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茶很纯》溫奶茶

1、第一章 羽翼女神

　　莳萝现在完全明白姬玛的摆烂态度了。

　　女神的工作量太可怕了！！特别是管人类的女神，因为人类有够会搞事！

　　新任的世界女神以白鹅的姿态，长长的脖子一伸，整个脑袋埋入柔软的沙堆，恨不得就地直接变回一颗鸵鸟蛋。

　　“妳不能仗着晴海这里是白天，月女神看不到，就如此怠惰！”

　　姬玛的声音义正严词，彷佛真的对晚辈痛心疾首。但鹅脑袋钻出沙滩，就闻到一阵烤鱼的香味，白鹅女神冷眼看着某位苍鹭女神手上的烤鱼。

　　莳萝咬牙切齿：“大洋女神明明派妳来帮我的！”

　　晴海是姬玛的领域，这里的岛屿和珊瑚礁如宝石珍珠般，大方洒落在湛蓝的大海，这全是大洋女神捧在掌心给爱女的礼物。作为季风和岛屿的女王，姬玛在这里是完全不输给莳萝的女神。

　　半神显露真容，灰黑色的长发夹杂着一些白，纤细的发丝逐渐往下蜕变，为裸/露的肌肤编织出一袭苍鹭的羽衣。这位岛屿的女王迎着暖阳和海风，尽情舒展着羽翼，她手上的权杖是一只金黄酥脆的烤鱼。

　　海浪经常打上几只新鲜的渔获和海鲜，姬玛也不演了，直接报菜名，下一秒几个大蚌贝被打在岸上。每一个壳纹鲜艳，都有巴掌大小，漂亮得像希伯的珠母贝盒，大洋女神百忙之际，也不忘给心爱的女儿点外卖补身子。

　　“我这不就在帮妳了吗？妳看，烤好了。”

　　姬玛就如初次见面一样，指挥着瓶瓶罐罐的香料大臣，胡椒、肉桂和柠檬草等还有港口最珍贵的番红花，所有东西都像长了脚一样，自己调味搭配，毕恭毕敬送到女神手上。

　　莳萝悠悠舒缓一口气，顺手接过姬玛递来的烤鱼。

　　天空流淌着蜂蜜色的阳光，海浪闪动着晶蓝色的碎光和乳白的汐沫，大海中的岛屿滋润着两个幼小的神祇，只有在这个地方，忙碌的女神才能暂时从凡物中脱身，

　　“还有这个，母神说是这是给妳的，每一颗都是莎曼女士亲手拣选的，说是可以点缀妳的神冠。”

　　如若月女神是一位严母，大洋女神毫无疑问就是一位慈爱的母亲。姬玛用爪子打开一扇母贝，掉出好几颗蓝粉珍珠，每一颗都有鱼眼珠的大小。

　　莳萝:感觉好像被邻居家的好妈妈摸头了。

　　苍鹭女神将烤鱼递给白鹅，眨眨眼，试图传授后辈摸鱼的快乐：“不就是打仗嘛！凡人最爱打打杀杀了，我们就看戏看到最后吧。”

　　莳萝叹一口气。这其实和自己脱不了关系，

　　新神诞生，天地改头换面，流星带来的不只是希望，还有无尽混乱。当莳萝以希望女神之姿接管世界，却忘了自己同时还是混乱、复仇和厄运的女神。

　　绿谷河的叛乱还没结束，中庭大陆已经烟硝四起，曾经清澈的峻丽河彷佛流满了油和酒，战火一路延烧，诸侯们纷纷扬起旗帜，宴会和战事一同展开，贵族在胸前配戴红玫瑰或白蓟花，以示支持的阵营。

　　圣路伊大公宣布以至高神的荣光和先女王的圣女之名，自己的儿子将是帝国国王，百花之冠的正统继承者。如今占据王位的少女来历不明，身分不正，更从未真正在圣堂加冕，一个不洁的私生女绝不被容许玷污神律守护的王权。

　　对此，年轻的女王丝毫不怯战。

　　“我有很多朋友，像是住在森林的女士们，或是从冥河游回来的死人，喔，对、还有天上飞的…….”

