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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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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颜知道自己喝了酒会醉,但不曾想过会醉成这种模样,好似里头烧着团难以言喻的火,烧得她哪哪儿都不舒服。
“怎么这么热呢?”
娇软的声音从她嘴里泄出,四叶在那故作担心,一声声小姐叫的很是诚心。
“小姐约莫是酒劲上了头,我去替您打个凉水。”
她说完看向滕义宸,面露难色,忧心忡忡:
“公子,还请您帮忙照看一下。”
承亲王没有不应的道理,这儿没别的人,这所谓的“照看”也就只能由他来做。
四叶说完话便转身走了,扭头刹那,她面上那层装出来的焦急立马卸得干干净净,只剩一点淡淡的无谓。
一片空荡里只剩了姜颜跟承亲王,一个现下一身媚骨,骚得一点即燃,一个面上正人君子,心底却藏着一团邪欲。
承亲王看着眼前面色绯绯眸光水水的女子,实在有些难以自制,好死不死姜颜又挑着这个时候出了声响。
“……你快帮帮我。”
这会儿的姜颜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并不晓得自己嘴巴在说什么,她只想凉快些,但听到滕义宸耳里,却成了另一番意思。
他定定望了半晌,伏身伸手,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另一边的晚宴上牧江并未怎么动筷,他看着桌上的糕食,不由就想到姜颜那吃糖时候笑眼盈盈的模样。
上一世她跟承亲王待了一宿,这一世大概也一样。
那时牧江同姜颜刚互生情愫,可就是倔着脾气不说开,姜颜偷溜走去玩后一直没回来,他找了整整一宿,最后才知道那欠教训的喝醉被带去了承亲王府。
他没问那晚发生过些什么,两人冷了许久,姜颜还染了风寒,后来他才听闻那位承亲王并没碰她,姜颜虽说睡着别家的暖榻,叫的还是自己的名字。
他那时候还暗自得意了好一阵。
时过境迁,也不知这一世会如何。
牧江静坐在一片聒噪里,心跟着有些躁,七七八八的病缠在身上拖着他,他咳了两声,借着休息的由头从那些热闹里退了出去。
即便说了一千遍一万遍要把心尖宠拱手让人,可他这身子还是不由自主不听使唤。
只是略微的几分失神,脚已经替他挑好了路。
雅致小庭院里石头桌石头椅还在,但没有半个人影子。
他踱步过去坐在那位置上,心口的疼一阵接一阵,也不知是因为病还是别的什么。
石桌上放着的东西还没收拾起来,两个小酒盅,一瓶花酿,一个空瓷碗。
牧江觉得有些怪,皱了皱眉,捏起那些小物件转了一圈。
忽而一声娇吟模模糊糊进了耳里,他身子一顿,循声看过去,才发觉庭院里常年无人进的屋子里微微亮着。
“别……我难受……”
软糯糯的低吟带了些哭腔传出来,入耳后在牧江脑子里轰地一炸。
身边若是有刀,他保不准就进去开杀戒了。
自己碰一下都舍不得的宝贝,怎么能被别人这样欺负?!
他带着一团化不开的暴戾,起身迈步,到旧屋子外抬手狠狠一推搡开了门,姜颜跟那滕义宸果不其然在里头窝着。
姜颜的一身裙衫已经乱得不成样子,面色染着团不正常的红,碎发湿湿贴在额头,小脸上的秀眉皱成一个川,光看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而她身边的承亲王一只手正搭在她肩头,约莫是要把那外衫褪下。
牧江本以为这承亲王是个靠谱的,不成想离谱成这幅样子。
两人推推搡搡,姜颜不情不愿甚至要掉眼泪。
在这种场合,女人的眼泪一落,男人反倒更疯更狂,那些生来的征服欲一出,便刹不牢停不住了。
春光半泄艳色娇娇,要拒绝实在太难。
牧江几乎压不住自己的怒意,过去把人拽起揽进怀里横眉对着滕义宸冷声道:
“承亲王,当真以为你是皇帝儿子我便不敢动你?”
他上一世毕竟坐到了最高的那个位置,身上该有的气势都有,纵使现在披了个病壳子,芯子还是霸主,一句话出口,承亲王听出那股子杀意,愣了一愣。
滕义宸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姜颜是牧家少将军的夫人,在那缓了半晌,理智回拢了些,脑子也就清楚了许多。
若是一开始便知道这是姜颜,知道她是这个大国文人的女儿,武将的妻,他绝不会做这些事情。
可这一世姜颜因为那媚药满嘴低吟娇哼,没叫“牧江”也没表明身份,滕义宸就这么落了错。
对着怒火滔天的牧江,他张张嘴,轻声道:
“她有些醉了,我不过扶她躺下休息。”
他冷嗤,“扶到自己也一并躺下?”
