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陛下又偷食了！》言不合

4、好梦

　　“娘娘，让您受苦了！”孙嬷嬷和清月两人泣不成声，又气又愧。

　　若真如慕君雅所言，这何止是受苦，国公爷全府上下呵护倍加的嫡亲小姐，跑来这吃人的皇宫，倾心付出的真心，也是喂给了一白眼狼。

　　当今圣上岂止是无情，这分明是欺骗利用她家小姐的真情，清月更在心里啐了声，呸，没良心的渣皇帝！

　　孙嬷嬷仍旧忧心忡忡，“娘娘，既然您已经看清了陛下的真，真面目，往后，咱们该如何自处？”

　　若往常，陛下不待见自家小姐，孙嬷嬷还忧心了好几天，甚至想了诸多‘如何得宠’的点子，可惜慕君雅没有兴趣，只能胎死腹中。

　　孙嬷嬷怎么也想不通，凭自家小姐的姿色与聪慧，如何可能会被晾在重华宫四年。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皇帝的谋划。

　　孙嬷嬷越发为自家小姐不值。

　　慕君雅轻轻抚着手边的楚墨宸，似乎在想什么，从而忽视了楚墨宸从听见孙嬷嬷问话后就一直绷紧的身体。

　　孙嬷嬷两人见主子不说话，心都提到嗓子眼，甚至一脸‘只有主子您说，奴婢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模样。

　　慕君雅失笑两声，转而安慰起来，“我跟你们说清楚，是让你们明白，这后宫的妃子身后代表的各方势力，德妃秦氏，贤妃楼氏，仪妃陶氏，便是良嫔与凌嫔都有个正三品京官的亲爹。

　　世族积弊已久，陛下早有铲除之心，我们一言一行代表的是国公府，你们今后不必跟这些人过多深交。

　　现如今东夷退兵，西番来朝朝拜，百姓安居乐业，全是圣上之功，父亲一生为国为民，常跟我说陛下英明神武，雄才大略，乃我大楚之福，我们应该谨记。

　　陛下虽对父亲多有猜疑，但国公府至始至终都是拥护皇权的，这点便无须担心，今后重华宫内再不许议论政事。”

　　话语竟是难得的严厉，恩威并施，孙嬷嬷与清月一愣，却也很快点头称是。

　　楚墨宸心中早已千帆万覆，她从未想过慕君雅竟如此聪慧，在这深宫却对朝堂局势了如指掌，甚至对她的心思把握的一丝不差，若从前楚墨宸或许会猜忌起来。

　　但如今的楚墨宸只有那份愧疚与怅然，当年天真烂漫，喜笑颜开的女孩已经消失了，被她亲手抹去了，这全然是自己的疑心引起的吗？

　　楚墨宸呜咽一声，没精打采垂着脑袋。

　　慕君雅执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却不着痕迹打量起清月与孙嬷嬷，见她们虽震惊，却并未太过心慌，些许满意。

　　这两人，一个是她的贴身侍女，伴她长大，一个是她奶母般存在，但孙嬷嬷为人耿直，经常将心思藏在面上，清月尽管机灵，难免有些急性子，她将局势说于这两人听，便是希望她们不要被有心人利用。

　　如今父亲已经回朝，那人也应该会采取手段了。

　　一想起那人，慕君雅脸色越发冷淡。

　　气氛顿时有些凝静，孙嬷嬷悄悄抹去眼泪，便敞开笑道：“娘娘，国公爷和大公子、二公子都回来了，娘娘正好可以跟陛下告假回家，与国公爷、夫人及三位公子团聚，一解骨肉相思之情。”

　　慕君雅点点头，想到父母哥哥，冷淡的脸庞不由露出笑容，她抱起楚墨宸，轻灵的声音脆亮亮道：“要见到哥哥了，大皇开不开心。”

　　楚墨宸却有些失魂落魄喵叫两声，此时她也说不出是失落还是欣喜，最起码慕君雅没有表现出对她半点不满，但同样说明慕君雅如今对她是冷淡的。

　　头一次，楚墨宸反思起，自己真的做对了吗？她用尽心机保住大楚江山，实现对母皇的承诺，但却也失去了她自己。

　　恍惚中，楚墨宸仿佛回到过去，病榻上女帝紧紧握着她的手，告诉她为帝者，不可亲权臣，不可被私情控制，夺回楚氏的江山，她的母后在旁边一遍一遍描摹着她的脸，说着多么舍不得她，却还是抛弃了她。

　　帝王不能有情，这句话更像一把枷锁，她的母皇与母后两情相悦，这份情谊，却变成了安家肆意朝堂的底气。

　　楚墨宸始终慕家顾忌太多，可一旦扪心自问，若真的失去眼前人那份明亮，失去眼前人对自己在乎，她能承受起这个代价，面对这个后果。

　　楚墨宸心脏骤缩，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却不敢再看慕君雅的脸，猫身子僵硬无比，历经人生大起大落，连她所坚持的理由，都变的如此苍白无力，楚墨宸颇有一股‘哀大心死’之感。

