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 枢零] Life》L月凌洁

19、Chapter 19

　　午夜的风刮在脸颊,让零有了寒意.并不是颇低的温度和稀少的衣服造成,而是现任的BOSS蓝堂英忽然造访,出现在他面前,多少让毫无准备的他惊吓了番,以至于暂时忘掉了基本礼貌,对着蓝堂楞了片刻.

　　“搞什麽啊,锥生君,这副样子.”蓝堂看见零那样子,脸稍微沈了下,“今天来找你是为了重要的事情.”

　　蓝堂的声音倒是让回过神来,他注意到蓝堂刚刚说的是锥生君,至于是零还是一缕,并未道破.在他欣喜的同时,殊不知在不经意间,他已经将ONE当成一缕的替身.

　　“啊,BOSS,晚上好.”零模仿着ONE的口气,向蓝堂行礼,还想将这个角色继续扮演下去.但蓝堂见了,已经完全无法忍耐了.

　　“够了,锥生零,别对我装模作样的,我不吃你这套.因为……”说到这儿，蓝堂和以往一样停了下来，接下来声音渐渐抬高，表情变得阳光起来，“因为我是天才啊。”

　　蓝堂骄傲的神态让零咋舌，他在心里认输。他说，“好吧，对不起，蓝堂前辈。您找我做什麽？”

　　蓝堂用手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车：“先送你回去，然后慢慢说。”

　　待车停在零所住的公寓前，蓝堂让司机下了车，他附身抓着前面的座位，然后又松开手，那模样看上去有点焦躁不安，零预感接下来发生的不会是好事。事实上，蓝堂英每次突然拜访，带来的都不是什麽好事，这点零算是很有心里准备的。

　　“你要对我说什麽。”零已经打算洗耳恭听一切。

　　“那我就直说了。”蓝色的眼眸对准零的视线，那危严似乎带走周围空气中的暖意，“二战末的广岛，玖兰优姬大人。这些词你能联想到什麽。”

　　零的头在这一瞬炸开了，很多记忆碎片涌入了他的思绪，那些碎片强制性地将他带回了那个混乱了年代，逼着他去重温那个血腥的事实。真相所带来的巨大压迫感，让他感到窒息。

　　“锥生君。”三字，敲击在零耳边。

　　“够了，别再说了！”零捂住耳朵，想拒绝这种让他感到恐怖的声音，但是那个声音依旧能穿透他的防御，连带着血流成河的腥红画面，一同造访于他的脑中。画面中的空气弥漫着颤栗，那个情节发生于二站末期，他看见了优姬的脸。

　　这是锥生零最后一次在京都看见玖兰优姬。他看见优姬灿烂的微笑，用调皮而又认真的嗓音告诉零，她要去广岛当志愿者。那时的零也是认真地支持她，鼓励她前去，虽说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想更深地聊聊，但环境不允许。他打心底是羡慕优姬的，因为自己早已决定不再和纷争扯上关系，而优姬却始终可以保持微笑，无论时间穿梭多久，她都能保持最初。

　　可是那一别成了永别，不久后的广岛升起了恐怖的蘑菇云，零已经不去在意在那片云中的死亡人数，因为他体内的血在翻腾，那是优姬的纯血，但不久后就完全平静下来，安静地不像话。顿时，零双腿一软倒在地上，他从血液的变化中已经知道了一切。

　　玖兰优姬凋零了。

　　锥生零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接受这个残酷。可他的伤心并不仅仅因为优姬，他也在莫名其妙地害怕些什麽事物，但自己并不那麽清楚。

　　他甚至有些不可置信，不相信高高在世的纯血种居然那麽轻易就死去了，但死讯摆在面前，他不得不接受。

　　他身体中另一股血也在翻腾，他知道那位主人也和他一样，处于悲伤中，他感觉到一丝安慰，在这种绝境中有人能陪他，也感到庆幸，所幸那个人，他还活着。

　　那股血液翻腾的时间比零想得要短，之后平息了，再也没有表现出愤怒。这让零多少意外了些，因为他还处于悲伤中，可在那个人的悲伤“平息”后没多久，他用那个人安慰自己，也开始渐渐地走出了悲伤。

　　之后，零在京都又独自生活了三十年，最后决定前往东京。

　　想换个环境生活。

　　“那个时候，枢大人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吩咐谁也不能进去。”蓝堂缓慢地说，一边回忆，这段记忆封尘很久了，“站在门外的我们能感受到枢大人强大的愤怒和绝望，房里不断传来东西碎掉的声音。我们很担心，可唯一能做的只有遵守枢大人的命令，不踏足他的房间。”

