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画廊》花非喜

15、江家大宅

　　一名穿着素色襦裙的女孩低着头从写着“奠”字的背景布后走了出来。她的步子犹犹豫豫，一副十分不情愿的模样。

　　待她走近后，江员外又皱着眉训道：“把头抬起来！畏畏缩缩成何体统！”

　　女孩的肩膀吓得一抖，随后她听话地把头抬了起来——未施粉黛的清秀面容上正挂着两道晶莹的泪痕，一双娇眸委委屈屈的，眼神里盛满了无助。

　　看得人心里不由得一紧。

　　江员外还想再训斥几句，一旁站着的王神婆连忙出来劝道：“小姑娘只是害怕了些，您就别训她了，咱们办正事要紧。”

　　一听到要办正事，江员外这才收敛了面上的怒气。他把手背在身后，瞥了眼还在默默的掉着眼泪的女子，随后对着神婆客客气气地说道：“该来的人都来了，现在能开始了吗？”

　　王神婆淡淡地扫视了一圈坐在两旁的人。接着就见她缓缓抬起手，指着坐在左边最靠近门口的那个小男孩说：“你，坐到对面去。”

　　小男孩的对面坐的正是宁疏月。宁疏月注意到，即使是被神婆突然点名，这个男孩的神情也并没有出现丝毫的慌乱，他先是沉默地与宁疏月对视了一眼，然后便乖乖地起身坐到宁疏月身边的长凳上。

　　男孩落座后，左右两边的人数终于平衡。神婆满意地点点头，她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了一件长柄铃铛，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听着很是悦耳。

　　她踱着步子慢悠悠地来到女孩身边。女孩下意识地想抓住江员外的衣袖，哪知江员外早就料到她的想法，瞪了她一眼后就急急地退到了一旁。神婆一边围着女孩绕圈，一边不停地晃动着手中的铃铛，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

　　女孩的一张素脸在神婆靠近后倏地变得惨白，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却又不敢挪动分毫……到后面，她开始认命地闭上眼，手也死死地捂着双耳，生怕再听进神婆念的每一个句子。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看着，没有一个人敢出声阻止——谁也不知道这个奇怪的仪式被打断后会有怎样的结果。

　　尽管这个女孩看上去真的很可怜。

　　神婆已经不知道绕到了第几圈，魏溪看了一会儿后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扭过头和宁疏月讲起了悄悄话：“这个女孩子挺可怜的。”

　　宁疏月面无表情道：“她应该就是那个被安排冥婚的江家养女。”

　　魏溪轻轻啧了一声，“黄花大闺女一朝成寡妇，太惨了。”

　　宁疏月：“……”

　　魏溪：“长得多水灵一姑娘啊，江员外真不是个东西。”

　　宁疏月听着这话里遗憾的语气，突然起了逗人的心思：“不然，你来个英雄救美？”

　　“我哪有那胆子。”魏溪勾着嘴角，“要不你来个示范？”

　　宁疏月挑着眉瞧他：“又不是我看上的她，关我屁事。”

　　魏溪知道再聊下去自己也占不到什么便宜，笑了笑便没再接话，于是又把头转回去接着观看神婆转圈。

　　王神婆绕圈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她慢慢地停下步子站回到女孩面前。女孩感觉到耳边的念咒声渐渐停止了，便睁开眼睛缓缓放下手。

　　而就在她放松警惕的下一秒，王神婆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狰狞，脖子上都凸起了青筋！

　　她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面前的女孩，嘴里发出了跟一开始截然不同的声音，就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粗糙：“江素玉，拿命来！”

　　“叮铃铃——”是铃铛掉到地上的声音。

　　接着，众人便看见突然性情大变的王神婆狠狠地掐住了面前人的脖颈，似是要将人直接掐死一般——江素玉猝不及防被掐住了脖子，她抠着脖子上的手，憋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向江员外投去求助的眼神。

　　江员外也察觉出事情有些不对劲，他大步迈上前抓住王神婆的手腕想将其掰开，没想到王神婆的手此时硬得像块铁一般纹丝不动。见被掐住脖子的江素玉已经翻起了白眼，江员外一边用力地掰着神婆的手一边急急地吼着：“来人！快！”

　　每个人的神情里多多少少带着些犹豫。

　　宁疏月却在这时第一个从长凳上站起来——他在众人的注视下快步走到江员外身边，二话不说就开始掰起了神婆的手指。

　　但仅凭他的加入还是无法令神婆的手指松动分毫。眼看着江素玉就快昏过去了，宁疏月正想再动员一下其他人时，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伸到他旁边，“我来帮你。”

　　听到是魏溪的声音，宁疏月放心地点点头，“这根指头快断了，加把劲。”

　　在三人的合力下，神婆的手指头终于被一根根掰折脱离。江素玉被成功救下后直接昏死在了地板上，她白嫩的脖颈留下了一圈令人瞩目的深紫色淤痕。

　　王神婆此时仍然不死心地想冲着已经昏厥的江素玉扑过去，结果被宁疏月和魏溪两人死死地揪住了手臂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的面容扭曲，眼里是近乎癫狂的凶狠。她一边挣扎着一边在嘴里不停地重复道：“江素玉，去死吧！”

