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霜》枪花枪花

3、第 3 章

　　大哥还在南方治水，嫂嫂跟着大哥外任去了。他们是从小就订下的亲事，祖母和嫂嫂的祖母是手帕交，关系很好。起初她们并没有动定亲的心思，只是有一次瞧着他们二人年龄相仿又颇玩得来便生出了定亲之意。
　　她和嫂嫂相处过一个月的样子，他们夫妇就出府外任去了。嫂嫂长得很美，柳叶眉，鹅蛋脸，端的是一副闺秀模样，听说大嫂尤会诗书，她还没有机会见识，但这应该很合大哥的口味。
　　她问过母亲大哥什么时候会回来，母亲只是说大概要个两三年的日子。起初母亲也是想把大嫂留在京中，但见他们新婚，也是祖母订下的亲事，便也作罢了。
　　今日他们家又收到了一封大哥的家书，她跟着母亲看，母亲把信递给她，让她来读一读。
　　“父亲母亲，见字如面，不知二老身子可好？儿外任在外，甚是思念……”
　　大哥性格端方，却带有些古板，大概每月都会来上两封信，而信中的内容大概都差不多，大概都是关于父母如何，小妹如何的话，在信中大哥很少说起自己，有的也只有短短二三行字罢了。而父亲似乎没有察觉到，每次拆了信，父亲总会看好一会儿。
　　小时候父亲总是关心大哥的课业，而把二姐和她的事情全拿给母亲操办。每月找女夫子问起她们姐妹俩课业的是母亲，问起她们饮食衣服的也是母亲……而每日父亲由朝中回来后总是首先去书房问起大哥的课业。
　　她幼时曾和二姐说起这件事，二姐只说，以后我们府中当家的还是大哥，我们最后都要嫁出去。
　　之后她再怎么不舒服，想起姐姐的话都会把那股不舒服憋下去，她知道姐姐说的是对的。家中未来的日子还是要靠大哥。虽然如此，她还是希望父亲多关心他们一点，而不是只在每初五和十五一起吃下饭。
　　她很少见到父亲，她有一次曾问母亲为什么父亲不来看她们姐妹俩，母亲先是打了她两手心，叫她不能这样质疑父亲，然后又让她抄了两遍的女则。第二天她在女夫子那上完课后捧着那两遍女则去找母亲，母亲接过了那两遍女则，只是说，父亲一天处理政务很繁忙，一天剩下的精力也不多了，父亲也很关心你们，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她向来很听母亲的话，但这句话她不知道该不该信……如果父亲一直不来看她们，这还算关心吗？
　　但她从此以后不再问这样的问题了。
　　男孩和女孩不一样，她知道了。

