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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你醒啦 ...

  •   浮束从一片漫无边际的金色花海中醒来,面色茫然地起身四望,迈步向前,试图寻找些什么。

      金色的花朵延绵至视线尽头,花瓣细长反卷,边缘褶皱,远观如光彩灿烂的灯盏,奇美无比。

      长风掠过,一杆杆金色之花飒飒摇舞,花瓣簌簌漫天,一条宽大的河流分出许多支流穿过花海,缓流远逝。

      远处数余座大山被拦腰斩断,只余半截,犹如参天大树被砍伐后留下的树桩,分散坐落在这花海之中。虚虚看去,平平整整,手起刀落的利落感油然而生。

      她的脑海随即浮出一些片段——斩断这些山的是一位披着白鳞斗篷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白衣轻甲,将嵌在手甲上的鳞片拆了抛向空中,鳞片拼接成一柄遮天巨剑,方圆百里,削山断岳,只消弹指一瞬。

      传闻,她的每一片鳞都重达千斤,坚硬无比,一片即是价值连城。于是好像有谁效仿了她,开始满地找自己成长过程中蜕下的鳞片,搜集起来嵌进衣甲里,等到用时再抠下来。

      浮束笑了笑,觉着有些可爱,接着下意识摸向脖颈。

      项上什么也没有。

      那个效仿白衣女子的人是谁?

      她拍拍脑袋,终是思索不出答案。

      趟至河岸边,她瞥见缓缓而淌的流水上映照出的人影,面上露出了更为迷惑的神色。

      金色自然卷长发披散,发丝弋动,鬓发掠过妖耳随风飘扬,面容明艳,皮肤细腻,金色的眼睛半眯着。
      瑰丽的金色霓裳着身,裙褶若脚下舞动的花瓣,风曳起时既似盛开的花盏,光耀万丈,又如烈焰燃烧,勾起浑身莫名的痛楚。
      缠腰的橘金色腰带在身后打结,余段丝丝缕缕,同花蕊一般向上翘曲,悬浮着不落地。

      旭日尚宿东隅,她踩在微湿的河岸上,些许凉意透过脚底漫上心头,触感异常真实。

      她蹲下伸手拨乱了倒影,总觉得自己的模样不应该是这样的,难不成穿越了?
      虚拟时代来临后,人们就曾调侃:那是不是穿越了,到死都有可能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的世界不是游戏呢?

      人类文明充斥着浮束的脑海,莫名有一种久违感,久违到好像一场梦,一场很长很长又很真实的梦,长到沧海桑田,高岸为谷,让她开始怀疑那些经历究竟是不是真实的。原来人生恍如梦是这种感觉吗?

      没穿越过来之前,她是个拥有着漫长生命的旅人,用自己的双眼,见证着人类的历史发展。

      她看着人们的居所从地面扩增到地底、天空、海洋、太空;通讯设备从书信到手机,再到移动终端;交通工具更是从马车到汽车到飞行器。公共交通环绕地球一周不过一天,如果没有空域限速,便能缩至4小时。

      而她自身因为某种不明原因,身体状态异于常人,浑身缠满绷带,披上斗篷,以遮住每一寸皮肤,不老不死,像极了幻想作品里描述的禁忌研究产物。
      后来绷带变成了机械躯身,再后来……忘了,或者穿越就是后来。
      倒是名字没忘——浮束。

      她对着水中的倒影恍惚,记忆太长,无论是人还是机器人,脑容量都有限。新的记忆存入脑海,旧的记忆被遗忘,新内容太多,而旧内容又长时间没有使用,最终连自己因什么而诞生都忘了?
      也许和那些研究产物一样,“诞生的起因”都是不好的回忆,被选择性遗忘掉很正常。

      她捏了捏新身体的妖耳,有温度,有触觉,耳朵是真的,五感正常,怎么看都不像她那副黑发黑眸的机械身躯。

      虽然虚拟时代中,仿生人制造技术已趋于完美,仿生人的外表近乎与人无异,但她的眼前并没有如她所愿出现数据分析界面,无法直接获得准确的身体数值信息。

      不能调看身体数值的情况分为“能源不足”和“机体损坏”两种,二者都会使“人体感官”和“体温模拟”这类对机器人不重要的功能率先关闭。

      她也不可能会把外表改造得如此招眼,暴露给其他人自己是仿生人的秘密。何况她没有任何一点关于这副身体的记忆……

      所以这是魂穿?

