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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九月,南康境内天气也不再热,叶子纷纷落下,厚衣服件件穿上了。凤子樟命人在王府栽种的菊花开了,谢琰的伤也基本痊愈,但是凤子樟要府上医生给她多开点促进伤口愈合的药,厨子也要配合。谢琰笑她多虑,“不就是当时烂过一阵子吗?你瞧瞧你!”凤子樟心里翻个白眼,还嘴道:“你伤在背上,烂成什么样子你见了吗?”言下之意你那触目惊心全吓的是我。
谢琰想要活动活动,结果立刻被医生阻止,厨子见状也趁机表示我都给你变着花炖了这么久的鲈鱼吃,你不要害我前功尽弃。然后众人找来凤子樟,凤子樟面无表情,谢琰也就知道她生气了。
怎么能让她生气呢?谢琰于是就乖了。
两个人此时坐在庭院前看花,晒晒秋天的太阳。谢琰刚夸奖完凤子樟这个庭院设计的好,不但四时花开都可以看得见,而且还根据日照的时常和角度做了轻微的调整,连竹席卷帘收放的角度都是经过设计的,风雅至极,赛过建康一群腐儒。没料到凤子樟开口却是问她:“秋收了,你不用回去吗?”
谢琰一愣,诧异之余来不及去思考她问这个干什么就答道:“不用啊。有严冰在,基本没什么事。再说了,他们也知道我在这里。有事早就告诉我了。”凤子樟从提问到听到回答都没有直视谢琰,此刻也只是淡然道:“哦,那就好。你可以等到伤好了再走。”
谢琰这会儿明白了,立刻摆出一副苦恼的姿态,“哎呀,医生说还是要吃药,厨子成天把我当猪喂,这伤口还是微微发痒,可恨!”试图抓伤口,装作手伸不到的样子,凤子樟实在是憋不住笑意。
“对了,还说呢,你要不要写信回去,让那边给你寄点冬衣来。你身子还有伤,”凤子樟说到这里顿了顿,好像自己说的话真的会影响她伤口似的,“南康再暖和,你也得多穿点。”
谢琰立刻说好,自己快步跑去拿来纸笔。唰唰就写,然后命人立刻发出。等这一切做完,凤子樟好奇地问:“你写了什么?”
“送衣服啊,送哪一件,别送哪一件,哪一件和哪一件一起送来。”
“你对自己的衣服这么了解吗?”
“了解啊,哪一件哪一样我清楚得很!谁也别想糊弄我!”
凤子樟笑起来,“可见你衣服还不够多。”
“嚯!当然没有你的多啦!我连面纱都没有的。”
凤子樟装作要用桌上的栗子打她,谢琰立刻假装闪躲。两人笑闹罢,便说起这面纱的来历。
“你那面纱,是西域风格的,段妃也有?她们段部不是起于幽燕之地吗?”
“段妃最好妆容修饰,喜欢收集这些东西,她才不管是鲜卑的、西域的、南方的、还是土谷浑的,好看她都要。所以我才找她借的啊。我觉得她挺喜欢西域的东西的,比如她喜欢弹琵琶,弹得非常好。她这人好奇心泛滥得很,久居深宫,是浪费了。”
“那可是陛下的妃子,你这样说,不怕?”
“怕什么,当着姐姐我也这样说。你以为姐姐想娶鲜卑妃子?”
谢琰摇摇头,“罢了,这些不情不愿又不得不做的事情,谈也无意。”
“议论人物,议论没有施展之地的后妃最是无用,搞得像嘴碎话多的女官似的。正经的,文武大赛崔玄寂夺冠,我很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如果是你也去,你们俩谁会胜利呢?”
谢琰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才说:“我们俩从小比试过许多次,胜负各有,后来大部分时候都是点到即止,从来没有非要打一个胜负,你乍一问,我还真不知道。要是按照这次她打赢了褚金来说,她应该在我之上。不过一时之比试,也说不好。”
“哦?按这么说,你是打不过褚金?”
“不,我和褚金要比,大约是平手。褚金此人乃是豪侠中的豪侠,号称没有不会的武器,每样武器他都有自己的绝学。”
“这大话说得也太大了。”
“说是这么说嘛,我只和他交过一次的手。当时我和公孙曼撞见他纯属意外,也是拔刀相助,替人解围。我的感觉是此人不但武力可观,而且智谋也很了得,就算走进个茅草小店,他也能从那店里找出七八样致命武器来使。”
“那你是如何打退他的?”
