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重生之后》绮窗未见花

19、半妖

　　梦境之中，灰紫色巨龙与九尾白狐各显威能，缠斗不休，双方神通往来之剧烈，连天地都为之动荡了多次。

　　如此不知过了多长的岁月，梦境中的天地似乎渐渐产生了异变。先是观望着两尊巨妖争斗的小妖们渐渐消失了，然后是巨龙与白狐之间的打斗也慢慢停了下来。

　　停手后的两尊巨妖茫然四顾，良久伫立之后，一向西，一向东，各自缓慢而迟钝地转身离去。

　　白狐向西，拖曳着九条巨大而蓬松的尾巴迟缓而行，一步一步，直至日落之地。白狐微微地扬了扬尾，大概是想就势卧下，硕大的身躯却顿然倾倒，轰隆一声倒地，激起漫天尘埃。

　　往东乘云离去的巨龙则是一头钻入了一片缥缈海域之内。只是随着岁月渐移，沧海亦化作桑田。海水寸寸下降，原本的海底则耸立起一座直冲云霄的高山。山顶之上，巨龙盘卧，一动不动。

　　梦就如此定格了下来。日升月落，斗转星移，漫长岁月之中，再无妖族动静。

　　“司欢？司欢？”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重复。

　　司欢缓缓地睁开眼，看见萧煜正神情凝重地看着自己。

　　清风拂过，枝叶间滴下点点晨露，山外云霞泛红。

　　“天亮了？”司欢有些茫然。

　　“是啊，我叫了你好几回都没动静。你这是……被梦境魇住了？”萧煜忧心问道。

　　提起梦境，司欢这才彻底回过神来，于是将梦境内容都细细与萧煜说了。白天才讨论过妖狐与龙鳞，晚上便梦见了巨龙与白狐，司欢也不确定这梦是有所指示，还是单纯的太疲惫了而导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巨龙与白狐么？”萧煜听完，沉吟片刻，分析道，“若白狐是指凝冰仙子目睹的那名妖族的话，巨龙应该就是对应我们手上这片龙鳞。只是在你梦境中，白狐与巨龙都已陨落，而山下的妖狐却依然在活动，这莫非暗示着……山顶可能存在活着的龙？”

　　“那我们还在继续上山么？”司欢有些迟疑了。

　　“上，为何不上。”萧煜倒是坚定不移，“你梦中所见，妖族因某些原因而没落，与现实中近千年来不见大妖现世的情况十分吻合。所以我推测，即使山顶有龙，也绝不会是巅峰状态的龙。以我二人之力，若有状况，脱身应是不成问题。”

　　在这世上，除萧煜本人之外，便数司欢最了解萧煜的实力。见萧煜信心满满，司欢心中的些许迟疑也烟消云散了。

　　与此同时，荒山山脚。

　　在山中再次躲避了一晚的萧忆桐等人，趁着天色破晓兽潮退散，再次走出了山外，准备继续探索秘境。

　　而在临时开辟出来的山路出口之外数丈远之处，此时却背立着一道陌生的身影。

　　察觉到下山的动静，那背影转过身来。

　　晨曦映照之下，是个年纪与众人相仿的年轻人。然而萦绕周遭压得人真元都几乎为之凝滞的浩大威能，却让人不由得惊疑此人根基之深厚。

　　“是他！我前天晚上看见的操纵兽潮之人！”文霜雪一眼认出来人身份。

　　前晚之事，文霜雪也在山中对萧忆桐等人讲过。因此，此言一出，众人皆明白过来眼前之人的妖族身份。

　　这妖族生着一双漂亮的细长金眸，眸中目光却是森冷阴鸷，没有丝毫温度。妖族缓缓扫视过一同下山的四人，最后定格在为首的萧忆桐身上。

　　而萧忆桐亦抬起一双蕴含着复杂情绪的眸子，直直与之四目交接。

　　“妖王虞雨？”萧忆桐问。

　　身侧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萧忆桐身上。

　　“少主，你认识此妖？”萧青枫讶异问道。

　　萧忆桐目光紧紧地凝视着眼前大妖，并未理会同伴的不解与质疑。

　　虞雨似乎也对萧忆桐一语道破自己名字感到一瞬的困惑，然而，很快那一丝微不足道的困惑便从他的细长金瞳中掩去，化作冰冷的肃杀之意。

　　“人族，皆杀。”虞雨口吐无情之言。

　　随着“杀”字落下，浩瀚威能如滔天巨浪般震荡而来，所过之处，寸草成灰，生机俱灭。

　　萧忆桐不敢大意，急运真元化作浑厚屏障，欲挡妖元冲击。他的九霄雷诀在入秘境之前已有突破，实力较之前大幅上涨，与族中天资最为惊人的萧青枫相比也已是不相上下。然而，面对虞雨一击，仍是不敌。

