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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前夜 ...

  •   是容出崖。
      君戏时从前和这个人是彼此谁都瞧不上谁。和容青裁从前关系好的时候,自己讨厌容出崖这个登徒子老爱黏在大姐杭灼光身边,容出崖也看不惯自己成天跟在容青裁跟前形影不离。
      不过明明是容青裁非要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好不好!
      此次容出崖出现在此倒觉得并不奇怪,他这个人向来不受约束想去哪就去哪连云陵的道袍都不好好穿非要披在身上。君戏时摇摇头,叹气道:“外面雨下得太大,徐姑娘见谅,可能要在这里休息片刻了。”
      躲开容出崖,君戏时并不是不敢和他当面对峙,只不过现在要紧的是替人家姐弟俩见面而不是解决自己的这点私事。等到事情都解决完了再和这位出崖道长好好聊聊也不迟。
      他们一行人挑了一个角落处的位置坐了下来,君戏时偏头对却邪道:“你出去把思疏牵到个避雨的地方,那家伙娇贵得紧,切不肯受了点病。”
      却邪起身,嘴里嘟囔抱怨了一句:“事多。”,君戏时早就知道这厮嘴上话少但是绝对不饶人,也就咧开嘴笑笑打了几个哈哈。
      待到却邪出去后,小二才跑了过来:“几位客官,想要点什么呀?住店还是吃饭呢?”
      君戏时看了看徐怜恩,又看了看外面的雨,道:“开一间房,给这两位姑娘。再来两壶热酒给两位姑娘暖暖身子。”
      徐怜恩补道:“可否再做些酥油饼……出来的太急了,没有准备。”她又看向君戏时:“玄……公子不需要住房吗?”
      君戏时无奈地掏出钱袋给徐怜恩展示了一下:“诚如姑娘所见,找到小若止肯定要他给我好好请上吃一顿。”
      他其实并不饿,这些年来经常就是有一顿吃一顿,钱没有了就叫贺安从茶馆里拿点。有时候贺安也会抱怨君戏时只吃不做,君戏时就会告诉贺安你这是小女人脾气容不得。
      小二一一记好了后,却面露难色,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说些什么。君戏时有了几分笑意,道:“刚刚的我这些钱还是足够支持的起,你放心,我从来不吃霸王餐。”
      小二摇摇头,干脆说了:“不是这样的,只是这些天来仇荒城频现诡事,刚刚见出去的那位公子又戴着奇怪的面具,心里多少有点不大放心是了。”
      今天这个面具已经被吐槽了无数次了好吗!
      君戏时扶额道:“那位公子小时候得过病,脸生的不大好看,害怕吓着人所以才这样的。”
      “至于你说的诡事,可否说来听听?”
      小二朝四处看了看,叹道:“瞧几位应该也是修真的仙师,知不知道从前在乐浪的无欲净源徐家?”
      君戏时看徐怜恩面色并不太好,不过还是勉强道:“……这个大概是知道的,他的儿子现在应该就在这个仇荒城?”
      “唉……还提什么儿子啊他……他徐若止算是人家徐宗主的儿子吗?”
      小二声音压低了几度,君戏时还是能从他声音里面听出来对徐若止的不满:“他杀了他亲生父母,害得自己亲姐姐流落街头金丹尽毁。且不说他父母待他如何,他姐姐从前是何等的善良温柔……唉,这还是人做的事儿吗?现在在仇荒城,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坏事都叫他……”
      “够了!”
      徐怜恩怒声斥道:“乐浪的先徐宗主徐夫人并非徐若止所杀,混沌长留的那个面具妖尊才是真正凶手!相反,徐若止是为了救他的姐姐才受了重伤前往仇荒灵地养伤的。”
      君戏时之前对徐怜恩的印象一直是温婉柔弱,倒是没有想到这样的女子也会有这般模样,不由得心生几分敬佩。
      一时之间周围的人都这边看来,君戏时默默地想捂住脸,担心叫容出崖那个小子认出来。
      小二也是莫名其妙,道:“姑娘并不是徐家的人,怎么会知道呢?我表弟曾经是徐家的家仆,他可亲口告诉我了,徐家的家主和徐若止一直关系不合,饶是徐家的大小姐徐怜恩对弟弟徐若止一直怜爱有加,没想到这种人居然能和混沌长留的那种邪魔妖尊同流合污,戕害名门正族……我表弟也是叫他灭门之日害死的……我便就是觉得,这徐氏之子该死一万次!”
