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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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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颜没料到牧江会这个时候过来,听了他别有深意的话一时不知道接还是不接,索性没出声。
牧淮安跟楚莺儿望了眼牧江,这常日里只在榻上躺着的人站起来不怒自威,颇有牧老将军的风范。这么看来,那冲喜还真给冲到点上了。碍事得很。
天凉风寒,牧江缓步走到姜颜边上,手一伸把人往胸前带了带。
“要什么外衣,我怀里比什么裘都暖和。”
姜颜后背贴着他胸膛,面上不可自控地红了红,就地转了半个圈,往里一窝,轻声说他:
“作戏的又来了,满嘴漂亮话。”
牧江不可置否,抬手抚上她后背,回:
“没你漂亮。”
“……”
这厮以前的那位心上人一定成天浸在蜜里,一嘴的好听话说出来实在熟溜得很。
牧淮安跟楚莺儿在那头站着,一个满眼阴冷,一个脸色沉沉满心不悦。
本以为论男人她是不会输的,定然强姜颜一个头,现在倒好,事事都比不过这狐媚女子了。
自己那同床共枕的夫君都快要给她迷了去!
不远地方四叶把这统统看进了眼里,能用上的人,留个心总是好的。
牧江没给牧淮安跟楚莺儿什么好脸看,把姜颜带回了屋里。
他开门见山,握住她手腕往上一拽,垂眼盯着那两道小疤问:
“怎么弄的?”
姜颜看他一眼,文不对题道:
“将军,你变脸的本事真是跟话本子里的那些妖怪一样吓人。”
……
牧妖怪有些气,又觉得她好笑,隔了一世再回来,这张干净无邪的脸搁在眼前就像个梦。
那种睡一辈子不醒也觉得值当的梦。
“怎么会。”他把姜颜准备缩回去的手又捏紧几分,“我比他们还要吓人些。”
姜颜看躲不掉,随口胡诌道:“前些时候带胡豆转悠,摸花摸草被划着了,你问这个做什么,我不就是个你拿来气弟弟弟媳时才有点用的空头夫人吗,还紧张上了?”
她边说边拿拇指指甲磨着食指指腹,牧江一眼见了就知道她在讲假话,犹豫许久还是没拆穿,配合着接了这一茬,收回那些心绪满不在意:
“随口问问而已。”
既然不想说真话,那他也就不逼着她说了。
知道姜颜的血能救自己命后倒是多了条路,虽然不大好走,但到底也走得通。
姜颜则在那头又暗暗骂了一句。
怪人。
几日之后皇宫内设宴,请了些诸侯王储。
有身份的,有地位的,都一块儿去了宫里。
牧家自然也在列,牧老将军至今守在边疆,牧少将军救过皇帝,没有不请的道理。
姜颜是跟牧江一起去的,两人坐着马车一晃一晃跑进了宫,这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这一世姜颜是不知道也没感觉的。
她以前被养在深闺,皇宫的盛宴并没来过,毕竟一身软骨,万一碰见个不该碰见的,一个不凑巧还得挂人身上,太不像样子。
“话本子里说这儿的女人都厉害得很,你说真的假的?”
“真的。”
“你这笃定样子,说得好像你见过一样。”
牧江轻轻看了她一眼,眼里装的东西却很重。
他怎么没见过,那天之骄子天下独尊的龙椅他也是坐过的,后宫佳丽三千人,个个都踩着心计心眼和前人的背往上爬,厉害得很,厉害得他一个都放不进眼睛。
弱水三千,他一瓢没取。
夜里盛宴将至,牧江跟姜颜没往人堆里去,寻了个偏静的地休息。
两人并肩而坐,没人说话,静得很。
一位生得清秀的女子从他们跟前而过,顿了顿,她有些刻意地叫了一声。
“姜颜,你还记得我吗?”
姜颜闻声抬眸,那清秀女子着了件桃丝锦衣,样貌不差,但在这万花朝圣的场面里排下来不过平平。
她那话是同姜颜说的,眼睛却看着牧江。
牧江听见姜颜那名字跟着瞥了一眼,这人他记不大清,但隐约有点印象,似乎是对他有那么些意思的。
两人视线一对,一旁的姜颜毫不犹豫给了三个字。
“不记得。”
她虽然对情情爱爱了解不多,但好歹是个女子,那直觉还是准的。
牧江病归病,长得却讨姑娘喜欢,而且皇上又偏着他们牧家,想攀上去讨个名分的不在少数。
那女子碰一鼻子灰,却还在那待着,并不急着走,她露些笑意报了名字,柔柔道:
“我父亲跟姜丞相是交好,颜儿,儿时我们还经常一块儿玩,妹妹当真不记得了?”
“骗你我也得不了几分好,怎么,你现在也要同我一块儿么?”
