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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欢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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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时辰将近,便有十几个宫侍上前服侍帝王穿戴好朝服,不知是不是当了几天橘猫慵懒惯了,楚墨宸少了往常的凌厉,自然而然张开双手,却而垂眼看了下为她整理玉带的宫侍。
竟发现是个生面孔,长相颇具姿色,楚墨宸长眉一挑,鼻尖触到了一股香味,不同于殿中龙涎香的清淡,这股香味很浓郁,以往从未闻过,下意识封住鼻息,楚墨宸眸光微微凝。
桃花眼潺潺似水,仿佛泛着迷离情意,最会欺骗人,这个宫侍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被帝王这眼神看着羞红脸,玉带扣了三次才勉勉强强扣好。
楚墨宸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不耐。这股浓烈的香味,勾起一阵想念,让她不由想起在重华宫的感觉,脑海中更是回想起香甜的气味,温声的话语,以及那张倾世的容颜。
这一瞬,帝王好似失了神,不耐的情绪还未褪去。
魏忠庆自是最会看小皇帝的脸色,瞧着楚墨宸已经露出了不满,而面前羞滴滴的宫侍,竟还懂得对小皇帝回眸娇嗔,心中不免冷笑。
一个下等的宫侍也敢公然媚主,魏忠庆招招手,后边立即有两个小太监气势汹汹上前,一人压一边,押跪在楚墨宸面前,那宫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
剩下的宫侍原本尽心尽责为楚墨宸穿戴好朝服,突然一下子来了两个太监将其中一人押在地上,齐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陛下,奴,奴婢...不知...”被押着的宫侍伏在地上,柔弱无骨挣扎起来,许是挣扎的有些厉害,怀中敞口处竟掉落一个花鸟图案的香囊。
楚墨宸敛起了眉,目光落到那香囊上。
魏忠庆一直注意着小皇帝的表情,手中拂尘一挥,指着一名小太监将香囊拿上来。
小太监得令上前,面容肃然看的那宫侍身子一抖,脸颊胭粉中带着苍白,柔弱的模样分外惹人怜,小太监目不斜视,只将香囊递给魏忠庆。
魏忠庆闻了一下,扯开香囊,里面椭圆形的颗粒,稍扁黑色,浓郁的香气岿然散发开。
偏偏离得近的是另一个宫侍,那香味尽数传到她那边,那宫侍本还不觉得什么,闻过香味后,顿时呼吸骤然变的急促起来,脸娇羞的通红,众人一呆,这个模样?
魏忠庆神情赫然一冷,转过身禀道:“陛下,是荼罗。”
荼罗是宫里妃子侍寝时用上的燃香,换种说法,御用媚香,为皇帝增加些趣味用的,楚墨宸从不召见后妃,这些东西自然也没人会拿到她面前,故而她倒是第一次闻。
荼罗价格昂贵,且容易让人上瘾,不易多用,就是后妃要用都必须向内务府打宫条,所有去路皆记录在案,为何会在一个小小宫侍身上。
偏偏还是侍候小皇帝更衣的宫侍,若不是楚墨宸出了名的清心寡欲,这会子仪元殿怕是早传出件‘朝前失仪’的事儿,楚墨宸登基已久,难免有些人心思长野了。
荼罗一事却可大可小,这是有人给小皇帝下套,魏忠庆心里一疙瘩,手中拂尘跟着一颤,低下头躬身,等待小皇帝侯令。
楚墨宸眼眸暗沉,好似寒霾压顶,那宫侍吓的煞白,此刻哪还有那什么柔弱,连同那些个剩下的宫侍伏地求饶比谁都声大。
“押下去,给朕审清楚,一个字都不许漏。”
寒气森然,楚墨宸迈开腿向外走,魏忠庆垂着脑袋跟着后面,心里明白小皇帝怒了。
目光冷冷扫了一眼跪着的一大片人,尤其那个带着香囊的宫侍,魏忠庆露出明晃晃的杀意。
这次事情若查不出个缘由,小皇帝怕是要怪罪他,必然要拿一个人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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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早上的事,楚墨宸兴致缺缺听着朝堂上的臣子争锋相对。
如今众臣讨论的只有一件事,因着东夷战败,夷国皇帝为了增加两国情谊,特地送了位公主前来大楚,已经在路上了,让大楚皇帝派人来接一下,据说这位公主早仰慕大楚风光,特地来见识一番。
众臣子心知肚明,这分明是送来和亲的。
夷国盘踞大楚东洲七年之久,烧杀辱虐,无恶不作,双方早视为生死之敌,这次夷国派个公主过来,无非看上大楚皇嗣单薄这一点。
当今圣上不过双十,且还未有子嗣,夷国那位公主若诞下皇长嗣,来日继承大统,他大楚岂不白送给人家,夷国皇帝算盘打的精亮。
朝堂现在分三派,以左相顾清歌为首的新贵,以右相为首的世家,还有便是先帝留下的太傅一系。
至于新回朝的定国公还未分配政事,稳稳在朝堂上立于一端,武官以慕华最大,慕华不说话,武官便都当起了和事佬,咱就笑笑,不说话。
右相认为外朝来和亲是彰显了大楚国力昌盛,且公主千金贵躯,理当可行。
太傅则认为夷国都是不堪入目的马溜子,那位公主据说早年便跟随夷国皇帝东征西战,行为举止粗俗不雅,怎配上陛下圣名。
林太傅是三朝元老,头发已经半白,和右相争执起来,眉毛胡子气的一抖一抖。
右相为世家之首,就是楚墨宸都不得不给几分薄面,怎会怕一个糟老头子,两人互不示弱。
左相顾清歌是朝堂少数女子中的一名,虽然男女皆可入朝,但朝堂上还是以男子居多。比之男儿,多了几分秀气,却丝毫不输气场。
顾清歌是小皇帝心腹,连同一众年轻臣子默然不语,自然等着楚墨宸说话。
朝堂上愁云密布,右相与太傅争执半天,瞧了眼上位的小皇帝脸色阴沉,齐齐收口,显然,现在楚墨宸心情不好,他们不会去自讨没趣。
满朝文武,个个都是人精。
楚墨宸目光突然落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慕华身上,道:“慕国公以为如何是好?”