      其余的人也一同连声附和:“就是,这样的人怎么还会有人包庇纵容,难不成也是想学妖尊,徐若止那样,做个不忠不孝,不正不义之人?”
      君戏时给徐怜恩递了杯酒,叫她先不要动怒,回头又对小二说:“说到底都是混沌长留那个叫‘又奴’的错,徐若止不过也是被他利用了而已。不过,你们怎么还叫他‘妖尊’,他再坏也不过是个人而已。”
      小二哼了一口气:“那怎么,还给他尊君封号?混沌长留那个祸害自称又奴,从前拜在徐家门下,不就是自诩为奴为马吗?到头来还不是勾结徐若止害了徐家满门!”
      君戏时扶额,‘又奴’这个名字从前还没有人敢这样当面对自己喊出来。这个名字对更多人来说应该是恐惧,是害怕。
      他再想张口,却害怕说多错多。这家店的人看起来大部分都极其厌恶君戏时和徐若止二人,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事情发生,君戏时还是选择摆摆手,叫小二下去。
      酥油倒是个心直口快的,小二才刚一退下去,她便对君戏时说:“这些人也真的是,偏要对小姐说这些事。小公子也可怜,怎么还非要被人误会成这个样子。”
      徐怜恩不语,君戏时看她神色不大好,便说着外面雨下得越来越大,徐姑娘还是进客房里面休息着。等雨停了,酥油饼做好了,再和他一起去仇荒城。
      徐怜恩点了点头,她自然是无条件相信君戏时。这个人是阿缺从前最为亲近的人,徐怜恩也自然觉得肯定是个好人。
      那小二估计是还对刚刚君戏时和徐怜恩那些话耿耿于怀,心眼小到给徐怜恩安排了最偏僻最小的一间客房。君戏时送徐怜恩进屋,便叹了一口气:“今晚可能要先委屈徐姑娘了。”
      好在徐怜恩也不是个挑剔的主儿,并没有说什么,反倒是问君戏时需不需要打个地铺一同睡在里面。
      君戏时自诩君子,凡事都要面子上做足,还是婉拒了这番好意。
      徐怜恩笑了笑,眼神中带有些许温暖:“其实我觉得,玄天君有时候和阿缺真的很像。说不清什么地方,或许这也就是阿缺愿意接近玄天君的原因了。”
      像吗?
      君戏时笑着送徐怜恩进客房里面去,却叫了酥油出来,他想了想,还是有些话要问清楚。
      酥油是个好说话的,便开门见山道:“说吧,想问姑奶奶些什么?”
      君戏时觉得好笑:“你一个家仆便这样说话吗?是你家小姐太惯着你了吧。”
      酥油道:“我家小姐从来没有觉得我是家仆!我小时候便跟着小姐了,那时候刚进府,我还叫的不是这个名字……不过具体当时叫什么也忘了,现在这个名字是小姐给我起的。”
      “那她为什么叫你‘酥油’啊?”
      酥油笑着说:“那年夫人给我们家仆取名字,问小姐最爱吃什么,小姐就说酥油饼,所以我就叫这个名字了。”
      “不过其实她其实不爱吃酥油饼,是小公子最爱吃,小姐总是记得小公子的喜好。”
      君戏时觉得有趣,继续问道:“你家小姐和小若止关系很好?”
      酥油道:“可不是嘛!那可是小姐的亲弟弟。小公子失踪的那年府里只有小姐天天挂念,小公子也和小姐亲近些,这些年在仇荒还月月要给小姐报平安,就害怕像那年失踪的时候叫小姐担心。”
      她说的那一年,君戏时也能猜出来是自己遇到徐若止教他学艺的那一年。那时候问徐若止想不想回家,那孩子起初坚定地很,一个劲儿地摇头。然后不知道又想了些什么,又点了点头,说有点想回家。
      那个孩子那年才八岁。
      君戏时也是很喜欢这个孩子,他其实大不了徐若止多少,但是一直愿意把他当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徐若止长相上,性格上,还有骨子里的那股气上,都像个孩子,而且是像个没人管没人要的野孩子。
      他想到徐若止就觉得心疼得紧,忍不住问酥油:“你觉得,徐若止是个怎么样的人?”