小时候一块儿玩,大了一块儿给人做老婆。
那人垂着眼,看起来十分和气,“不过是聊一聊,叙叙旧。”
边上牧江瞅着她们这场戏,饶有兴致,一个小太监跑过来轻声在他耳边传了个话,说是皇帝要见他。
他收起眼底那些难得冒出来的笑意,不紧不慢起身,掌心在姜颜肩头压了一压。
“我一会儿来,老实点在这等我。”牧江说完一顿,“姐姐妹妹好好叙叙旧。”
姜颜心说三四岁的小孩儿叙什么旧,谁家娘的奶好喝么。
要叙旧的看牧江走了,话头立马就到了他身上。
“牧少将他身体可好些了。”
“没好,差得很,命不久矣,没几天了。”
“……”
想叙旧的有些叙不下去了。
上一世牧江没被皇上私下叫去过,现在自然也就不知道那当皇帝的会跟他说什么,但他推一推算一算,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无非就是边疆,兵权,乌鞑,诸如此类。
果不其然,见上头一面后皇帝便开口道:
“牧江,你父亲近日可否有寄家书来?在边疆可还安好?”
“回皇上,没有书信。”
这个皇帝其实心眼不算很坏,就是太怕死,太怕垮台,不然当初也不会骗姜颜去和亲。
一想到这事牧江就有些想取狗皇帝的脑袋。
回来找姜颜的路上牧江碰见了一个人。
上一世夜宴办得很平和,没什么风雨突变,以至于他记不起来发生过什么事,现在见了承亲王,那些过去的事又给挖出来洗干净了。
承亲王从他身侧而过,生得正派,没他身上那股子阴狠森冷,白日头底下长出来的人。
若是没记错,承亲王就是在这回宴上见了姜颜,或许也就是这一回动了情。
牧江心里有些矛盾,原本想着要跟姜颜断掉关系,可过了这么久,断到现在都没断成。
这会儿真有了把姜颜推出去的机会,他反倒有些舍不得了。
回去时那位要叙旧的还在姜颜边上站着,牧江隔得不远,隐约能听见两人说的话。
一个很是好性子,一个很是不给面子。
“几日后有花灯节,叫上牧将军一同放个灯吧。”
“你要想放我跟你一起就行,叫些个丫头凑数,他不喜欢太热闹。”
两人默了会儿又接上了一段。
“不要紧,那我们便去品茶吃糕,静一些。”
“他不喜茶也不喜甜。”
好性子那个十分好性子:
“没关系,那他喜欢什么,我学着做做。”
不给面那个也十分地不给面:
“他喜欢我。”
牧江站在一米外的树下哑声笑了笑。
可不是,样样都说到点子上。
之后那里就没了声响,估摸好性子那个知难而退,走了,叙旧也不叙了,什么放灯品茶吃糕,统统给噎了回去。
牧江从林荫丛里缓步走到姜颜身侧,像之前那样抬手搭在她肩头,轻轻压了一压。
“夫人,姐妹聊得可还好。”
坐着那个抬眼昂头看过去,牧江站在那里,后头衬着星月,唇边带了些笑意,她先前没见过这人笑,顶多嘲弄冷嗤的时候出个声,不像现在,温和又轻佻,倒真有些迷人。
她看得有些发愣,过了几分才回神。
“聊得挺好的。”
反正她聊得挺开心,都把人聊走了。
牧江话里带笑,配合着道:“嗯,那就好。”
姜颜这人娇养惯了,她的东西就该是她的,别人动不得,即便她对将军还算不上喜欢,那她也不愿意再过来个妾。
怪来怪去还是得怪家里头上的爹娘。
看的久了,她总觉得一夫一妻好似才正常。
今日来赴宴,姜颜只带了四叶,四叶跟在两人身边,望着眼前光景,心下想了很多,却什么也没做。
这一世有许多事都跟先前不一样,之后怕是还得不一样。
夜宴开始时候众人纷纷落座,姜颜跟牧江并肩而坐,靠左是姜家,靠右是牧家,顶上是一溜王爷。
承亲王是皇室的人,且不论实权,滕姓当道,滕义宸这身上流的血就比别人尊贵。
他坐了没多久就走了,也不知去做什么。
姜颜离他不近不远,但背对着,承亲王没看见。
开始姜颜在那还坐得住,但她那样的性子,端端待半晌是待不牢的。在这巴巴坐着还不如趁此机会去别处逛一逛。
可还没溜出去半步,姜颜手腕就被扣了住,牧江在那看着她,一双手紧了又松,一双眼睛明了又暗。
到最后只给了两个字:
“去吧。”
该碰面还是得碰面,该认识的还是得认识。
分明打一开始就想好叫他们在一起,还优柔寡断些什么。
彼时牧江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松手叫姜颜差点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