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七章 ...
-
屋里无声,牧江背对着姜颜,手里动作顿了住。
“这事不是你说了算的。”
姜颜醒了醒神,有些气呼呼。
“干什么,你还想休了我不成?”
“是又如何。”
“你!”
这无情无义的混账夫君,绝不是梦里那个痴情将军。
“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和离之后你便一个人回去罢,日后怎么样都同我没关系,我一点不心软,一点不心疼,一点点点都不在意,就算你来求我我也不会再回头的。”
姜颜心头堵着,一股脑儿丢出通气话,说完后一双俏丽眼睛朝他那里偷偷瞥了瞥,牧将军背身朝她,伸手扶在身边木柜子上,半点反应没给,视若罔闻。
一块石头丢进软棉花,连半个声儿都没。
她起身一抚衣裙,带着团火骂了一句狠的。
“活该你一身病,难受死你得了!”
姜颜倒也不是对他有几分深情,只是被那梦弄得有些头昏,真真假假辨不大清,狠不下心丢他一人自生自灭。
可这家伙恶劣得很,满身都是刺,帮什么帮,还不如随他去,眼不见还清净了。
她暗暗腹诽,脚步却走得很慢,没等进长廊,耳边隐隐约约听见了几声咳。
那咳声又哑又沉,一下接一下,倒是跟梦里贴上了。
姜颜心头一紧,犹犹豫豫回头望了望,再一想刚刚自己说的气话,突然有点后悔。
都怨他,把她嘴巴都带毒了。
从这到那厢不过几步,姜颜却走了许久,毕竟不久前她刚信誓旦旦地说过再不回头。
自打耳光,脸疼。
屋里牧江屈身靠墙,熬完一宿他撑不太住,喉口那团血气直到姜颜走才没再忍下去,那小娇儿心软,看了他这样,没准更狠不下心。
人这东西,若不认得,是死是活都跟自己无关,碰上惨的离越远越好,可一旦牵扯上点关系,反倒越苦的越觉得可怜了。
他不想要姜颜可怜。
而姜颜偏生挑着这个时候回来了。
“夫君……?”
牧江的咳声戛然而止,手上还带着猩红,喉口滚砂。
“出去。”
“这里是姜府,我不出去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不是不回头了?又……咳,又回来做什么。”
姜颜大言不惭狡辩道:
“我说了吗,我没说呀,你病着听错了。”
他抬眼,哑笑一声,没再说什么,也没力气再开口,眼前的黑一层覆一层。
牧江有些踉跄站不稳,姜颜见他那样子,忙上前一步借他靠了靠。
两人这一近,姜颜才见着他手心的红。
她心里忽而有些沉,也有些想不通透。
“病了就病了,藏着掖着算什么,干什么总是披着个冷冰冰的壳子为难自己。”
姜颜把牧江扶回榻上,叫来了四叶跟七桃,把那些血擦干净后又吩咐下去煮药。
四叶来了又走,视线在牧江身上留了片刻。
她知道昨晚要出事,但没动身,丞相若是死了,姜府也就没落了,她虽说没了庇护,但在姜颜身边却显得不是那么卑贱了。
抹了姜颜的光,她才有机会给那个人看见。
可昨夜却风平浪静安生过去了。
她本不敢想,现在却不得不开始想,重活一世的,是不是不止她一人……
汤药煮好不多久被端了过来,姜颜望了望榻上的那位,捏着自己手指头,又动了心思。
其实做这事大概是没有用的,但放些血引一下总比没有好。
她这般想着,便也这般做了。
牧江在昏过去之后就一直睡着,吃了药后仍旧睡着。
夫妻两人回门回到最后还是没把“和离”这要紧事情抖出来,眼见又要回去将军府,姜颜跟家里人道了别。
但不知怎么,她总觉得这帮子人看她的眼神不大对。
从爹妈到兄姊,眼里装着的全是“我们懂,没事,走吧,不留你,好好过日子。”
也就一个小弟在那臭脸杵着,只差把“我不开心我不爽你不准走”写在脑门上。
姜成涯犹豫半天,还是饶了一句:“颜儿,回了将军府叫牧江注意着点身体,别太过。”
“你爹说的是,那少将军毕竟有病在身,不好太累。”
“……”
……这一个两个的。满脑子想的什么。
那位不好太累的将军此时正待在马车车厢里头,他喝了药后缓过来一些,脸上多了几分血色。
姜颜坐到他身边时他还闭着眼,牧江安静时候模样并不咄咄逼人,那些戾气都收着,像块风雨雕琢出的玉。
“你说你这样和和气气的多好,一天到晚板着张脸,没病都要有病。”
马车悠悠往前走,牧江还没醒,身子一栽脑袋一歪,斜斜靠在了姜颜肩头。
“……”
真沉。
她抬手想去推,却被一把拽住了小臂。
“别动,我难受。”
闷闷声音传过来,姜颜瞥了瞥,那人眼睛还没睁开。
真是一昏过去就变个样子,黏上来了推都推不走。
估计又把她当成那心尖上的那位了。
“你难受你的,我舒坦我的,起开。”
牧江浑浑噩噩,哑着喉咙下意识追了一句。
“你这是不要我了么。”
这话要多凄凉有多凄凉,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听得姜颜叹为观止,这大将军,可了不得。
变脸变得够快,叫人心软的本事同她有得一拼。
但想想他那走了的心上人,再配上这一句,就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她叹一声,轻轻回:
“要的,我要的。”说完她一顿,又问了一句,“牧江,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同谁说话?”
“知道,心肝蜜饯子。”
“……”
你的心肝蜜饯可真多。
马车晃到将军府时姜颜也给晃睡着了,两人比肩挨在一块儿,倒像极恩爱的一对。
下马车那会儿牧江先睁了眼,这一觉他睡得沉,隐约觉得做了梦说了些什么,但硬想又什么都没想起来。
他看了眼身边阖眼的绝色佳人,捏了捏眉心。
“好好的千金不当,非得跑来受气,什么笨脑子。”
胡豆在帘外绕了两圈,愤愤不平:“不笨!不笨!”
“嘴闭上,把她吵醒了我拿你喂猫。”
听完这话胡豆不咋呼了,安安静静乖乖巧巧。
牧江伸手准备把姜颜往外横抱出去,但就在掌心碰到她手臂时,他心头忽而一阵绞,先前给她解幻术时也有过,但他没在意,现下似乎比之前厉害了些。
他皱眉,忍着痛抱姜颜下马车,抬眼便见着了熟人。
此人神色凝重,开口就砸下来一句不好听的。
“姓牧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