      酥油摇头:“我并不是很清楚,我和小公子交集不多,他性格又有些内向,不大爱和别人说话。不过我一直觉得,小公子和小姐的脾气秉性一样,都是极善良的人。小姐相信的人,我也愿意相信。”
      这个答案君戏时能够想到,却也有些出乎意料。他知道徐若止本性善良,但是也不可否认手上绝对沾过不少鲜血,称不上‘极’这个字。
      而且,他现在在豢养妖兽。
      他想做的事,君戏时或许也有些不大能控制了。
      正是心中烦闷的时候,君戏时看见旁边客房的门打开了一下,看见君戏时,然后很快的关上了。
      然后那人过了一会又把房门打开,干脆走了出来。一身纯白的道袍披在身上,头发不用发冠束起来反倒披散在身后,面容倒很是俊朗。君戏时眯了眯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出崖兄,好久不见。”
      容出崖挑眉:“我今日是和我哥哥一起来的,你不怕?”
      “好笑,我为什么要怕?怕的不应该是你吗?鬼怪现世,你这个胆小的家伙从前最怕这些。”
      容辜容出崖怕鬼,人尽皆知。
      容出崖倚在门上:“谁知道你死了这么久还突然跳出来吓人啊!要不是哥哥回来说你还活着,我现在看见你还真的要吓一大跳!”
      他果然是半点容自己不得,这么着急就把自己还活着的事情传给云陵。
      容出崖道:“我和我哥哥在这间房里,你不进去看看?”
      君戏时无语:“我为什么要进去看看?!”
      不想看见容出崖的原因也不是因为有多恨容出崖,事实上自己只是恨容青裁而已。对于容出崖,君戏时是真的觉得此人说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到一出是一出。
      容出崖勾唇轻笑:“你这人分明就是口是心非。”
      是,就是口是心非。
      他现在真的特别想夺门而入,站在容青裁身边冷朝热讽一通,然后……
      然后到底想做些什么,他也不知道。
      想让他死?确实,君戏时确实打心眼的实实在在的比任何一个人都讨厌他恨他。但是心里好像总有一个小声音在一直告诉自己,容青裁做的事都是被迫的,都是有原因的,都是不忍心的。
      自己其实想这样折磨他,也折磨自己。直到什么时候靠自己找到真相,或者容青裁可以做出解释。
      此仇不共戴天,此恨理应长留。
      酥油站在后面,不知道前面的人是谁,只是奇怪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容出崖,道:“这位是……道长?”
      容出崖活了近三十年,还从未听过有人肯叫自己‘道长’,心里好奇,便问道:“这位姑娘是?”
      君戏时懒得同他多废话,懒洋洋道:“见个姑娘就搭话,还想喜欢我大姐?”
      容出崖脸涨得通红:“我喜欢灼光怎么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君戏时不也身边女子三五成群,一个接一个的?还是我哥哥好,从来不愿意接近女色。”
      “他不愿意接近女色,那他妻子孟夫人又是如何?”
      君戏时‘呸’了一声:“我和哪位姑娘关系好,我和哪位姑娘走得近了,或者说我喜欢爱慕哪位姑娘了。都和你,还有你那为哥哥没有半点关系。也请你们记住,今日往后,我君戏时出现在何时何地,要做什么事,又和你们晓看天色,和泠崖君,没有半点关系。”
      酥油见气氛不太对,便出来打圆场道:“我只是我家小姐的家仆而已,此去求玄天君君公子有事,所以才跟在身侧的。道长不要误会,也不要因此和君公子伤了和气嘛。”
      “有事?有什么事?”容出崖眉头一挑:“他玄天君之前作古多年,生前通晓的事情并不多,姑娘和你家小姐要求什么事?”