　　着实看得人胆战心惊。

　　江员外被她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此时他也顾不上办什么正事了，只能慌慌张张地对着院子大喊好几声：“来人，快来人！”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终于有了声响——领事丫鬟带着几名穿着简式布衣的护院走了进来。

　　待这些身强力壮的护院从他们手中接过了还在挣扎的王神婆后，宁疏月才在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解脱了。

　　魏溪站在一旁活动着肩膀和手腕。他叹道：“也不知道这女人哪来的这么大力气，我刚才差点就按不住她了。”

　　这时，宁疏月忽然瞥到了地上的长柄铃铛。鬼使神差般，他捡起了铃铛，轻轻摇了两下。

　　铃铛发出了一串清响，神奇的事发生了——先前犹如疯狗狂吠的王神婆突然像是灵魂出窍一般，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所有人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王神婆，又看了看手里握着铃铛的宁疏月，“……”

　　目瞪口呆。

　　宁疏月也没想到手里的铃铛还有这么神奇的功效。他握着铃铛的手紧了紧，拉回大家的注意力：“还是先把神婆带下去吧，免得一会儿又出事。”

　　江员外被他这么一提醒，刚想命护院将人带下去，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他有些犯难地说：“可是没了王神婆……”怕是做不成这冥媒。

　　宁疏月指着还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江素玉，“她都这样了，这仪式还能做得下去？”

　　“只要她人在这里就行。”江员外并没有对自己的养女表现出过多的关心，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叫人把江素玉扶起来，仿佛在地上躺着的只是一个物品一般，“这当冥媒的神婆晕过去了才是个棘手的事儿。”

　　员外漠然的语气令宁疏月有些不快，他的眼神冷了冷：“她可是你的女儿。”

　　江员外哼了一声，没应他的话。

　　王神婆最终还是被护院给抬出了灵堂。
　　冥媒法事被迫中断，江员外明显心情不佳，但碍于还有玩家们在场，他也只能客气地对大家说：“各位先回房休息吧。”
　　随后他叫来了领事丫鬟，吩咐她带着所有人去挑厢房后，黑着脸走出了灵堂。

　　领事丫鬟一如既往摆着一张面瘫脸，冷冰冰说道：“各位随我来。”说完就往外走，没有再多做等待。
　　许多人陆陆续续地起身跟在她身后往院子走去。

　　宁疏月并不急着去挑房间。他招呼着魏溪一块把地上的江素玉扶起来放在长凳上，然后两人才跟上大队伍，慢悠悠地走在最后端。

　　去厢房的路上，魏溪看见宁疏月胸口有点微微的鼓起，问他藏了什么东西。宁疏月淡淡地说道：“铃铛。”

　　魏溪的语气染上一丝惊讶：“嚯，你还真敢拿啊，不怕被发现？”

　　“先拿为敬。”宁疏月说，“这铃铛刚才直接压制了那个神婆，应该是个稀罕物。”

　　众人跟着丫鬟走到了后院，主房两边各有着一排装修得并无二致的厢房。

　　“这里的东西厢房都可以住，各位随意挑选即可。”领事丫鬟说完，不给众人反应时间，就匆匆离开了后院。

　　一时间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一个年轻女孩看了一下厢房的数量，不解道：“我怎么数这里都是只有十间房，而我们一共十六个人……”

　　另一名女人则出来说：“你想一个人住？太不安全了。有人跟我一块儿住吗？”

　　经过商讨，玩家们还是比较赞同两人住一间。就在这时，有人提出了一个问题：“东厢房一共五间，住满了之后剩下的人就必须住到对面的西厢房去。西厢房怎么住都会剩下空房间，有谁敢住在空房间旁边？”

　　这空房间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万一有些什么脏东西在空房间里藏着，头一个遭殃的一定是住在旁边的人。

　　玩家们纷纷开始抢着跑进东厢房的房间，生怕自己被分到对面的西厢房去。分到最后，五个房间全部住满，其中的两个房间里甚至住了三个人。

　　可见他们的求生欲之强烈。

　　宁疏月理所当然是和魏溪住一间的。他并不打算参与到这场抢房大战中，而是转头对魏溪说道：“走吗，去西厢房？”

　　宁疏月本以为魏溪多少会有点抗拒或不解，没想到面前的人什么都不问，只是乖乖地点了个头，就任他带着往西厢房走。

　　两人随便选了西厢房最靠右的一间房。
　　进门后，宁疏月最先看到的是一张褐色的方桌和两把坐椅，侧面摆放着一个落地雕花书柜，书柜的架子上还放着一些装裱过的画卷。內间里只有一张可以睡下双人的大木床和一个装饰简单的衣柜，窗边还摆着一盆盛开的月季。

　　整体看上去倒也算是舒适整洁。

　　宁疏月看着一旁还在擦拭着桌椅的魏溪，在心里叹了口气：

　　第一幅画的时候好歹还是双人标间，现在直接成了大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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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毕竟是和对象睡，大床房必须安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