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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堂姐 ...

  •   俞敬则哄好女儿,理了理衣袍,走进偏厅,“溶溶久等了!”

      “大伯哪里话,是侄女来得太早了。”俞溶溶放下茶杯,起身道:“我爹前些日子病了,我在床前伺候着,一直抽不出空来看大伯,大伯莫怪罪。”

      “不怪罪,”俞敬则坐到主位上说,“坐下说话。”

      两人寒暄了一番,才将将进入正题。

      “今日来,是有要事?”俞敬则沉声问道。

      不怪他如此直接,而是定国公府与他俞府少有来往,没什么大事,从不登门。他与定国公俞敬谦虽说是兄弟,但关系并不好。十来年前的一桩旧事让他扔了嫡长子的位置,从国公府分了出来。打这儿起,他俞府就和定国公府没关系了,平日里也只有礼节上的来往。

      俞敬谦的二女儿突然登门拜访,不会是单纯来探望的。

      “侄女来,是向大伯道喜的!”俞溶溶笑道。

      俞敬则一愣,接着想起不久前俞疏桐的话,眉头皱起。喜从何来?近来喜事便只有皇上派他去查亏空这件事,但这事尚未定论,也只是有可能。再说北海赈灾银亏空这件事,俞敬谦卧病在床,应当不知道才对,俞溶溶口中的喜又从何说起?

      见他不解,俞溶溶便接着说:“昨夜皇上紧急召我爹进宫,过了三更我爹才回府。我爹还在病中,我担心他,就一直没睡下。他一回府,我就过去了。还未进屋便听见他在屋里笑得直咳嗽,我进去便问他怎么这么高兴,大伯知道我爹怎么回答的?我爹说,他给您找了门好差事!”

      俞敬则内心冷笑,俞敬谦巴不得他早点死,这差事八成是祸事!他面上维持着微笑,顺着俞溶溶的话问道:“什么好差事?说来听听。”

      这回俞溶溶倒不急了,她吩咐巧荔去取她早就备好的礼,礼盒一到,她才开口说道:“这好差事,便是北海那件事。大伯是户部侍郎,管着国库里的银子,北海赈灾两次拨款都经您手出去,这银子的去向自然也该您管,您说是不是?”

      “二堂姐说笑了,国库里的银子虽归我爹管,可那到底是皇上的银子。皇上不开口,谁也动不得那银子。我爹充其量是皇上的账房先生,记账算账他在行,这银子的来去,他可管不了。二堂姐看我说得对不对?”俞疏桐走进副厅,笑嘻嘻地看着俞溶溶,说道,“我爹经不得人说他,人一夸他他就飘了,到时候认不清自己的位置可怎么办?二堂姐别怪我贬低他,实在是做女儿的关心他。要连我这个做女儿的都不提醒他守本分,谁还会提醒他?”

      俞溶溶陡然听见一声“二堂姐”,还未反应过来喊她的人是谁,便见那人施施然走到她面前,腼腆地喊道:“二堂姐!”

      那人乌黑的头发松松束在脑后,稍显清瘦的脸上擦了层薄薄的胭脂,小巧的身子挺得笔直,好似天塌地陷也压不弯她的腰。

      “三妹?”俞溶溶失笑道,“我还当是谁,你身染风寒,不在床上躺着修养,跑出来做什么?”说着她拿过身后丫鬟胳膊上搭的银狐裘,披到俞疏桐肩上,系好带子,“我这刚做的银狐裘就给你了,可别嫌弃。”

      “不嫌弃,二堂姐给的东西我怎会嫌弃!”俞疏桐低头将下半张脸埋进毛绒绒的领子里,遮住了她眼底的厌恶和紧绷的嘴角。

      三妹?叫的可真亲热。她爹问斩后,她被接到国公府里,俞溶溶表面上对她有多好,背地里就有多待她有多差。

      俞溶溶让国公府里的下人欺负她,而她自己总是看准时机出来惩戒下人,在她面前做一番样子,等她走了,转身便赏银子给欺负她的人。

      那时她爹刚走,她一个人孤苦无依,抓住俞溶溶这根救命稻草,对其感恩戴德。等到俞敬谦要送她去夏府给夏二做妾,她想起的第一个人便是俞溶溶。

      可俞溶溶笑着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说道:“我的好三妹,你到现在还没认清谁是坏人?”

      当初是她识人不清,她活该。现在老天让她重回十三岁这年,她不会再犯以前犯过的错,尤其是犯在国公府众人身上的错!

      那些错,她会一件件扳回来,让国公府的人得到他们应有的下场!

      副厅里,俞溶溶环着俞疏桐的肩走到她的下位,说:“二姐跟你爹有话说,你先坐下。”

      “小梧桐,过来。”此时俞敬则招手让俞疏桐去他身边。

      俞溶溶微笑着放开俞疏桐,看着她走到俞敬则身边。

      俞敬则让出主位,把俞疏桐扶了上去,他自己则坐到了下首位置。

      俞溶溶目光微闪,俞敬则此举是想告诉她,俞疏桐可以代他做主,有话和她说也是一样的。好,不愧是当年为了女人,抛掉定国公位置的人!