　　猫儿的异常，很快引起慕君雅的诧异，看到大皇没精打采的样子，慕君雅微愣，她素来知道猫儿大多能感觉主人的心情，莫非自己影响了大皇，才让她如此丧气模样。

　　心中一紧，这后宫之中，她唯一不需要用心思去应付的只有大皇了，这是唯一真正属于她的东西，慕君雅神情顿时慌张起来，柔柔的抚摸着楚墨宸的背脊，“大皇乖~”更像轻吟着如同哄孩子般轻轻摇晃。

　　奇迹般，这份看起来幼稚至极的轻吟，却仿佛被注入魔力般，真正的平复楚墨宸‘哀死’的心扉，连楚墨宸自己也不曾发觉，她正不由自主靠近那个馨香的怀抱，不由自主信任这份温软。

　　楚墨宸只觉得脑子发沉，伴着那轻铃的吟声，她竟不知不觉睡过去，毫无防备的沉睡过去，她将自己的安危全身心的交给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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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为猫身，又听到诸多秘密，几经周折，楚墨宸实际上确实累了，她安安心心躺在那个温暖的怀抱中，睡过去。
　　昏昏沉沉，楚墨宸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境，四肢发胀发酸，沉重的让她提不起来，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琉璃灯明亮的火光此刻有些刺眼，楚墨宸下意识便闭上眼，手不由自主拂过眉心。

　　指尖与眉心一接触，温软的触感让她登时一怔，楚墨宸猛然睁开眼，将手仔仔细细举到眼前，十指纤长，骨节分明，这不是猫爪子，而是人的手。

　　而眼前的景色也不再是重华宫的轻纱幔帐，而是金黄色的床罩，属于皇帝独有的梨花龙雕正正方方刻在床沿正中，大殿中香炉焚烧的正旺，淡淡龙涎香弥散开来。

　　楚墨宸昏沉的脑子还有些迷糊，她赤脚下床，白皙脚踝踩在锦织缎绣的大红地毯，一红一白分外明显，楚墨宸身材十分高挑，金色锦袍长长拖地。

　　目光落到镜台上的铜镜，楚墨宸眉头一皱，镜中人与她一般，也皱起眉，这是一张很容易吸引人的容颜，笔挺琼鼻，薄唇，长眉，稍往上翘，眼形似若桃瓣，黑白分明。

　　大楚国皇室都有着不错的面貌，而这张脸楚墨宸再清楚不过。

　　楚墨宸深深倒吸一口气，双脚一起一落的实坠感，让她握紧的双手稍稍放松，掌心上丝丝凉意，才让楚墨宸惊觉自己竟如此紧张，再次为人的喜悦感，她几乎是压抑着，才没让自己失声。

　　大殿中景象尽入楚墨宸眼底，这是仪元殿，是她的寝宫，不是重华宫，楚墨宸呼吸紧了又紧，脸上顿时挂上笑，快走两步，她突然想把这个高兴的消息告诉慕君雅，喜悦总是想找亲近的人分享。

　　她甚至都忘了自己赤着脚，身上只着了一件单长袍，甫一打开门，门外繁星满布，凉意跟着风尾袭上她的身体，冷，冷的刺骨。

　　迷糊随着凉风消失，楚墨宸脚步一顿。

　　门外候着两个小太监早已大惊失色的跪在她面前，嚷叫着“奴才该死！让陛下受惊。”

　　楚墨宸心狠狠一沉，踉跄着倒退回来，坐到床榻上。

　　却根本听不见那两个小太监的话。

　　楚墨宸脑子一片混沌，她顿时明白了现在的处境，她不是大皇，她是楚宸帝，她没有理由到重华宫，更没有理由去见慕君雅。

　　满心再变为人的喜悦，好似顷刻消散了，楚墨宸现在心里只剩下空荡荡。

　　撑着这份失落与空荡，楚墨宸几乎坐到天亮，直到耳边一声尖细的嗓音响起。

　　“陛下，您可是做噩梦了？”魏忠庆站在床边毕恭毕敬躬身道，那两个小太监根本不明白皇帝突然醒来，又突然坐在这里的心思，进来也不是，出去也不是，只好将内侍的魏总管请了过来。

　　魏忠庆显然也是头一回遇上，不过他足够聪明，不声不响一直守到天亮，眼看着早朝时辰将到，这才不得不出声提醒。

　　魏忠庆便是凭着这股聪明得到先女帝的赏识，如此‘深得帝心’，便是现任的楚墨宸也颇有感触，但一想到这厮在重华宫的表现，楚墨宸往常还能夸一两句的心思，此刻也熄了。

　　楚墨宸深深看了一眼魏忠庆，突然笑起来，“不是噩梦，好梦，好梦，朕做了一个好梦！”

　　帝心叵测，魏忠庆感觉自己脑袋顶上冒着冷汗，竟从眼前小皇帝那双无害的桃瓣眼中感觉到孑然傲立的威势，不由唏嘘，如今的小皇帝，再不是幼时孱弱的小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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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人身，渣皇开始追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