“……”
牧江懒得跟他纠缠浪费口舌,抱着姜颜便走。
怀里那人自从窝进他怀起就静了许多,一双手抓着他的衣服,时不时委委屈屈地哼哼两下。
他垂眼,又抬眸,忽地一声短叹。
“罢了。”
给别人做什么,还不如放在身边供着。
牧江没再过去晚宴上,直接带姜。颜回了将军府,皇宫虽说护卫森严,但他一身功夫,脚下轻巧点几点便跃墙而出。
说到底,一家子都是不守规矩的。
回去路上姜颜开始不安分了,那双小手在牧江身上又推又挠,又拉又扯,醉里混着那股子热。
“你……你谁呀?你要带我去哪?我这是飞了吗,哎,果然我还是太美了,凡尘俗世留不住我。”
“……是,你是我夫人,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谁是你夫人,我夫君那人有病,才不会这么抱我说软和话,除非昏着。他心上有人,我觉着我也该在心上藏个人,那样才划得来。”
“……”
你敢,藏一个弄死一个。
姜颜一会儿搡开牧江说“男女授受不亲别碰我”,一会儿又贴着牧江说“你身上好凉快叫我抱一下”。
夜色里牧江落在长街上,深一步浅一步,忍着蚀心之痛,走得有些吃力踉跄。他望着前路,怀里是最宝贝的温香暖玉,耳边是她细细碎碎的醉话,月色盖下来一片蒙蒙。
他忽而觉得,这样走一辈子也是好的。
先前柏子仁说过的话还在耳边,姜颜是他的药引,能救他也能要他的生不如死。
可生不如死又如何,能同姜颜多待一刻,多苦他都认了。
人望山鱼窥荷,满眼都是贪嗔痴。
到将军府时已是半夜,牧江把姜颜放在榻上,在侧边坐着看了她半晌。
姜颜眉眼微蹙,药劲已经散得七七八八,但面上还带着一些红,媚态盈盈,我见犹怜。
“阿颜,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牧江记不得上一回这么叫她是什么时候,一声阿颜出口,满心皆是感慨。
次日姜颜比牧江醒得早,她掀起眼皮扫了一圈,这地方她是认得的,桌椅木窗都没变,但那坐在跟前的人却叫她有点发愣。
牧江双臂交错松松搭在胸前,面上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血色,坐的是大婚那日她赌气坐过的那把红木雕花椅。
姜颜没太懂为什么牧江要坐在这,她揉了把惺忪睡眼,摁了摁发涨发痛的额头,翻了个身,继而又往回翻了过来。
怎么说呢,那人这样静静阖着眼还怪好看,不看浪费。
这刚翻过来没一会儿,红木椅上那位也醒了,两人视线不偏不倚撞到了一块儿。
姜颜心一紧,把眼睛一收,道:“你怎么会在这?”
坐着那个刚开始没出声,随后才哑着喉咙接了一句。
“陪你。”
“……你说什么?”
“我说我在陪你,聋了?”
牧江话还是不多,也不怎么温柔,可那并不多的话里却多了许多先前没有的东西。
一夜之间,冷漠夫君突然性情大变,姜颜一时半会儿没缓过来,她顿了顿,在脑子里又搜罗一通昨夜的事。却发现自己只记得见过一个陌生男子,往后是什么一概不知,可谓断了个干净。
“昨夜我们不是在皇宫里么?我怎么回来的?”
“我抱回来的。”
姜颜听了这话一默,十分认真地问:
“牧将军,是你烧了还是我烧了?”
牧江脸色不好但看上去心情不差,他抬手帮她撩开一缕落下的发道:
“你烧了。”
昨夜姜颜一热一冷受了凉,今日就有些高热。
她听完愣愣地“噢”了一声,浑浑噩噩又把眼睛闭上了。
“我说呢,也就梦里你会这么做,那我再睡一觉。”
牧江听了她那话抬手替她理了理被角,随口问道:
“怎么,你经常梦见我么。”
“是啊。”姜颜说完,想到那些叫她觉得心有亏欠的梦,又闷闷跟了一句,“烦得很。”
他笑笑,“我做什么惹你烦了?”
榻上那个窝在暖被里,小脸娇娇,软声糯糯,带了几分算不上埋怨的埋怨:
“也没什么,就是待我太好了,好得叫我受不起。”
牧江收回的手顿了顿。
“受得起。”他轻声,“怎么会受不起。”
窗外光景正好,鸟架子上的鹩哥打着盹儿,风过无声,一封边疆而来的家书被送进了将军府。
那封信又皱又旧,还沾了几点猩红。
重如千斤,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