      “二堂姐,你和我爹有话便说,不必理会我,我就听听,你们说你们的。”俞疏桐摆摆手,陷在座椅里,不再言语。

      “三妹这一打岔,我险些忘了正事,”俞溶溶笑着坐回自己的位置,看着对面的俞敬则道,“皇上昨夜喊我爹进宫,说的就是北海赈灾这事。大伯也知道,国库拨了两次银子下去,北海灾情却丝毫没有缓解,皇上觉得这里头有问题,便让我爹推荐人去查这件事。大伯是我爹的兄弟,这事自然是落在您头上了。外人哪有机会得到这等好差事!”

      查亏空这事,办得好是件大功劳,办不好是件普通的差事,说不得还能得些银两。地方官员为了晋升或是请求庇护,少不得要供奉官差些好东西。这门差事只要不出大问题,就是门好差事。

      可这门差事若出了大岔子,办差的人就在皇上面前定了死刑!

      包庇地方官员侵吞国库公银,收受贿赂,哪一个不是杀头的大罪!

      俞敬谦打的什么主意,别人不清楚,俞疏桐却清楚。

      她眯了眯眼,抬头天真地道:“二堂姐!皇上信重二叔,让他推荐人。可我爹能力平平,如何担此重任。他要办得不好,二叔不是平白失了皇上信任?”

      失了信任可怎么办啊?当然要大义灭亲重得信任了!

      当年她爹去查亏空案,被人指责不公,重病的国公爷三两天时间就把病治好了,进宫自请去地方协助查案,查出了一连串官员。最后国公爷一拍桌子,将查出的罪名都扣到了她爹头上,把她爹押回京等候审理。

      她以为是她爹是冤枉的,跪在定国公府门前,求俞敬谦为她爹申冤。俞敬谦顶不过府里老夫人,将她请进去,诉了一番苦楚,又将她送了回去。她听了俞敬谦的那番话,自知定国公府是救不了她爹了。

      她绝望之下跑去京兆府击鼓鸣冤,京兆尹驳回了她申冤的请求。

      她求助无门最后眼睁睁看着她爹人头落地,而监斩官就是俞敬谦!

      大公无私,大义灭亲的俞敬谦!

      后来在夏府,她才从夏二口中听得了真相。京兆府尹和俞敬谦同流合污,私自驳回了她的申冤,而她爹又哪里是冤枉的,是被栽赃的!

      俞敬谦借此洗清了他自己身上贪污的嫌疑,还让皇上更加宠信于他。这个大义灭亲灭得真是不亏!以她对国公府的了解,这主意恐怕是俞溶溶想出来的!

      俞疏桐举起茶杯,吹了吹浮在茶水表面的茶叶,听俞溶溶柔声道:“大伯把这差事做好了,我爹又怎会失了宠信?”

      “二堂姐这话说的,差事还没定下来,人选也只是推荐,皇上还没发话呢,咱们瞎操什么心。我爹还不一定去呢。”俞疏桐眼神暗含威胁,看向俞敬则,说,“爹,你说是不是?”

      “是,是,这事爹听皇上的。”俞敬则讪讪一笑,对俞溶溶道:“这喜道得过早,皇上旨意下来溶溶再来不迟。”

      “侄女今儿是赶在我爹歇下的时候过来,过几天可能就来不了了。我爹既把这事说出来了,那八成就定了,早来晚来都一样,大伯就别推辞了。”俞溶溶起身,拿过巧荔手里的礼盒,放到俞敬则身边的桌案上,“这是侄女备的礼,权当是提前给大伯送行,望大伯收下。”

      “这……”

      俞敬则迟疑地看着那礼盒,俞疏桐跳过来掀开礼盒,礼盒里摆着一叠方方正正的银票,上面压着块翠玉。

      “好多银票!”

      俞溶溶眉头一皱,轻斥道:“三妹!”

      “二堂姐送给我爹了,我不能打开看看吗?”俞疏桐睁大眼睛看看俞溶溶,又看看俞敬则。

      俞敬则看见俞疏桐朝他眨眼,暗笑着合上礼盒,假咳一声,说道:“我可没说要收这礼。”

      闻言,俞溶溶收起表情,凝视俞敬则说:“大伯看不上这礼,稍后溶溶会送上另一份礼。”

      她示意巧荔拿回礼盒,向俞敬则告辞离了俞府。

      她一走,俞疏桐慢慢歪下头,看着俞敬则说:“听皇上的?”

      俞敬则撇开眼转移话题道:“小梧桐,你今天有些不对劲,你怎么知道国公府要来人?还有,赈灾银亏空的事,你从哪知道的?”

      “这个女儿暂时不能说,待女儿想好了,必定第一个告诉爹爹,如何?”

      她从二十五岁回到十三岁,她自己都还未相信。那一切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

      她要再去验证一次。

      “女儿有事出门一趟,回来给爹带烤鸭。”

      说完俞疏桐喊上翠儿就往门外走,俞敬则一把揪住她身上的狐裘说:“用过早膳再去,还有,把这件狐裘扔了,咱家不缺这东西。”

      “行!”

      俞疏桐爽快解了狐裘扔给下人,同俞敬则用过早膳,换了身齐整的衣服,步行去了东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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