　　少女身披宝石色的天鹅绒袍，头戴着红玫瑰和银月桂的王冠，在万神庙前低声祈祷，实则对着密友轻语：“我的花园不需要白蓟、杜鹃那些多余的杂草。至高神的日冕之冠也只会灼烧脆弱的花苗，世界万物需要鸟儿们遮住天空，直至月光照耀百花。”

　　王国分裂对立，底下人民也因为战火、血瘟等各种从未有过的灾厄，蜂拥进圣堂或万神殿，这不只是玫瑰和白蓟的战争，也是真神荣光的确立。

　　莳萝接受了克莱奥遗留的一切，包括守护这个世界的职责和众女神的祝福。曾经服侍克莱奥的大地精灵也因此得到了三姐妹的赦免，蜘蛛们重新生出翅膀和羽毛，纷纷化成与女神映衬的青鸟型态，着实令莳萝松了一口气。

　　混乱是改变的契机，中庭大陆陷入纷争和战火，新上任的希望女神忙得不可开交，莳萝派遣青鸟精灵传递希望和美梦，庇护那些无辜的幼童和少女免于战火波及。至高信仰的遗毒一时间难以根除，这些幼苗何其珍贵，他们会是新神洒下的第一批信仰种子。

　　圣城虽然已经毁灭，但圣道师可没死绝，哪怕帝国上下贵族都见证了加冕奇迹，也依然不妨碍圣堂和圣路伊大公国继续给克丽缇娜添罪名。他们甚至公开表示这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女利用巫术，勾结死人，召唤魔鬼——她是一个女巫。

　　这点倒是没冤枉克丽缇娜，她照着之前下毒的名单，每天愉快地施法诅咒其中几个和自己做对的贵族。

　　大公国有圣堂，女王背后有女神。克丽缇娜带着玫瑰和蜂鹰的骑士，清扫害虫和杂草，裁剪自己的百花宫廷；莳萝也呼唤眷属配合着压制圣堂的光辉，加快它的衰亡。

　　她想得很好，对付虚无的至高神，重生的正主和受害者——克莱奥等天使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莳萝大动作自然逃不过季风女神的耳目，姬玛不着痕迹地问：“听说妳任命克莱奥殿下为工艺女神？”

　　黑发少女认命地啃起烤鱼，恩，还真不错。她津津有味道：“嗯，我现在神权多得和天上星星差不多，全都是和人类有关的，我打算直接从眷属里面培养属神，赐予她们神权，帮助我掌控人类的未来。”

　　星月过于遥远，大地过于喧嚣，诸神们都无意插手人类的命运，自然再没什么比人类更了解人类了。

　　圣堂的罪女本来就是用来塑造神躯的祭品，生前都是灵感丰沛的女人，因为异于常人的天赋或姿容，遭人嫉恨，而被污蔑成魔女处死。如今她们随着克莱奥一同重生，每一个自然都有做为属神的潜力。

　　多了这么一大批人手，莳萝想在诸神的眼皮下偷懒都不行。所以她任命克莱奥为工艺女神，主管艺术、技艺、雕塑、建筑等所有由人类智慧创造的有形之物。这也是其前身的创世神最初的权能；祂教导人类的最初知识，莳萝可以算是物归原主。

　　姬玛忍不住赞许：“做得不错，看来之后就可以再次看到克莱奥殿下的造物了，这个一陈不变的世界终于要活泼起来了。”

　　曾经的创世神就是太醉心于工艺才被人谋害，如今这位技术宅倒是可以尽情发挥了。克莱奥对此非常感动，当即表示自己会包办莳萝日后的神庙，务必让其超过自己的前墓地，荣光之地，成为中庭最耀眼的建筑。

　　莳萝美滋滋地啃着第二条鱼，她有点后悔没有带克莱奥加入她们的咸鱼派对，姬玛简直是烤鱼高手。“我请克莱奥先去海女巫的安乐岛。她从前的造物就在那里，克莱奥会将它们重新塑造成适合新世界的姿态，这样海女巫也不用在枯守地下死海了。”