“打退谈不上,只是打到让他觉得我俩差不多,不想浪费时间罢了。要是再打,拼命一搏,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我也能打败他,但是我肯定好过不了。我猜这次崔玄寂夺冠也是一样的,褚金最后不想再打了。不是说崔玄寂只是划破褚金的前胸衣衫吗?真奔着你死我活去,哪能这一下就放弃呢?褚金只是不想再打了。”
凤子樟叹息:“所以我从不喜欢打斗。”
“说是这么说,你可够厉害的了。”
“我连家传的武功都不喜欢练,认为它影响我安静呆着,坏我性子,到头来也无非如此。武功故能伤人,但能不伤不是更好?”
“你这性子,就像崔玄寂那家伙。”
这话一说,凤子樟来了兴致:“对了,这么久了,都是我在和你说什么皇室秘辛,你跟我说的都是那些什么陆顾陈韩的,就是没说你自己家和崔家,快,就从崔玄寂说起。什么叫我这性子就像她了?”
谢琰叫人来换了茶,又给凤子樟倒上,才缓缓说道:“崔玄寂这人,老实,沉稳,善良。崔家本非世代传儒的大家,家学上儒法并重,还给读《老子》;我能感受到的、从我母亲那里体现出来的,就是他们家重点要求报国,所谓‘无国无家’。崔仪,你知道吧?崔玄寂的亲姑姑,我姨妈,小时候就经常对我们俩说,别的小家小户,就是战乱年月,要是保身得当,哪管是谁家天子,都是一样过日子。对于人家来说,家就是家,国破和家亡没有必然联系。
“但是对于世族特别是崔谢两家来说,和你们凤家皇室关系非常紧密,又不是要通敌叛国的混蛋,自然家运跟随国运,国在家才在,国亡家里谁也跑不了,先杀的就是崔谢。所以无论干什么,就是要报国。所以你看,上一辈崔仪,下一辈崔玄寂兄妹二人,都是这样的:崔玄策家里呆着以后也是继位豫章公,干嘛去戍边?干嘛到江夏去承担那么大的压力?崔玄寂在豫章呆着怎么也是千金小姐,要不是姨妈叫她去建康,她才不会去呢。
“她这人,别看沉默寡言,实际上说起来可能说了,参与清谈次数不多,就没有失败过。还有一次把对手气个半死。比武,那就更不用说了。但她不喜欢与人争斗,对浮名非常反感,只想做点实事。但是建康风气就是如此,她肯定也很反感那些世族子弟,即便她自己也是世族出身,门第还那么高。但就是因为门第高,她看这些个事情的眼光也不一样。我猜文武大赛这主意就是崔玄寂出的。能办下来,证明陛下也认可这些主意,那这家伙算是找到用武之地了。要是她想做的事,她就能做到,牺牲别人不一定下得去手,牺牲自己那肯定没二话的。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们在建康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天天和江渊崔仪在一块儿,我俩的武功有一部分都是江渊教的,弓术也是。江渊带着我俩去打猎,崔玄寂见到一只小鹿,准备挽弓却停下了,江渊问她怎么了,她说刚才小鹿独一个在这里,母亲必然已经死去,它都失去了母亲,实在不忍射杀{97}。然后就把小鹿抓走养起来了。
“你要说她有什么缺点,缺点之一就是太执着和板正了。她兄妹二人都这样,做人堂堂正正,有的事情无所谓至极,随便你干什么都不介意,因为不在乎;在乎的事情呢,好嘛,一步都不退让,大舅舅大舅母来劝都没用,姨妈和江渊劝,也没用。就不让,好比守边士兵,挂在嘴边儿刻在脑门上的就四个大字,‘寸土不让’。我记得有一次,是江渊和她说什么事情来着,告诉她有必要还是要退让,她就不,说什么世人都如此污浊的话,清白就会失传了,她要来做清白的那个,让别人通通污浊去吧。嘿!”
说这么多,可算口渴了,谢琰赶紧抓起茶杯喝一大口。凤子樟品味一会儿谢琰说的话,道:“这样也很可贵啊。你不应该苛责她。”
“我倒不是苛责,我只是作为亲友,觉得她这样正直,在这个世道,必然因此受到伤害。我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你们俩小时候,和江渊这样亲近?”
“是啊。唉,江渊对于崔玄寂的影响太大了。”
“此话怎讲?”
