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Order》一度藏花

4、第 4 章

　　罗恩没想到他会在一个雾气弥漫且平凡无奇的上午进入格里莫广场12号，尤其是当战争结束这么多年后，纯血氏族的地产已回归私人所有。尽管幼时家里经济条件不好，过的生活格外紧巴巴，罗恩也有在纯血世家成长的优势。在麻瓜出身的赫敏和基本上对魔法世界一无所知的哈利面前，格兰芬多世家的六子简直就是个生活上的万事通了。正因如此，罗恩比哈利和赫敏想象的要更加传统，或者说是保守。没有得到主人的邀请擅入对方的家中，哪怕房产的所有人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最重要的人，红发男巫仍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半个小时前的罗恩压根没往需要他提供“叫早”服务的地步这方面想。

　　成年的鸟儿终究是会离开巢穴的。

　　就像是比尔和芙蓉住在贝壳小屋；查理已经定居在罗马尼亚，哪怕妈妈哭着说他是个坏孩子也不能挽回对龙狂热二哥的决定；珀西也和女友奥黛丽正式对家里宣告了要结婚的消息，况且珀西老早就不住在家里了；至于最喜欢整蛊的乔治，罗恩对于他娶了安吉丽娜的行为保留意见，尽管明白乔治想要替弗雷德照顾安吉丽娜的决心。细细数来，大概主动长时间住在家里的只有金妮了。不过这也不算是稀奇事，作为他们唯一的妹妹，金妮一向是有特权的。

　　不同于其他几位兄长，罗恩自从搬出家门后很少回去，尤其是在侄子们记事以后，他更是难得一见的神秘人物，即使参加个家庭活动也是来去匆匆的。乔治和金妮都曾经对他的行为表示公开不满，但是罗恩至少得到了妈妈爸爸坚定的理解和支持，二十多年来也算是难得的体验了。

　　赫敏到现在都以为是因为他们俩分手而妈妈整日唠唠叨叨导致他烦不胜烦选择搬出家门，褐发女巫至今提起这些还会觉得愧疚，尽管有些趁火打劫的嫌疑，罗恩决定还是对前女友保留真正的原因，是个人都会有秘密的。

　　跟赫敏分手只是故事的开始，爆发点是他跟爸爸妈妈坦白了部分事实。

　　罗恩韦斯莱，他们的六子，是个同性恋。

　　韦斯莱家族最值得骄傲的事情就是人丁兴旺，尽管一直被斯莱特林的大小毒蛇们称呼为叛徒，他们在某些本质问题上并无不同。血脉传承就是重要的一点。虽然不齿，但很多纯血世家家主都有养情人的习惯，哪怕是天生的同性恋，他们也会为了担负起家族重任而娶妻生子。性向只是个个人选择问题，但如果考虑到整个家族，韦斯莱夫妇担心六子会对小辈产生非积极意义的影响。

　　罗恩表示完全理解父母的担心，并且主动提出搬出去住。

　　都说优秀的棋手在落子前能提前设计好三步，那么罗恩便是格外出类拔萃无师自通的心理大师。勇敢不等于鲁莽，直率也不等于愚蠢。罗恩在战争结束后的三个星期就投身于准备欧洲巫师棋大赛，摘得桂冠的奖赏除了名誉还有一万金加隆。在最年轻的欧洲冠军拿到拿笔奖金的两个月后离颠倒巷巷口不到一百步远的一处房产就租期到期转手贱卖，这是在罗恩跟父母挑明后的第十三天的事，也是哈利离开英国去往罗马尼亚的第三天。

　　都说巧合是对世间最不可能的合理解释，罗恩深表赞同。

　　爸爸妈妈觉得对他有亏欠，他们甚至想出资帮忙修正房屋。罗恩则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补偿，这大概是让罗恩能将他自己和爱算计人的斯莱特林们区分开得最大不同点。格兰芬多不自豪于用阴谋诡计夺得想要的东西，但战争教导曾经非黑即白的红发少年要减少不必要的牺牲而达到目的才是智慧的表现。

　　总之，罗恩甘愿被兄长妹妹厌恶也不愿将原因告知。毕竟知道的人越少，造成的伤害越少。

　　话说回来，出柜只占一半的原因，另一半他压在心里挺久了。如今他可以开诚布公地说，对于这跟仅相差一岁的妹妹，嫉妒的心火烧了很久。二十多年前当金妮出生的那刻起，家里的地位顺序已经安排得明明白白。不同于已经完全被社会磨砺成人的自己，四年前的他还带着战争里没刷退掉的易怒和直率，口出狂言闹得大家都不愉快是可以用脚后跟想出来的。罗恩深知他和妹妹在和平年代一定会出现鸡毛蒜皮的矛盾，虽然不大但很琐碎，而妹妹对哈利的伤害更是火上浇油。这俩人根本不是和平分手，金妮直接甩了他的好兄弟。