      君戏时再提示道:“我刚刚好像说过了,和你们没有什么关系。”
      容出崖点头:“嗯,是和我们云陵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现在是在仇荒城,和这仇荒城的小主人,多半就有些关系了吧。”
      他话中意味分明,君戏时就算是再不想听他废话也知道了个大概一二。照他所言,徐若止在仇荒城中豢养妖兽的事情晓看天色应该也知道了,甚至,他们可能知道的更多,不然也不会让泠崖君和容出崖亲自过来。
      不过无论如何,晓看天色都是名门正派,眼里最容不得这种与妖魔走兽为伍的家伙。君戏时想着,如果是容青裁,他肯定会亲手手刃了徐若止。
      君戏时挥手示意酥油先回房,待到酥油离开后才道:“你们想做什么?”
      容出崖道:“我不过只是区区道人而已,自然是降妖伏魔,匡扶正义而已了。”
      君戏时不喜欢口头上的这点争锋较量,只不过可惜的是刚刚把却邪使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无法使用却邪,君戏时也不想现在就和容出崖打起来,便问道:“你哥哥呢?我要见你哥哥。”
      “早说就好了嘛。”容出崖轻笑,转过身替他推开房间的门,道:“哥哥等候你多时了,快进去吧。”
      这人说话没轻没重的,君戏时早已习惯。进了门之后,君戏时便看见容青裁一个人在书桌上不知道画些什么。一身雪白的道服上印着太极八卦图纹,头发严整束好,旁边还放着他的拂尘凉辰,还有他最擅长用的那把剑------清越。
      见君戏时进来,容青裁立马收拾了桌上的画稿,抬眸道:“三日未见。”
      君戏时没看见他画得什么,心里莫名有些失望,想着事态严重,还是直接开门见山道:“晓看天色此次下山,是想除祟,还是想除徐若止?”
      容青裁并不看他,专心整理桌上的书籍,道:“徐缺作恶已久,理应当除。”
      君戏时早知道他会这么说,道:“那你倒是讲讲,徐若止都犯了些什么错,究竟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
      两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容青裁目光和君戏时对视,显然比君戏时高出来一小截子:“他勾结混沌长留的又奴,为害苍生。”
      苍生?
      君戏时觉得这真的是抬举自己和徐若止了,按照道理来说君戏时自认自己还没有那个能力能做到毁灭苍生这个份上,为非作歹的那几年无非就是小做准备,小做惩戒而已。徐若止就更不用说,他就算不是一个善良的孩子,也不至于十恶不赦到那种地步。
      君戏时道轻笑:“混沌长留的又奴,你知道,那就是我呀。”
      虽然是笑,但是还是一种寒气逼人的感觉。容青裁怔了一下,道:“之前虽然猜出来,但是始终不肯确实相信。”
      “不肯确实相信?你的意思是我君戏时在你的眼里还不至于坏到那个份上?那现在这个结果,现在我亲口说出来,你是不是还有点失望啊?”
      他笑意不减,继续道:“哦不,你应该心里还窃喜才对,窃喜你早就和我撇清关系,窃喜我这种渣滓曾经也是被你斩获,窃喜我这种渣滓的父母族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叫你处理干净了?”
      容青裁眉头紧锁:“那你也不应该和徐若止灭了徐家满门,那起码也是徐家那位姑娘的父母族人。你这样说,可笑至极。”
      君戏时道:“道长还真是多管闲事啊,试问你剖开无欲净源里面,除过徐家大小姐和部分下人,有哪个人心不是黑的?我是坏,是十恶不赦,是死有余辜,但是我的父母族人呢?他们一心为修真界,一心为着你说的‘苍生’辛劳了半辈子,最后却要死在你的剑下。”
      君戏时背过身去:“这才真的是可笑至极。”
      容青裁声音很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他说的真的是好笑,君戏时不愿与他多言,只道:“此去受徐家小姐所托,定是要护小若止周全。还希望你和你弟弟不要妨碍我们。”
      容青裁道:“无论如何,徐若止必须死。你刚刚在外面说的,你的事与我无关,但是我偏要管。”
      “我们一起入仇荒城,你亲眼看看,你拼命所护之人,究竟是如何对待你这番心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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