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重生之后》绮窗未见花

15、兽潮（二）

　　司欢不明白为何萧忆桐会说出这种样的判词，什么叫“你们果然应该是一对的”？这与前世偏差得太远了，远到司欢都觉得不真实起来。前世的经历是真实存在的吗？真的存在一个苦苦爱慕萧煜的萧忆桐吗？真的存在一个权倾天下的萧煜吗？

　　可那些苦痛与屈辱却是那么真实地铭刻在司欢的骨子里，合欢宗内正在悄然发生变化的地气更是铁一样的证据——重生此事非假，前世的经历也非是一场幻梦。

　　一切都是真的，只不过现在被扭曲了。

　　等司欢回过神来时，萧煜已在兴高采烈地向萧忆桐道谢了。

　　“就冲你这句相辞，以后你们云中萧氏若是有需要我出手的时候，我算你们一次免费。”

　　萧忆桐心中一动，微凉目光抬起，道：“不必等以后，现在就有一件事，你肯不肯出手相助？”

　　“哦？”萧煜顿时感到了趣味，问，“何事？”

　　“协助我，找回我姑母萧清秋真正的血脉。”萧忆桐道。

　　司欢闻言，内心满是惊疑。

　　虽然萧忆桐不久前才当众质疑过萧煜的身份，虽然萧煜也才刚倾诉完自己的身世，可司欢基于前世认知，从未觉得萧煜会不是萧氏血脉。即使这一世可能出现偏离，萧煜可能会因为心态的变迁而不再热心大权，但血脉事实是不会变的。

　　那么，萧忆桐为何会以如此自信的语气，说要寻回萧氏真正遗失在外的血脉？

　　“少主，你为何如此确定萧公子并非秋小姐之子？”

　　显然，萧青枫也对自家少主的执着感到了不解。

　　“血浓于水，自然会心生感应。”萧忆桐依然凝视着萧煜，头也不回道。

　　“可是……”萧青枫话说的一半，又收回去了。原本他想说，如果这种玄之又玄的说法也能当做证据，那府君执意认亲也不该被反对才是。而转念一想，难得见少主在修行之外的事上如此固执坚决过，想必是有什么难以言说的理由。

　　且随他去吧，反正萧氏血脉有少主作为传承，遗落秋小姐一脉，也算不得什么。如此想着，萧青枫便紧闭了嘴，不再发言。

　　“我答应了。”萧煜见状，点点头，微笑着应下，“你家信物久久落在我身上，也算一段缘法。帮你找到正主，了结你父亲一桩心事，省得老人家一直对我那么热切，让我不由得道心动摇。”

　　“不过，修行界如此广大，找人可不容易，你可有什么线索？”萧煜问。

　　萧忆桐迟疑片刻，微微颔首，道：“有些头绪，从秘境出去后，你随我往西方走一趟。”

　　“没问题。只是，”萧煜回过头看了眼身侧的司欢，道，“我答应过司欢，从秘境出去后先去合欢宗一趟。你的事，得等我们在合欢宗的事情结束后再谈。”

　　司欢对上萧煜与萧忆桐两道目光，内心滋味复杂。萧煜还谨记着关于合欢宗的请求，他自然是欣喜的。只是萧忆桐的目光，司欢总觉得那浅浅淡淡的凉意中，浸入了太多难以捉摸的情绪，令人触之生寒。

　　“可以，等你事毕，直接来云中找我。你们愿意一起来也可以。”萧忆桐淡淡道。

　　萧煜正待点头，忽闻山脚下再次兽声大噪，狂乱兽吼由远及近，而那条刚由萧煜开辟出来不久的小道，此时又有了凌乱的动静。

　　“又有人被兽群追到山上来了。”萧煜叹道。

　　尚未见着人影，浓郁的紫色雾气先氤氲而至。萧青枫皱了皱眉，并指一划，将雾气远远震开。

　　“谁？”紫雾氤氲中走出一道颀长的人影，那人见雾气回卷，谨慎问道。

　　“收起你的毒雾，云中萧氏少主面前不得无礼。”萧青枫不悦道。

　　“原来是萧少主，慕流虹失敬了……”慕流虹听出萧青枫的声音，知道没有危险，便不再催使真元维持毒雾。待紫雾散尽，慕流虹看清眼前四人，不由讶然：“欢欢，你也在呀？真是巧！”

　　司欢不动声色地往萧煜身后退了半步。

　　萧煜笑了笑，眉目弯弯对慕流虹道：“慕公子，你再叫一次欢欢，我便把你送回山脚与那些兽群亲密交流交流，你信不？”

　　慕流虹抖了抖，非常时期，他倒是认得清形势，讪讪笑道：“不叫便不叫了。”

　　显然，萧煜对慕流虹此种反应十分满意，他微微地眯起了眼，语带愉悦地问道：“慕公子也是遇见兽群了？”

　　“何止是兽群，简直是兽潮。”慕流虹回忆起误打误撞闯到山脚之前的数个时辰恐怖遭遇，仍是有些后怕，“太阳一落下，四面八方铺天盖地都是眼冒绿光的野兽，不过生长在灵气浓郁的秘境，这些野兽和妖兽也差不多了。真不知道数量如此庞大的兽群是如何聚起来的。”