　　要说罗恩怎么知道妹妹和妹妹的男朋友分手的详细内容，他可没有在这两人身上安放任何窃听装置——完全是从哈利那里听来的。哈利在自我评估酒量上自信的过了头，两杯火焰威士忌就让万能的救世主大人晕晕乎乎车轱辘话来回说。即使过去一千多个日夜罗恩还是能倒背如流。

　　金妮的原话是这样说的，哈利波特，你只会按照别人的安排来生活，你是个懦夫。

　　她怎么敢？

　　说真的，如果金妮和哈利同时被黑巫师抓走折磨，而且对方表示两个只能活一个，罗恩丝毫不羞愧于他第一反应是救下哈利。没能救下金妮会让他事后跟父母面前认罪自裁，但牺牲哈利会让他的灵魂受到梅林的诅咒。哈利从小到大吃了那么多苦头，被麻瓜当成家养小精灵，从一年级开始就被伏地魔追杀…哈利应该获得幸福，这是哈利波特应得的。

　　罗恩曾无数次质疑五年级时对哈利说的那番话，正是那番话让哈利决定和金妮在一起。而在酒吧的那天晚上，他清晰的明白是他做错了，不应该固执的认为金妮能带给哈利幸福，至少不能带给他自己认为哈利配得上地那种层次的幸福。无论从主观或客观的角度上来分析，金妮已经被爸爸妈妈和哥哥们给宠坏了，而哈利又是个及其擅长为了顾全大局而自我放弃欲望的人。

　　因为一时间的愚蠢而毁了挚友的生活，这是最深刻的罪孽，也是罗恩完全不能忍受的。

　　男巫明白怪罪妹妹是最没有意义的行为，但他又不能免俗。既然如此，躲得远一点，眼不见心不烦是个很好的解决方案。

　　就像哈利当时不告而别造成的轰动影响，如今他悄无声息的回国也改变了罗恩这四年来的生活规律和方式。首先是赫敏，然后是妈妈，这两个在罗恩生命中最有权威的女巫轮番轰炸，硬生生把他最后的逃避心思都给消磨的一干二净。当做足了心理建设——毕竟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控制情绪应该不难，罗恩打包好行李从旅居两个多月的美国蹿回陋居。当欢迎哈利回来的家庭宴会结束后，爸爸妈妈留他多住两天。尽管金妮一直在旁边喘促气翻白眼，罗恩答应下来。好吧，他不是为了气金妮，至少主要的原因不是，红鬃雄狮准备对他自己的克制力进行底线测试。

　　这几日的无所事事正好方便罗恩调整时差，没忙着去找昔日老友叙旧。早在晚餐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哈利的疲惫和强颜欢笑，尽管老朋友演戏的水平不错，但晃神的微表情还是被明察秋毫的棋手给捕捉到了。拦住妈妈想要再叫哈利来陋居吃饭的心思，给魔法界的大英雄休息的时间，罗恩觉得默然的体贴是对于哈利最好的支持跟陪伴。

　　韦斯莱家唯一的小姑娘这几天就像是吃了炸尾螺，她试图找六哥的茬儿好跟他名正言顺吵一架发泄怒火。她搞不明白为什么罗恩变得和她四五年级时候的珀西一个样子，而且竟然还毫不自责。更奇怪的事情是往日里一被踩尾巴就会跳起来的罗恩竟然变得“宽宏大度”，金妮实在怀疑罗恩在美国的时候被人下了黑魔法。而当她和妈妈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妈妈竟然表示是她多想了，罗恩变得成熟是件好事。

　　怎么哈利一回家，大家都变得奇奇怪怪得？金妮挺聪明的，赫敏有时候也会对她表示敬佩，但这点上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于是当她男朋友劝她别再在她六哥身上浪费时间的时候，金妮接受了提议。

　　“喂，你就不能别在家里整日闲得晒太阳吗？”

　　罗恩听到高跟鞋哒哒哒敲在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而富有节奏。他其实在来人未出声前都猜出大部分今天对方要用什么话来开头。果不其然，金妮开始对他瘫在家里的行为表示看不过去。

　　“你的约会要迟到了。”

