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重生之后》绮窗未见花

17、妖族

　　打破弥漫在五人之间的沉默的，是一道清凌凌的女子声音。

　　“司欢？”那声音虽疲惫而显得有些无力，却一如既往地，如碎冰撞入井水一般清冽。

　　司欢愕然抬起头，眼前正是手持长戟，一步一步缓缓向众人走来的文霜雪。

　　“萧少主，还有各位道友，大家都在？”文霜雪目光扫过众人，苍白嘴角才勾起些许笑意，便因力竭而向前倾倒。

　　“凝冰仙子！”司欢眼疾手快冲了上去，将其扶住。萧煜也走上前来，查探了一番，道是真元催使过度导致心神衰竭，休息一段时间便无大碍。

　　司欢闻言，默默运起真元，助文霜雪梳理经脉内紊乱的气流。一个周天下来，文霜雪苍白如纸的脸上也稍微恢复了几分血色。

　　与此同时，萧煜也依着前例将莫川荣的尸首就地掩埋了。

　　处理完毕之后，萧煜建议道：“司欢，我们一同送仙子回到山上休憩的所在去吧，此地无遮无掩，万一发生什么状况应对起来也不方便。”

　　“谢谢。”司欢点头。

　　萧忆桐却是有些意外，看向萧煜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问道：“你准备和司欢公子一起在山上守着？不趁着兽潮退却去探索一下秘境？”

　　萧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秘境于我何所加？我入秘境的目的，在踏入秘境的那刻便达成了，此时不过等着星象转换，从秘境传出而已。”

　　“哦？”萧忆桐轻笑一声，垂下眸，掩去了瞳中的复杂神色。

　　若是平时，司欢也许会暗暗猜测一番萧忆桐种种举动的意思，但此刻，面对两个惨死的同伴，手上还搀着一个昏迷的文霜雪，司欢也没有心思再去为这些看不透的东西提心吊胆。既然萧煜愿意帮他，他便从善如流地随着萧煜走了。

　　“青枫，我们也离开吧，往来时那个方向去，我有预感，那边有我们的机缘。”

　　萧忆桐收回了凝望着司欢与萧煜两人扶着文霜雪离去的目光，淡淡对身侧的萧青枫道。

　　“是。”萧青枫应了一声，目不斜视地跟着萧忆桐离开了。

　　众人皆已离去，尸骸也已收埋，慕流虹缓缓摇着白玉墨锦的折扇，一双桃花眼即使在兽血腥味浓郁的当下，仍是端着漫不经心之态。

　　“夺魁首无望，抱美人无望，秘境啊秘境，接下来莫不是寻机缘无望？”

　　慕流虹佇立着，口出自嘲之言，面带讽笑，终究也离开了，随意寻了个方向，随意而行。

　　荒山，山脚往上不到十丈之处。

　　司欢在众人昨晚休憩的地方寻了较为平坦的一处，将文霜雪缓缓平放。右手仍轻握着文霜雪之手，不断地输送真元助她运气调息。

　　萧煜见状，从储物袋内再取出一串与昨日一样的灵果。提果串的手轻轻一抖，数十粒果子齐齐挣脱蒂柄，凭空悬浮。萧煜手掌虚握，异果如受强力压榨，转瞬之间便化作一团灵气浓郁的红色汁液。

　　萧煜以手指为引，虚空指使着异果汁液化作细长的水流缓缓地落进文霜雪干涸的双唇之间。

　　受饱含灵气的异果汁液润泽，文霜雪气息顿时顺畅许多，没过多久，便悠悠醒转过来。

　　“司欢，萧煜道友，你们救了我？”文霜雪目光落在身侧两人身上，轻声问道。

　　司欢没有答话，上前两步，小心地将她扶着坐了起来。

　　萧煜则是摇了摇头，答道：“不算救，你不过是真元催使过度，一时力竭，就算放着不管，差不多睡个一两天也能自行苏醒。”

　　文霜雪苦笑了声，道：“那已经是救命之恩了，若非你们将我带走，等入夜之后，兽潮再次席卷，我恐怕就要成为命丧秘境第一人了。”

　　听闻此言，司欢紧紧地蹙起了眉，想说些什么，却觉得不好开口。

　　倒是萧煜心直口快，说道：“命丧秘境第一人，昨晚就有了。不仅如此，还有第二人。”

　　文霜雪微微一怔，想起早上拖着最后一口气昏迷前看见的五道身影，心中已然明瞭。她叹了口气，轻声道：“莫川荣与伏柳两位道友已遭不幸了？”

　　这虽是个问句，但在场三人内心皆知答案是什么。

　　“凝冰仙子，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沉默中，萧煜忽然如此开口道。

　　文霜雪疑惑地看向他。

　　“你刚才说，入夜之后，兽潮会再次席卷。这是你的猜测吗？还是你发现了些什么？”萧煜认真问道。

　　司欢觉得萧煜这问题有些莫名其妙，兽潮昨夜来袭，今早散去，以此推测入夜之后很有可能再次席卷，这不是常见的逻辑么？

　　许是看见了司欢再次皱起的眉头，萧煜补充道：“昨晚我等皆在山中躲避，对兽潮底细知之有限。但观仙子真元消耗程度，应是与兽潮缠斗了一夜，所以想问问仙子对兽潮是否有更多的见解。”