　　若非萧青枫及时冲上前来合力抗击，萧忆桐此时恐怕已如同身后的文霜雪与慕流虹两人一般被妖元撞飞了出去。

　　饶是如此，萧氏主从两人也因与蛮横妖元的对撞而伤了脏腑，嘴角双双溢出血来。

　　传闻妖族修行方式极其逆天，不同于人族的言传身教，妖族可通过血脉苏醒直接继承先祖的力量。而血统古老的妖族，甚至幼妖在刚出生时便可具备凌驾于诸多人族修士之上的能力。也因此，妖族遭受天妒，在某次天地异变之下，渐渐淡出了修行界。

　　如今，萧忆桐等人以自身遭遇，证实了传闻非虚——数千年来只存在于话本野传中的妖族，果然强得不像天地能容之物。

　　“少主，你无事吧？”萧青枫见身后两人在妖元冲击之下已昏迷了过去，不由得担忧起根基同样不是太深的萧忆桐。

　　“无妨。”萧忆桐抬手抹去嘴角血渍，“入秘境前正好小有突破，不会拖你后腿。”

　　“您这是什么话……”萧青枫有些无奈。自家少主一向心高气傲，无奈天资有缺，自小就活得十分孤僻倔强。这段时间不知何故，忽然看开般，改了心性，整个人也渐渐温润了起来。萧青枫正欣慰于少主的改变，没想到此时受挫，竟又似回到了过去。

　　虽然萧青枫很想说些什么来宽慰独自倔强的萧忆桐，但眼前之危未解，什么宽慰都比不上萧忆桐的安危。

　　“少主，”萧青枫微微偏过头，低声对萧忆桐道，“等下我会主动攻击这名妖族，少主你趁机回到山上去。山势复杂，要脱身应该不难，而且那个实力莫测的萧煜也在山上，只要撑过三四天，出境大阵启动后就安全了……”

　　萧忆桐脸色蓦地沉了下来：“你是想让我一个人逃么？”

　　萧青枫正待劝他，对面虞雨已先开口了。年轻的妖王语气平静，冷酷无情：“谁也逃不了，进入秘境的人族，皆杀。”

　　“少主！走！我断后！”迎面而来强大威压令萧青枫变了脸色，他咬着牙，微抬起手，本命剑伴随着滋滋青雷化形在他掌中，催促着萧忆桐离开。

　　萧忆桐轻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按下他握剑的右手，道：“勿冲动，还未到拼命之时。”

　　无视萧青枫不解的目光，萧忆桐上前一步，扬眉对虞雨言道：“妖王何以如此仇视人族？如今妖族零落，秘境外皆是人族天下，妖王此时想杀我等的确是轻而易举，然而可有考虑到杀人的后果？我等皆为世家嫡系，若亡于此，族中长辈必不惜一切代价复仇。届时妖王纵使造化通天，也难与天下为敌。还望妖王三思而行。”

　　虞雨冷笑一声：“我既承应妖族天命入世，注定将与天下人族为敌。你之威胁，是在说笑么？”

　　萧忆桐摇了摇头：“我所言，并非威胁，只是提供给妖王另一个选择。你承载妖族天命入世，并非只有与人族为敌一途。妖族自修行界消失已久，久到连典籍中都少有对你们的记载，谁也不知道在久远之前人族与妖族是如何相处的——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能合作呢？我代表六大世家之首的萧氏，向你妖王虞雨发出盟约，只要你能保证两族和平共处，我萧氏可助你复兴族群。”

　　虞雨眸光微冷：“我孤身一人在此，何来族群？”

　　萧忆桐轻笑：“我既能知晓你的名字，自然也能知晓其他——你不必惊诧，身为萧氏少主，我自有信息渠道。如何？你觉得我提出的合作邀请，够分量吗？”

　　虞雨的语气却依然强硬：“人族，不可信任。”

　　“你可知，你身上有一半血统，正是源自人族。”

　　萧忆桐抬起墨晶般浅淡的眸子紧盯着虞雨，语出惊人。

　　虞雨倏地变了脸色，抬手一掌推出，浩瀚妖元排山倒海一般覆面而来，即使萧忆桐急催真元护体，也被冲击得如同断线风筝般往后飞了数丈，倒在山口的密林外。

　　变故来得太急，萧青枫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待他想去查探萧忆桐伤势时，虞雨已先一步欺身至萧忆桐跟前，掐着萧忆桐温热的脖颈，冷声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咳咳咳……”萧忆桐一边口吐朱红，一边却是笑道，“你很好奇？我只能说，我知道的很多，甚至可能比你自己都更了解你的身世……”

　　虞雨正欲再问，忽闻山顶一声悠长龙吟，顿时整座荒山狂风大作，天际云层皆朝着山顶涌动。众人脚下的大地也微微震颤，脚边的草叶也莎莎颤动，仿佛整个秘境的灵气都流动了起来，百川汇聚般朝着山顶而去。

　　一时间，原本干枯得不见一丝灵气的荒山反倒成了秘境中灵气最为浓郁之地。

　　“有人取走了龙珠？”

　　虞雨死死盯着山顶，金眸中透着浓烈的愤怒与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