　　听了这句话金妮的脸颊染上羞红，罗恩在心里翻个白眼——恋爱中的女人还真是难以捉摸。

　　“斯莱特林都在乎些有的没的，我建议你现在出门还赶得及。”

　　金妮一不小心就被她鄙夷地六哥牵着鼻子走。她慌慌张张地抓上包，一脚踏进壁炉。火焰腾起的前一秒突然反应过来，鼻子皱了起来，迅速的甩个马后炮，“你要是想去傲罗司申请，我是不会给你放水的。”

　　罗恩压根没把妹妹带嘲弄意味的话往心里去，如果不是当年他辞职退队，金妮也没这么快获得史上最年轻的外勤队长的荣誉称号。不过罗恩显然没有刚刚那么自在了，在躺椅上反转了几次仍然不的劲。他到不是想回傲罗办公室，只是他开始担心哈利觉得自己背叛了友谊。尽管说哈利先斩后奏跑到罗马尼亚去的行为值得被批评个来回，但一码归一码，上次家庭聚会好友一直被群人围着，罗恩实在找不到合适时机跟哈利说已经辞职很久的事实。纵然金妮有可能将他不在傲罗办公室工作的消息“不小心”透露给哈利，但综合考虑二人之间明显的尴尬气氛，这样的可能性小到可以忽略。

　　深深叹口气，红发男巫又翻了个身，结果一不小心压着头发拉扯头皮。他倒吸一口冷气，骂了个f开头的脏字。

　　一抬眼皮，罗恩就看见赛德蕾尔奶奶带着十足斯莱特林的审视眼神。尽管这位布莱克早已被除名并且在狮子窝里生活多年，本质上还是永远纯粹的一员。

　　“赛德蕾尔奶奶。”

　　“罗纳德，”穿着天鹅绒材质长裙的赛德蕾尔冲小辈点了点头，全家人里大概也就只有她用这种方式叫罗恩，“沃尔布加邀请你去祖宅里坐坐。”

　　听这话罗恩愣了一下，随即他鹞子翻身猛地坐起来，地精在心里头直打鼓，一时间血液都从四肢末端逆流而上。这个邀请突如其来且很不符合常理，至少哈利如果真的有事肯定会一封邮件把他叫过去帮忙。能让老布莱克夫人“屈尊降贵”出面，他的好兄弟很可能出了点难以把控的小事故。爱面子的布莱克自然不会大声宣告出如今家主需要外人帮助，无论如何她都会找点遮羞布来掩盖家族再无光芒照耀的窘状。

　　作为一个韦斯莱，似乎进入疯狂的布莱克是最鲁莽的举动，如果梅林的内裤真是蕾丝边的，遭遇一个恶咒就并不让人意外。

　　但格兰芬多的狮子曾有过死而后生的信念，火焰仍然在他胸口燃烧，哪怕多年来的试图靠酒精来扑灭熊熊烈焰。罗恩惊讶于他并没有被麻痹。

　　“格里莫广场12号！”

　　泥沼。

　　当罗恩成功进入布莱克老宅的时候，真是劈头盖脸招了身灰尘。他打了个喷嚏，下意识甩了几下脑袋，还真挺符合猫科动物的姿态。哈利曾被戏称过巫师界的未来、明日之星。而现在那种让他感到温暖、无论多近都不会有被灼伤忧虑的朝阳暗淡无光。他不得不用荧光闪烁来辨别周围事物，而鞋底则被木棍物体硌了脚心。

　　一双筷子。

　　俯身弯腰捡起来后罗恩发现上面竟然出现了霉菌，腐败的气息萦绕在鼻端。哈利学会用筷子还是四年级三强争霸赛的时候，为了追那个亚洲姑娘秋张真的是没少费功夫。果然离黑犬保准没有好事儿。事已至此，罗恩唯一能祈祷的就是哈利还能给个回应，至少别让血臭味的骷髅等着他发现。

　　当沙发绊住前进的脚，罗恩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无声无息的老友。心头一颤，随后还在起伏的胸口给了不怕死的韦斯莱莫大安慰。他展开手臂，手指轻柔触碰上哈利的脸颊，抚摸过紧皱的眉头试图压平。

　　哈利嘟哝了一句什么，但罗恩没有办法听清。假设他没有把哈利一个人轻易放回来由着老友自我调整，现在的救世主至少能接替了傲罗办公室主任的位置。明明那些幸福的生活尽在咫尺，却因为他自己的一念之差把门合拢。

　　罗恩当时有多自得和骄傲，现如今只剩下加倍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