

　　“我想测一测小礼会不会已经蠢到为了她的谷主，连朋友都可以舍弃……又或者是因为我气不过，想知道我在她心中的地位到底如何。

　　“事实证明，她的确很蠢，我也很蠢。

　　“昨夜，我将我体内有天神之羽这件事告诉小礼，还解释说，因为害怕被抓的缘故，我一直都在躲藏，没有时间修炼，境界才会这般低。今天上午，小礼来到约定的地点和百花妒碰面，一五一十地将我说的全告诉给他。

　　“尾随她而至的我，失望至极。

　　“百花妒以临时有事为由先行离开，命护卫守在周围，看紧小礼。看到他飞离的方向，我知道，他是去抓我了。

　　“我袭击了护卫，进去质问小礼为何要将我的事告诉百花妒。她笑容天真地回答我说，‘谷主温柔强大，一定会庇佑你的安危，百花谷也定会成为你的安身之所。’

　　“她认为世人皆心怀善意，皆正直无私……经历了外面二十年的艰险，她还是不懂何谓笑面魍魉、表里不一。

　　“我要带她离开，她不明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走，她也不等百花妒回来，硬要拉我回去谈心。或许正是因这一举动，我心软了吧……她还是在乎我的。我便再给百花妒最后一次机会。如果百花妒并非我想的那样阴险，留下来也未尝不可。

　　“半路，我们与百花妒碰面。百花妒当着小礼的面撕去他那正人君子的伪装，直接冲上来要抓我，嘴里嚷着‘神羽’……

　　“我拉起小礼就跑，百花妒穷追不舍，一条一条说出天神之羽的好处，撺掇小礼反目。

　　“追入这片花海，百花妒退而求其次，说只要我给他一滴血就好。他这种鬼话只有小礼才会信。小礼说百花妒是谷主，境界高了对百花谷有利而无一害，也就可以更好的护住我和百花谷。

　　“她说这话时在颤抖，她不愿意相信自己喜欢了多年的谷主会丧心病狂到想害我，也不愿意相信我与她说过的话——百花妒只是在利用她。别说相信，她或许连怀疑都未曾有过。

　　“我宁愿将自己的一切送予她，也不愿让百花妒得到半分好处。如果我的死能让她醒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不负我这一生唯一一次付出的真心。

　　“我可怜她的良善，成全她之所愿。不就是完全前期吗？给她就是了，从此以后，恩断意绝。反正我在她心中的位置左右都比不得一个百花妒……

　　“我果然很傻。”

　　小蓝说完，像一个因执念而无法转生的亡魂终于得到解脱一般，弯眸笑得无所牵挂，慰藉心灵的同时又令人阵阵心痛。

　　“我想寻一片远离百花谷的净土，若有来日，后会有期。别告诉她我还活着，我要让她后悔一辈子。”

　　小蓝的残念随话语疏淡，余音回荡，渐渐归于平静。

　　小蓝走了，风应离开巟的识海出来，睁开眼睛，难得亲昵，保持姿势不变，微笑着沉溺于巟的容颜。

　　气息之近，巟不自在地垂下眼帘，知道小蓝没死，她的心情不仅没那么凝重了，还成功被风应拐到了粉红色的氛围里。

　　巟温和道：“风应，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教训教训亚礼，替师叔出出气。”

　　风应张了张嘴，不希望巟离她太远，免得出现意外她赶不上。下一刻想到了什么，妥协地闭上嘴，一晃变成一条碧色的小蛇，沿着巟的手臂往上爬，绕了巟的脖颈一圈，搭在巟的肩上，拿脑袋蹭了蹭巟，高兴地说道：“这样姐姐就能带上我一起了。”

　　巟无奈地轻敲两下她的小脑袋。

　　小蓝受了致命伤，并将修为渡给了亚礼，随后在他们的眼前消散，亚礼也由化形前期突变至变异完全前期，他们定是以为小蓝真的死了。

　　从亚礼满脸的悲伤与愤怒中可以看出，小蓝的“死”是促成她与百花妒死战的成因。

　　用命去教一个人别再那么单纯……值与不值，除了小蓝，谁说了都不算。

　　天神散落世间的十片神羽分别拥有天神全部神力的十分之一，天神不想自己完全消失于世，总要留下些什么，于是让神羽融入未生出灵智的生灵体内，以另一种方式而活，从始至终都不是他人提升境界的“神药”。

　　亚礼的境界会提升，不过是小蓝自愿将修为渡给了她。若非自愿，收效甚至不如直接食用其他妖魔的血肉得到的多。比如小蓝的血有毒，吃了还可能性命不保。

　　亚礼从化形前期跳跃到变异完全前期，百花妒免不了会相信神羽的力量和传言中的一样可以直接提升三重境界。

　　那么小蓝死了，他在打的算盘就会变成：
　　如果完全前期的他拥有神羽，就有可能达到所谓的顶峰——变异至高期。即使从亚礼那里得到的神羽力量增幅减弱，变异完全中期也足以排上世界前五十。

　　亚礼的性命与变异完全中期之间，百花妒自会选后者。

　　巟撤去用来抵挡外面漫天火雨的结界，飞身上前，破开亦冷亦热的雾障，径直闯入他们的打斗之中，抬腿一脚踹开百花妒，转身收腿，扬手扼住亚礼的咽喉。

　　百花妒毫无防备，巟那一脚将他从空中踹落下去，后背率先着地，翅膀未来得及收回，结结实实地摩擦着焦土滑出去几丈远，撞倒了不少底下待命的侍卫。

　　侍卫们呆愣了片刻，接着后方的侍卫快速上前填补空缺，齐齐飞上来围成层层包围圈，提起武器，利刃一致向着巟。
　　见巟是个境界比他们谷主还强的花妖，气势瞬间弱下去，面色慌张，拿着武器的手都哆嗦了。

　　巟运用浑厚的灵力将他们震开，围着她的侍卫尽数后仰坠落下去，湖面被砸起一簇簇水花，泥沙浑黄。

　　初见时漂亮宁静的湖边树屋之景早已焚作灰土，土地上密集的细流蜿蜒而过，汇流入湖泊中。

　　初屿所在的湖底洞穴内时间流速缓慢，上面的动静再大，只要没把洞穴炸开，地面上的吵闹于他而言连一瞬都算不上。

　　巟根本不担心会不会把初屿吵醒，吵醒了也好了，省得下去叫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