“她自小非常亲近姨妈,自然也把江渊当作亲人。江渊也很喜欢她。江渊去后,也是她陪在姨妈身边的。我猜啊,大概就是那时候,因为江渊的牺牲,她就开始认为,世家大族把权力握在自己手中,迟早会害得大家都死去。姨妈可能也这样想,所以姨妈让她去建康,准备好出仕,她也就去了。”
凤子樟听完这话,只得沉默。谢琰也不说话,好像想起了往日的什么事。
忽然有鸟飞过,羽翼划破空寂。“你呢?你怎么想?”凤子樟突然问道。
“想什么?家国天下?”
“不是,我是想问,你怎么看,”其实她有很多问题,有的好像问了也没有多的意义,答案她早已知道;有的她明白强迫谢琰说没有意义;于是她选了一个大概最能问出个所以的问题:“江渊和崔仪?如果当时江渊不去广陵,会不会现在还在?会不会——”
“不会。过去没有假设。何况姨妈,我看吧,也并不是像我们想的那样。”凤子樟补充道:“如果,你是江渊,你会去广陵吗?”
“当然要去。”谢琰说,旋即反应过来言外之意,“不过或许我不会一个人去。或许,我还会做好一切的规划、争取更多的支援、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一边打一边议和,减少损失;最重要的是,我不能一个人去,我要和我的心爱之人一起去。这样,这样就算是要战死,也能一起死。不必单独留下谁在这世上。”
凤子樟闻言微笑,又说:“可如果不得不呢?”
“呿!那有那么多不得不,这样事情上,就要学崔玄寂那家伙,‘寸土不让’!为了国家去赴死,没问题,可是不让我与心上人一起潇洒一回,那不行。这个‘价钱’谈不好,我就不干。”
话题由此走出沉重,凤子樟道:“你这样说你的表亲,什么都往外掏了,怕是不好,被人知道了要骂你哟。”
谢琰真是想回一句“你算外人吗”,但保不齐凤子樟还真这么觉得,只好说:“不怕,我说这一堆,哪有一句不是在夸她!再说了,就大我半岁,怕她作甚!”
两人闲话一阵别的,下人来报说信已经发出去了。凤子樟点头,小心问道:“你到腊月里,可还要回去?”谢琰道:“看情况吧,我问问。子樟,”她轻轻唤道,“不如你和我回去?还是你一定要回建康去?”十月了还不动身,怕赶不及了。
除了凤子桓,和另外几个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几次面的堂姐,没人这么叫凤子樟。她们叫她殿下,叫她南康王,就是没有人这样亲切又轻柔地唤她的名字,就像除了姐姐,没什么人想亲近她,这样亲近她。
她本来打算就留在封国过年,想来偶尔一年滞留在外不回去,祖宗们和姐姐也不会怪罪。而且她还想把谢琰留下来。陪着我吧,我不想再度孤零零地呆着。我习惯你在我身边了,你是唯一一个话这么多我还不嫌烦的人,我甚至喜欢你话多。
可是我……
要是这么快,或许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我不要你陷入麻烦,尤其是那我也不知道如何纾解的麻烦。
“我还是得回建康去,免得先帝和母后托梦来骂我不孝。”
谢琰大笑,“好好,那这样,衣服一来,我们就出发,努力赶路,你可以在霜落稍微休息几天,再回建康去,怎么样?”凤子樟还在考虑,谢琰又趁机补充道:“谢璎那家伙说她很想再见到你,找你学琴呢。去看看吧。”
谢琰说得半点强求也无,凤子樟立刻答应,毕竟南康王虽然软硬不吃,偏就吃这种。
结果生怕自家主子冻死的严冰安排飞马来送衣服,跑出八百里加急一般的速度,七天后衣服到了。谢琰换上她那藏青大氅,两人上马这就走了。一开始还慢慢走,但天气太好,谢琰说什么也要奔马快活一阵,凤子樟只好一起。飞也似的马蹄,她在谢琰后面,看见谢琰的衣角、鬓发,心神被这些细微细节透露的不可名状的魅力吸引,追上去并排,谢琰偏过头来对她笑了一下。
这时候她又不理性地希望她们就这样骑马到永远了。
{97}历史上相似的真实案例来自于魏明帝曹睿。相传曹丕带儿子曹睿去打猎,曹丕射死一只母鹿后,让曹睿去射小鹿。曹睿哭泣着对曹丕说“陛下已杀其母,臣不忍复杀其子”,曹丕于是放过了鹿。其实这里曹睿可能也是借机为自己求情。见《三国志·魏书·明帝本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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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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