      在她那个时代有一种说法,所有的异世界都被称为“次世界”,因为这些“次世界”都是由他们的“主世界”分化而来的。

      她环身四顾,自己如今的外形与眼前的金色花朵神似,如果身体的原主人是花妖,那这个次世界就是拥有神仙妖魔的异世界了?

      趁现在还记得,浮束尽力搜索这副身体残存的记忆。存在总有存在的道理,兴许往后遇到困惑时能用得上。

      据其记忆所述,这个次世界曾在一万多年前遭遇过一场大劫,神仙都消失了,只剩下妖魔,没有黄泉,死了不会轮回转世。

      红花石蒜沿用着旧世界传承下来的名称——“金灯花”,该花妖因自身奇旖艳丽、璀璨夺目的外形,天生在众花妖中拥有着颇高的地位,备受其它花妖追慕。

      眼前的黄花石蒜和金灯花长得极为相近。
      同属石蒜,浮束明明觉得黄花石蒜也很有名,但是偏偏无论怎么想也想不起花名了。仿佛所有关于原主身世的记忆都被删除,只剩下世界观是完整的。

      她闭目晃了晃头,花名是什么无所谓,重要的是自己为什么会穿越。一般魂穿的主要任务都是帮助原主完成未竟之事,那原主的遗憾是什么?

      她甩掉手上的水珠,继续前行,寻找其它线索。

      突然,天空落下一道庞然巨影,轰然砸入花海中。劲风吹得花杆几欲折断,水浪腾起数丈,夹杂着花瓣的水花四溅,水落亦有千斤之势,哗鸣震耳,地动山摇。

      她蓦然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好像见过很多次一般。
      她心下好奇,往那东西落下的地方走去。

      翻涌的河水渐渐和缓下来,两岸繁花被方才猛烈飞溅漫上的河水冲打得七零八落,河上浮满花瓣,粗粗看去,与铺满花瓣的平地无异。

      良久,花瓣顺水漂流而去,浑浊的河水复归清澈,她看到河中央躺着一块巨大的玉石。

      玉石碧绿的光泽纯粹无瑕,然而它身上泛出的丝缕血气告诉她,这是一个活物。

      她愈发好奇,抬脚踩上河面,河水与脚底接触那一刻,刺骨的凉意窜升至心头,不禁哆嗦了一下,继续往河中央走去,足下漾起圈圈涟漪,身体恍若落羽般轻盈。

      原主是个水系的花妖,“踏水而行”早已被刻进了DNA里,只要浮束想,躺在水面上睡觉都不成问题。

      待泥沙沉下,河水澈底澄清,浮束看清了它的轮廓。

      它半丈粗的身躯窝成一团,碧绿的鳞片表面覆着一层寒霜,细微鲜血从鳞下泛出,匀散在水中。

      浮束不太喜欢血腥味,停在距它有两米远的河面处,确保不会沾上它因河水而扩散开来的血气。

      那是一条碧鳞巨蛇,鳞片很漂亮,她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思。抠下一枚鳞片来,当成稀罕物收藏?

      万一它哪天同那白衣女子一样修炼境界高了,鳞片也价值不菲了呢?兴许救了它,它为报恩愿意送她一片呢?

      接着浮束便将心中想法打散,她尚且不知它是敌是友,会否取她性命?从何而来?为何受伤?若是被仇敌追杀至此,它的仇敌便极有可能以为她是它的同伴而毁了这花海。

      浮束潜意识里觉得这片花海很重要。

      思及此,浮束不再想救它,往后退了一步,想回到花海中藏起来,直至它离开为止。

      忽然,脚下水波晃动,她暗觉不妙,转身就跑。只要能跑上岸,潜入花海中,就能敛藏气息,隐去形体。除非花海尽毁,否则谁也找不到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自信。

      还未跑出两步,便听到身后的水面陡然破开,水花重重打在她背上,水面起伏不平,她趔趄了几步,差些脚下不稳落入水去。

      寒气骤近,眼前碧影突现,下一刻便由不得浮束动弹了。

      碧鳞蛇用蛇尾将她卷上半空,鳞片上的霜贴着她的身体融化成水,体温渐渐被冰霜抽去,她便不自觉打起了寒颤。

      浮束仿生体用惯了,下意识想靠蛮力撑开,但花妖的力气小,她挣扎了一下,没推动它一丝一毫就直接放弃了。
      它也仅仅是不松不紧地把她卷起来,只要它再收紧一寸,她起码得半残。