　　姬玛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又低头看了看满地的海产，选择认命地继续给后辈烤鱼。

　　“怪不得母神想尽办法要我留住妳。妳不但为祂送回莎曼女士，又将所有海女巫从沉重的使命解放出来，不愧是海之希望的化身——鲤鱼女神莳萝。“

　　海的女儿忍不住酸溜溜道：“母神还要我转告给妳，只要是妳的信徒，日后都可以在大海得到庇护

　　莳萝嘿嘿笑着，把玩着那几颗只有王后才允许配戴的粉珍珠。

　　少女神轻捏着每一颗珍珠，如属珍宝道：“不只是克莱奥，我另外还任命了其他天使，她们在生前被冠上嫉妒，傲慢，色/欲，怠惰等各种罪名，恰好都是对应到人性的一部份，由她们来掌管凡人的灵魂和情感，同时也可以在战争下保存文明的火种。”

　　曾经的罪名如今便是女神赐予她们的荣冠；以嫉妒和贪婪为名的罪女摇身一变，成为掌管胜利和荣耀的女战神，她们生前超越男人的野心和梦想终于能灿灿发光。莳萝亲自为她们配戴金色的月桂叶冠，猎狼犬陪侍于她们的飞翼战车左右。

　　那些被指责傲慢和愤怒的女人拥有无比坚定的信念，莳萝任命她们为正义和复仇的女神。新生的女神们自愿让羽毛染上黑色，以便她们能潜入黑夜，寻找藏匿的罪恶；同样漆黑的天马和蝙蝠伴随左右，指引她们无辜者和作恶者的方向。

　　被当作红颜祸水的色/欲之女挥动着金翅，成为数位美丽非凡的小爱神，她们飞得最快最轻盈，就如同捉摸不透的爱情本身；她们鼓励求爱的勇气，也保护拒绝的自由。怠惰之女为治愈的梦神，她们会陪伴女神一同入梦，教导孩子们用羽毛和蚕丝编织捕梦网，同时也在梦中为疲倦重病的人们修补伤口。

　　还有一些女人因丰沃的财富或才能和被他人觊觎、诬陷，她们被剥去华服和珠宝，烙上名为耽溺的暴食之罪。现在莳萝让她们手持自己的丰饶金杯，源源不绝的苹果酒溢满而出。这群狂欢女神庆祝旧秩序的崩坏，拥戴着诗歌、戏剧、金钱、美酒佳肴等所有人类灌注欲望之物，她们化身女诗人和歌手，所到之处都在散布喜乐和福音，让人们在律法和战争倾轧下得以喘息。

　　说到这里，两个女神交换眼神，姬玛再也忍不住，她抛下仪态哈哈大笑：“安柏把妳教得很好！！”

　　故意让克莱奥带领着新神们，在大陆上散布新的信仰和福音。当曾经获罪的魔女以纯洁美丽的姿容，挥动雪白的翅膀，从蔚蓝之上从天而降……圣路伊公国的城墙还没被攻破，至高神赐予他们的荣光已经如融雪般惨淡。

　　莳萝一口吃掉鲜嫩的贝肉，一双弯成新月的眼眸像极了馋猫，哼哼，光想象着那些圣道师的表情当配菜……啧啧，实在太美味了，没办法啊，她是月女神的信徒，大白鹅的化身，天生记仇。

　　“做得不错啊。”古老的半神轻声低喃，她看着得意洋洋的新神，忍不住又笑了出来。她大概明白安柏和月女神为何对少女如此关注了。

　　流星看得毫无目的横冲直撞，却似乎总是给她歪打正着，真要说的话，就如世界给予她的认可——世界奇迹的化身。

　　新神已然建立起属于自己神系，那是区别于永恒不变的山海日月，用生命的智慧和灵魂的热度所锻造的人之权柄。所以希望女神的神像时常手握银杯，银杯倾泄出的星河象征的便是万物众生，迷途的羊群迟滞千年，终于跟随着流转的星辰走上了轨道。