　　而文霜雪，早在萧煜提出问题之时便正了脸色。

　　“我看见有人操控兽潮……”她如此说。

　　“昨夜兽潮来袭时，我未寻得躲避之所，原想逆着兽潮方向冲杀出去，岂料兽群竟似源源不绝，我逆行了近一个时辰也未见着尽头。”

　　“当我意识到这可能是整个秘境的兽群都在暴动时，也不再想着突围了。我以自身真元凝出一道坚冰屏障，准备在兽群冲撞中硬撑一夜。”

　　“然而在子丑时分，透过我的冰障与兽群，我依稀看见了一个人……除我们八人之外的人，不，可能也不能称他为人。”

　　“他虽然是人的形体，背后却朦朦胧胧浮现出九尾白狐的虚影。他远远地从月光下走过，没注意到缩在混乱兽群中的我，但我缺察觉到群兽与他之间藉由月光形成了某种联系。我猜测月光应是他控制兽群的媒介，所以入夜之后，兽潮必会再现。”

　　司欢听完，浑身都感觉僵硬了起来。

　　萧煜倒是安抚般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不必害怕，不就是妖族吗？我们之前也猜测过这个结果。无妨，此处荒林可挡兽潮，即使那个妖族亲自逼杀到山上来了，我们也未必没有自保之力。”

　　司欢僵硬地点了点头算是附和了萧煜的劝慰，内心却依然如惊涛骇浪般翻涌不绝——九尾白狐的虚影，那不是妖王虞雨么？

　　前世妖王现身尘寰是在潜龙会后三年左右，萧寒春退位、萧煜刚继任为萧氏府君执掌大权不久的时候吧？

　　为何这一次妖王会提前现世，而且还出现在本该排斥一切外来者的秘境？

　　为何自潜龙会以来，事事皆与前世偏离？

　　“司欢？”见司欢久久僵立，萧煜不由得轻轻的晃了晃他的肩膀，问道，“你在出神想些什么呢？”

　　“我在想，”司欢犹豫道，“那名妖族是如何进入秘境的，他进入秘境的目的是什么？”

　　“嗯？”萧煜一双晨星似的眸子微微眯起，有些意外地问道，“司欢为何认定那妖族是从外界进入的？以我们之前的推测，难道不是秘境内进化出了新妖么？”

　　司欢一惊，知道自己说漏嘴了。

　　他当然确定那妖族是从外界进入的。前世关于妖王虞雨的记忆并不算多，但司欢至少知晓，虞雨乃是人族与妖族的混血，甚至因为这一半人族血统的关系，虞雨还曾对人族最强的萧煜心生倾慕，以致被萧煜利用灭族，造就萧煜继任后的首次赫赫战功。如此血统的虞雨，怎么可能是由秘境天然诞生？

　　但这些前世记忆，也无法作为依据分析给萧煜听。

　　“……直觉。”

　　强行让自己镇定，司欢急智之下竟也想到了可做解释的说辞：“凝冰仙子方才说，见到那妖族时，对方是人形，仅是背后浮现九尾白狐虚影。而这秘境除每三十年只开启一次，一次开启不过数天，若是在秘境中诞生的妖族，没有人迹可供参考，应以妖形现世才对。”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萧煜听后，沉吟片刻，认真道，“那妖族极有可能是从外界入秘境的。先不论他是如何进入秘境，若兽潮真的是由他操纵发动，那他的目的很可能是我们八人的性命。”

　　“昨晚我看见那名妖族时，隔着数十丈的距离，亦被他身上的冰冷杀意所震慑。我认为你的推测无误，那名妖族的目的就是我们的性命。”文霜雪缓缓道，“只是妖族向来隐匿世外，不现尘寰，不知秘境中这名妖族为何对我们怀有如此浓烈之杀意。”

　　“此事也只有当年交锋才能了解了。”萧煜道。

　　“萧煜道友准备与那妖族一会吗？”文霜雪问。

　　萧煜摇头道：“不，并没有此种心思。妖族目的与我何关？只要他不主动杀到我面前，我就在这山上闲逛到出境阵法开启。”

　　文霜雪点漆般的眸中闪过一丝愕然，良久，哑然笑道：“道友才能远在我等之上，心性却比任何人都要淡泊沉稳。文霜雪着实钦佩。”

　　“凝冰仙子此后数天作何打算？”司欢问。

　　“秘境三十年才开启一回，我既有缘得进，自问是做不到与萧煜道友一般无动于衷。那名妖族须借助月光才能操纵兽潮，昼时下山应是无碍。”

　　文霜雪如此应答之后，忽然问道：“司欢，你呢？你也如萧煜道友一般，长驻山上吗？”

　　司欢看了看萧煜，道：“我们是一同入秘境的，自然也该一同行动。秘境内无我们所需之机缘，我们便不白冒风险下山了。”

　　“如此，也罢。”文霜雪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