      蛇的尾巴尖绕到她身前,托起她的下巴,将她低垂的脑袋抬高,露出面容。

      浮束顺从地抬眼,在对上它那双蛇瞳的时候,它即是一怔,瞳光如波澜荡漾的湖水,晃起圈圈涟漪,疲惫的眼神中露出了难以遏制的喜悦。

      这表情……浮束心道:该不会一见钟情了吧?

      下一刻,蛇尾毫无预兆地松动,浮束落了下去,身体冷得有些反应迟缓,耳边风声呼啸,心间叹了口气,迅速屏息做好了落水的准备。

      倏然间,一团和风托住她的身躯,缓缓落下,最后一双纤柔的手稳稳将她接住。

      浮束靠在手的主人怀里,冰冷之感又一次传来,她抱臂缩了缩身子。

      或是被她感染,抱着她的人身形也一抖,身上的霜抖落了些,慌忙把她放下,确认她能平稳站在水面上后连退开好几步,压抑着情绪道:“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它的声音沙哑而又带着些未成熟的青涩,浮束讶然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少女。

      少女身穿叶绿色锦衣,肩甲、腕甲、腰甲嵌缀碧鳞,长发束起,身形尚未完全长开,清秀的面庞稚气未脱,唇瓣红艳,肤如白雪,只是衣角破损,发丝凌乱,有些狼狈。

      她挥手唤来煦风吹化自己和浮束身上的冰霜,继而上前来,关切地问:“姐姐你没事吧?”

      浮束的目光瞟向少女的鳞甲,莫非模仿那白衣女子的人就是她?心中思索着,鼻尖嗅到她身上的血腥气,忽而警觉:“你被人追杀了?”

      她低眉顺眼地摇头:“不是。”

      浮束蹙了蹙眉,又问:“那你为何受伤?”

      少女抬步向浮束走近,一瞬不瞬地望着浮束,真挚地回答:“为了找你。”

      为了找原主而受的伤?浮束不太信,一边后退一边问:“你认识我?知道我的名字?”

      少女闻言,不由得一愣:“你……忘了?”

      浮束做好了“妹妹发现姐姐被一个陌生人附身而情绪过激”的准备,魂穿这件事迟早要说清楚,索性先给些提示,让她做好心理建设,便试探着问:“你有没有觉得我变陌生了?”

      妖魔对灵魂和气息的敏感度应该很高。

      少女虽然不明白浮束这么说的原因,但还是靠近浮束,耸动鼻尖在她身上嗅了嗅,再仔细打量一番,最后不明所以道:“没有啊。”

      浮束无奈揉揉眉心:“我指的是灵魂,不是躯壳。”
      蛇的鼻子只用来呼吸,信子才是用来收集信息的。
      躯壳不变,光用眼看又哪看得出来?
      可能眼前的少女修为不高,还没达到可以看穿灵魂的地步?

      “灵魂变了?”她慌张地松手倒退两步,静静地打量浮束,思考着什么,忽而一笑,“姐姐只是忘了自己是谁罢,不必想太多,我们的时间很长,我慢慢告诉你。”

      浮束看她刚刚的表情变化,觉得她应该是隐瞒了什么,警惕心再起。

      少女伸出手牵浮束到岸边坐下,跟浮束说了很多她和原主的往事。叙述绵绵不绝,一直从上午说到月上中天。

      头顶星斗横斜,月沉星河,少女一点也不觉得累,沙哑的嗓音越来越和缓轻柔,脸上时刻洋溢着幸福之色,仿佛有永远也诉说不完的过去。

      浮束心想,没有敷衍地解释几句了事,应当不是骗人的……可万一是她早已编好的呢?打算让新附体的灵魂接受她口中的设定?
      浮束抱以怀疑的态度听着。

      夜渐深沉,睡意乍然席卷而来,浮束掩唇打了个哈欠,还未生出抵御的念头,便忽地睡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浮束的记忆出了点问题,需要时间恢复。
    风应说了什么不重要,因为浮束第二天醒来就忘了,这种情况得持续到风应什么时候学会长话短说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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