　　这不仅是慕流虹的疑惑，萧煜与司欢也讨论过这个疑惑，只是没讨论出结果。此时慕流虹一提，萧煜与司欢不由得将视线转向萧忆桐，身为掌管秘境入口的六大世家之一的萧氏少主，不知萧忆桐是否有什么头绪。

　　萧忆桐自然也知道众人看他是什么意思，然而他只是淡淡道：“慕公子，你慕氏也是掌管秘境入口的六族之一，我们对于秘境的认知相差无几。”

　　“那看来只能是我们时运不济了，入秘境时正好赶着千载难逢的兽潮动荡。”萧煜倒是无所谓地自嘲道。

　　蓦地，司欢想起一事，急急向慕流虹确认道：“慕公子，你是说山下到处都是兽潮？不止一两群？”

　　“是呀。”慕流虹道。

　　“怎么了吗？”萧煜温声问道。

　　司欢有些忧心道：“我们总共是八个人进来的，现在这里五个，也就是还有三个人不知所踪，不知是否是被兽潮困住了。”

　　“哟，那你准备去找吗，欢……司欢？”慕流虹乐了，一句欢欢差点脱口而出，然而被萧煜一瞥，生生改口转成了司欢。

　　萧煜也对司欢投以询问的眼神。

　　众人对秘境环境皆不熟悉，山下有多广阔谁也说不清楚。这种情况下，要冲出山脚的兽群围困，再在狂乱兽潮中寻找不知身在何处的三人，谈何容易。甚至可以说是在开玩笑。

　　司欢垂下头，有些不忍地低声说道：“三人之中的文霜雪，是我的表姐。”

　　萧煜闻言，劝慰司欢道：“我们不知你表姐的方位，即使下山也是徒劳无功。你说的那位文霜雪我有些映像，在潜龙会上我曾与她对过阵，以她实力，在兽潮中应有能力自保。”

　　见司欢仍是沉默，萧煜继续道：“更何况，这座山方圆之广昼时你也是见过的，很有可能她已从另外的方位上了山。或者在山外某处寻着了躲避之所也不一定。”

　　司欢仍是有些犹疑，萧煜叹了口气，道：“现在仅有点点星光，视线也看不了多远，太危险了。天亮之后，我同你下山去寻找。”

　　司欢终是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谢。”

　　萧煜这才放下心来。此时众人都各自寻了相对平坦之处坐下休憩了，萧煜亦劝司欢：“不要忧思过甚，先去休息，养好精神，明日才好下山找寻。”

　　见萧煜在旁边坐下调息，司欢缓缓垂下了眸。

　　刚刚他向慕流虹问兽群情况时，的确是心怀忧虑，但也没忧虑到想下山去找人的地步。司欢对自身实力有自知之明，贸然下去，霜雪表姐尚存的生机都可能被他给拖累掉。

　　司欢只是没想到，萧煜会响应得那么积极。虽说萧煜的确口口声声称一见钟情，但……前世此人，有过如此暖血热情的一面么？

　　司欢恍惚了。

　　听着着山脚下间歇响起的凄厉兽吼，山上五人之间反而寂静弥漫，和着枝叶间落下的微弱星光，倚着山上乱石荒木，众人皆调息养神，无言休憩了一晚。

　　第二天天光破晓时，山脚下已不见了兽群的踪迹，只余满地凌乱蹄爪之痕，以及洋洋洒洒干涸在地面的暗红兽血。没有完整的兽尸，仅有零散的仍沾着血迹的兽骨。想来是癫狂状态下，它们将倒地的同伴都啃噬殆尽了。

　　萧煜与司欢率先下山，细细观测之后，萧煜开口道：“足印十分凌乱，往各个方向的都有，仿佛是天一亮就各自哄然散去，和昨晚成群攻击的阵势完全不同。”

　　“所以它们是晚上发疯，白天清醒？”司欢问。

　　萧煜揉了揉眉心，分析道：“不像是纯粹的发疯。发疯哪有这么整齐，无论什么种类的兽，都互不攻击，而是一致针对我们。”

　　“你怀疑是有人操控？”司欢说完，自己便摇头否定了，“秘境存世的历史比六大世家还要长久，数千年来都是三十年开放一次，只有骨龄在一甲子以下者能进入。秘境内向来只有灵兽灵植，进入之人根据秘境运转情况，七天至半月左右必定被排斥出来，秘境内不可能留人的。而昨晚走失的三人，即使是文氏嫡系的文霜雪也没有能控制如此庞大兽潮的能力，更何况另外两个小门派出身的修行者。”

　　司欢分析得不无道理，萧煜却是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神色凝重。

　　“人不可能，但，不是人呢？而且能控制如此庞大兽潮，本就超乎人力之外。”萧煜说着，抬眸望了望无垠的地平线外，叹了口气，道，“我担心的，是这秘境内产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啊。那东西若真存在，定是对我们敌意很重。”

　　“你是怀疑，这秘境内，诞生了妖族么？”理解了萧煜的意思，司欢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以秘境灵气的浓郁程度，历经数千年，有兽类开了灵智进化为妖也不无可能。

　　秘境既有妖族诞生，那定是要想方设法驱逐进入此处的人族，以保住这块机缘福地。

　　更何况，人族与妖族天然对立。前世萧煜能够威震天下声名赫赫，除了他萧氏府君的身份外，他主导的一场对妖族某支的剿灭战役也是功不可没。

　　只是如此一来，他们现在在秘境内的这批人，就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