慕华拱拱手,俯首:“两国相交,贵在诚意,夷国公主来访,我国理应尽东道主之职,彰显我大国之威,东夷乃战败,我大楚又何惧之有。”
武官豪爽直义,自是不如文官弯弯绕绕,楚墨宸略有赞许,垂眸,“国公之言尚可,先接回夷国公主,其他事情容后再议。”
众臣齐口:“尊”
楚墨宸:“慕若俊何在?”
“臣在。”
言罢,武官中站出一名青年将领,这便是慕华长子慕若俊,刚毅有勇,慕华想培养这个儿子接替自己的位置,此次东夷之征,慕若俊功绩显赫,楚墨宸还未给这个名义上的大舅子赏赐。
“朕命你为右骁骑参领,令你全权负责此事,务必安全接回夷国公主。”
小皇帝金口玉言,不容置喙,众臣神色各有不同,慕若俊本是大军少将,骁骑参领是正四品的武官,按理是降了职,但慕华已经回朝,除非再有战争,否则大将、少将都是虚职,骁骑参领却是实实在在的京楚城官,统领皇城一半兵将。
楚墨宸这一道旨,明着分去慕家军务,暗着在朝堂捧持慕家,朝堂分派已久,慕华在外征战数载,在万民与军中颇有威信,但在朝堂百官中远不如扎根已久的右相太傅。
难不成小皇帝还想树立一个朝派,与他们分庭对抗。
一时间,满朝堂臣子心中千思万虑,却怎么也想不透皇帝的心思。小皇帝自从罢黜了外祖安家之后,便对朝堂局势指控的得心应手,众臣子对这个才十九岁的小皇帝越来越有心无力。
右相与太傅面面相觑,慕华笑而不语,朝着自己儿子点点头。
慕若俊下跪谢恩,“臣遵旨。”
下朝后,楚墨宸刚回仪元殿,内侍府的人便来报了,那名私夹荼罗的宫侍原先是内务府的侍女,平时偷拿些荼罗出宫买卖,赚些外财,被调至仪元殿后,这才起来媚主的心思。
一凭一据,皆有录案可查,所有事情那名宫侍都供认不讳,只等着陛下下令处罚即可。
楚墨宸勾起一抹冷笑,“好个魏忠庆,好大的胆子!”
“陛下如今未有子嗣,难免有人着急,何况定国公班师回朝,皇后一派风光日前无人可挡,除非有皇嗣降下,不然难安世族之心。”顾清歌皱起眉,瞅了眼楚墨宸脸色并未异常,才慎重开口。
“陛下是打算将国公府收入麾下。”
楚墨宸点点头,没有犹豫直接道:“原先是朕多心,慕华未有任何反叛之心,朕却因为自己的猜忌,误了皇后...慕国公手握六十万兵马,若能为朕所用,朕何惧右相与太傅。”
顾清歌:“......”她怎么觉得小皇帝这番话重点只有那句‘误了皇后’。
忧心忧皇的顾清歌没多想,将国公府推到朝堂,确实能止住右相与太傅日渐壮大的势力,显然,这是一招妙棋。
心生慰藉之余,感叹当今圣上果然是圣主。
顾清歌已经脑补一系列对着楚墨宸宣誓肝脑涂地,马革裹尸,共同建设大楚盛世。小皇帝突然一脸严肃抓着她,“顾相,朕为何每次见着皇后,都心痛难忍,难道朕是欢喜皇后的。”
单身狗顾清歌:“......”放手,咱们还可以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