　　新的神、新的秩序、新世界的脉动正逐渐成形，明朗的未来已经清晰可见。

　　小女神没有看那么远，对莳萝来说一切才刚开始，战争还没结束，而之后百废俱兴。新的帝国，新的信仰……克丽缇娜好歹是重振祖业，她却是得白手起家，克莱奥只留了个漂亮的职称给她，其他像是神庙、神话和祭司全部都得自己来。

　　“还有很多事得作，先来订个五年短期规划，然后是十年目标、十大计划……”

　　莳萝艰难地剥着热烫的烤虾，一不小心就弄得满手油呼呼，就像棘手的人间一样。

　　这点姬玛总算可以帮上忙，她建议：“你还是先让信徒建一座自己的神庙吧，散布信仰后就是凝聚信徒，一直寄宿在万神殿就永远只是一个小神。神庙正是信仰的中心，待神庙建立，妳的信仰也该回收了……”

　　莳萝微微一楞。

　　“神和凡物的区别就像云朵和棉花一样，妳以为妳现在为什么能吃到烤鱼？因为我在向妳祭祀阿。”

　　姬玛吹一口烤鱼上的烟气，莳萝这才发现沙滩上的“烤炉”是一个用融银画成的法阵，几颗耀眼的玛瑙石镶在四方界眼，火焰凭空而生，在阳光下散发着红宝石色的光芒。

　　“雨水灌溉大地很容易，但要回馈于天空，得经由河水走遍大地，汇聚于大海，直至云海升腾。妳得建立神庙，为自己在人间的神位正名，凡人才能向妳祭祀，越是珍贵的东西就越容易聚集人类的信仰，妳才能更加强大，完全掌控这个世界。”

　　“原来如此，对啊！得先建神庙！”莳萝眼睛一亮，立刻打起精神。

　　“找个妳信任的凡人，最好是贵族，那些一城之主，向他们传达神喻，成为都城的守护神，让他们为妳建立神庙。”

　　神生第一次买房，小女神既忐忑又期待，不禁喃喃自语：“这可是我的第一间神庙，得先找个好地方才行……可是现在到处都在打战，克丽缇娜那里忙得焦头烂额……”

　　大白鹅果然不是做咸鱼的料，姬玛看着活力满满的少女，微微一笑： “我从风中听到好消息，战争就快结束了……”

　　莳萝还来不及说话，突然她顿了一下，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喔呦，有人在对妳献祭阿。”

　　姬玛观察着少女艳红不安的脸颊，像极了被亲吻的苹果:“啧啧，所图还不小。”

　　“我先走了！替我和大洋女神说声谢谢。”

　　她还没说完呢……姬玛目送着光芒消失，一只候鸟悄然无声降落在她肩膀上。它开心叼起烤鱼，这是它奖赏，为它带来的消息。

　　姬玛不由得勾唇微笑。

　　战火的余烬做堆肥，玫瑰帝国将重新繁荣；而新信仰若要生根发芽，就需要一点风雨的灌溉，唯一能衬托神明光辉的只有人们恐惧的黑暗。

　　当青鸟和白翼使者游走天空，另一个如同黑雾般的灾厄也在席卷大陆，一些侥幸逃脱的罪人开始异变，他们身上出现野兽的特征，而后如同风暴般的巡猎将被吸引而来，人们称之为——狂猎；它们猎食罪人的血肉，贱踏每一座圣堂的大门。

　　姬玛想着，莳萝代替克莱奥做得很好，而那只混血狼代替涅穆耳也干得不错。

　　“狂猎之王。”姬玛呢喃着那新生灾厄之名，神明在黑暗中的爪牙。

　　旧神的悲剧已经过去，如若世界又忘记女神的恩惠，恶狼会以灾难之主的身分，提醒人们牢牢记住。

　　一切荣耀归于女神——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天使们没写出的设定，奶茶的手就是控制不住，西幻太可怕了，莳萝参考希腊神话，让她们变成类似美惠和谬思的女神，奶茶想稍微交代一下，明天发小狼的番外，小狼目前的情况很特殊喔……提示:月女神很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