　　女夫子最近正在教她学刺绣，她对这很感兴趣，一针一线之间，尽是心思，尽是趣味。除了平日上课吃饭请安，大概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刺绣上。
　　最近她又绣成了一副，她给女夫子看了，女夫子笑了笑，说她绣的很好。她很开心。
　　或许是受到了女夫子的夸奖的缘故，她心中也多了些勇气，她想把这刺绣给母亲看看。
　　她刚走到母亲房前，就见大门紧闭，春雪和另一个丫鬟守在门口。她有些疑惑，便上前询问。
　　“春雪，母亲是在休息吗？”母亲从不在白日休息，也从不在白日大闭门户，但除了在休息她也想不出别的理由。
　　“嘘，二小姐。夫人正在房内和老爷议事。快走吧。”春雪低着声音，看起来似乎很怕惊动了房内的人。
　　“好吧。”她也知道这样进去会被罚，便转过身去了她的院内。
　　“夏晴你说，父亲和母亲是在商量什么事呢？怎么今日父亲回来得这么早？”她有些疑惑。
　　“夏晴不知道，但也许是很重要的事吧 。”夏晴摇了摇头。
　　莫非是大哥或者二姐有什么要事？
　　“我也想不明白……哎，不想了，夏晴你看看我这幅绣怎么样？”她把绣呈给夏晴一看。
　　“绣工精致，颜色鲜艳……小姐，我觉得你绣得很漂亮啊。”夏晴摸了摸那幅绣，丝毫不吝惜赞赏之词。夏晴的母亲是府上最好的绣娘，她自小便见过许多精致的刺绣，得到夏晴这样的夸奖，实在觉得开心。
　　“夏晴，麻烦你再帮我去领些彩线，我想再绣上一幅。”刺绣真是件美好的事，她对此很感兴趣。
　　“好，小姐。”夏晴福了福身，转过身出了院门。
　　她等得有些无聊，便拿出了书桌上的一本话本，那话本是姐姐派侍女去买糕点时给她带的。母亲不喜欢她看话本，母亲觉得那书里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事情，不适合闺秀看。虽然如此，自从女先生那听说有话本后，便生了阅读的兴趣。
　　她翻开了话本，那上面由女则的封面包了一层皮，这样她便可以把她堂而皇之地放在书桌上了。
　　那书的名字叫俏冤家，大概是个爱情故事吧，她想着。她从没看过爱情故事，见的都是史书里的故事，趣味很少，大都具有教育意义，虽然内容很好，但她确实少了阅读的兴趣。
　　她翻了几页，却觉得那书愈精彩夺人。开头讲的是北府有个会舞刀弄枪的姑娘，她化作男装在集市买武器，却碰见了个俏公子救卖身孤女的事情，他们一起携手救了那个女孩……
　　正看到这里，门突然开了，她赶忙把那书关上，放在了真女则的下面。又拿出来了一本史书，翻了两三页，佯似正在看书。
　　“小姐……线来了。”夏晴走到近前，把那线放在了桌上。
　　“有劳夏晴了 。”她拿着那彩线，又开始了新一幅刺绣的创作工程。
　　一针一线，一勾一拉……
　　不知重复了多少遍，总算把牡丹的一瓣花瓣绣好了……那样子是朵红艳艳的牡丹，些许有些俗气，但确实大方美丽 ，颇合她的眼缘。
　　她有些累了，打算休息一下。夏晴很聪明，见她歇着了，便倒了一杯清茶给她，她觉得一下子通体舒畅，瞬间轻松了许多。
　　一家人之中，其实只有她和父亲爱茶，几乎每日必饮上好几杯。母亲和大哥不看重饮食，喝什么茶都无所谓，二姐爱小酌，但也只是偶尔。上次她和二姐在晚上偷着厨房倒了两杯果酒，偷偷地喝了，二姐似乎很喜欢那味道，又倒上了好几杯，却丝毫不显醉态，而她光喝一杯就觉得已经有些晕眩了。当然最后还是二姐把她扶回去了，她有些好奇，姐夫的酒量好吗，他会陪着二姐喝酒吗？
　　她觉得有些闷，便开了窗。顿时一阵清风而来，正是下午的阳光照着，这感觉很有股秋高气爽的意味。
　　“夏晴，我们去玩秋千吧。”二姐和她在院子里搭了一个秋千，现在是晴天，正是玩的好时候。
　　“夏晴，你先来推我，然后我来推你吧。”她坐上了秋千，夏晴轻轻地推了几下，她便荡起来了。
　　其实她很喜欢荡秋千，一高一低，一低一高，一下子只能触到地，一下子又可见得到屋顶上的风光，多么奇妙啊。
　　开始兴许要夏晴推着，后来完全自己也可以荡起来了，她觉得自己似乎飞到了空中，彻底地无牵无挂，彻底地自由了……
　　玩了好一会，她也兴尽了，彻底地慢下来，停住了。
　　“夏晴，你要上来吗？”
　　“好啊，小姐。要轻点哦 。”她开始慢慢地推着夏晴，夏晴也很快跟着荡起来了。
　　“哇……”夏晴似乎看见了什么，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她想起了以前和二姐一起玩秋千时的场景，似乎也是这样的。只是物是人非了，不知道还能在什么时候再见到她呢？人生无常，昔日的密伴此时也各在天涯两端了。
　　夏晴玩得很开心，她看着夏晴脸上荡漾的笑意，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了。
　　好一会儿，她们都玩累了，便入了房内休息一番。
　　太阳已经有些余晖了，大概到了吃饭的时间了。正想着，厨房的小方却端着饭盒过来了。
　　她打开饭盒，今天是两个荤菜一个素菜，还是热着的，看起来很美味。
　　她端着饭，便开动了。今天的饭烧的很好，糯糯的香香的，又带着股热气，她实在很有胃口，把那一碗饭都吃完了 。
　　“真好啊。”她忍不住发出了感叹。
　　夏晴去了厨房吃饭，她又把书桌上的话本拿出来看了。
　　后来那位孤女有心嫁给他们二人中的一人，那公子便直接拒绝了，那姑娘也无心如此，便也拒绝了那孤女，后来那孤女恼羞成怒，唤了一堆江湖上的混混要劫财，他们才发现原来那孤女是个骗子。后来那姑娘带着那公子逃过了那些混混的追杀，领着那公子到自己家躲避，公子才发现，原来那位同行的少侠竟是位楚楚动人的女娇娥，于是便一见倾心，有意结缘，谁知那姑娘也在逃难的过程中爱上了那公子，一段美满姻缘便就此开始了……
　　她看得如痴如醉，她忍不住想以后自己夫君的模样，她也希望那是位英俊的公子，他们两情相悦，美满地共度一生……
　　“小姐，我回来啦。”夏晴回来了，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她慌忙地把书合上，放在了女则下面。
　　“小姐，怎么了？”夏晴有些疑惑地问道。
　　还好夏晴没发现，不然母亲又要罚她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