　　“大约过了一星期吧，因为时间比想象中要短得多，所以我记得很清楚。”蓝堂继续说，“枢大人从房间里走出来，表情和以前是一样的，还是那麽温柔，但是他的眼神却是冷的，毫无温度。我注意到了这点，很担忧，却什麽也不敢说。那时候的枢大人只说了一句话，那就是‘大家，一切都必须和以前一样’，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就是要我们别继续管他的事情，他不会做傻事。很快，枢大人眼中的冰冷也褪去了，眼神开始和以前一样，变得温暖，却更让我不安。”

　　零安静地听着，感同身受，相隔多年后，他再一次感觉到了心痛的滋味。

　　零知道,枢封闭了心灵，他的伤口还在，根本没有痊愈。

　　“你要我做什麽？”零明知故问，心里有个底。

　　“我请求你，帮助枢大人。让他彻底走出悲伤。”忽然蓝堂摆出了单手抚心的姿态，那个姿势通常是贵族向纯血种致敬时才用的。

　　“别那样，我，我也许什麽也做不了。”零咬着牙，一面在思考应该怎麽做。

　　“锥生君，请务必答应，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因为你是唯一和枢大人有血液羁绊的人。”

　　血液羁绊。想起五百年前结束的大战，还有之后平静的时间，零曾想过体内的纯血是否多余了，却未曾想过在未来这个血可以成为帮助枢的筹码，一切转变得多快啊。

　　“但你也看见了，现在的枢就是那样子，喜欢出怪主意，做让人琢磨不透的事情。”

　　“那并不是真正的枢大人。你也应该知道枢大人一直都是温柔的，可现在，他变得冷酷，残忍了。”

　　“我倒没有觉得他温柔，那只是你们单方面的想法而已。”对着温柔一词，零故意讽刺了番，仿佛是耿耿于怀，他很高兴看见蓝堂脸色变得铁青，蓝色的眼眸凝缩起来，“你居然敢那麽……”

　　大抵说了半句，他想起现在的自己是有求于锥生零，只好收回愤怒，调整口气，重新变回好态度。

　　“好了，不说那个了，你一定想知道为什麽我会不赞同一条前辈的做法吧。”看见零点头，认真地在听，“因为我一直秉承吸血鬼是高贵的生物，不需要和人类一样耍肮脏的手段在人类世界获胜，否则吸血鬼和人类没有区别。但是一条前辈做的越来越偏激，甚至开始无视人类的性命，拿他们的命开玩笑。虽然我讨厌人类，但也……”

　　“因为很久以前的玖兰枢是和平主义者。”零突然插话。

　　“别打断我，而且，不许直呼枢大人的名字。”说完，蓝堂顿了顿，又换上一副“算了”的表情，“确实是这样的。是优姬大人的死让枢大人变了。我相信枢大人一定和过去一起坚持着和平原则，所以我才想为他实现真正的愿望。”

　　“你真的认为接手一条前辈的店就可以证明一切吗？”

　　“不，我只是想告诉所有人，我正在做这件事情。过去的信念并没有随时间消失，仅此而已。”

　　信念。零问自己，现在的他还有信念可言吗？有想实现的愿望吗？有目标吗？他居然一下子无法回答上。

　　“锥生君。再换个话题。”蓝堂发觉了零脸上的凝重，扯开了话题，“你为什麽要离开京都来东京？”

　　这个话题也让零多少懵了下。当年想去东京的念头一起，等回神后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日本首都了。至于为什麽要离开生活了快百年的京都，零没有想过，也没有去想为什麽自己可以毫无眷恋地离开。

　　“那个时候刚刚是一条集团崛起的时候。”蓝堂怀念道，“如果那时候就知道你也在东京，我们一定会找你，把你找出来。”

　　说到一条集团崛起，在那个年代里的一条集团以强大的气势在所有企业中脱颖而出，最后一举成为影响力甚广的财团，从而成为了佳话。

　　难道自己是因为一条集团本部在东京，所以才前往的吗？零蹙了蹙眉，再细细想，确实有那麽回事，那时候的日本人，没有不知道一条集团的。那麽为什麽自己会对财政界的情况如此一无所知？究竟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还是在故意装无知？

　　骤然，零发现他，其实是后者。

　　“我很清楚，那个原因可能你自己也不清楚，但我清楚。”蓝堂似乎是看穿了零的内心，“那是你体内吸血鬼本能的召唤。你和我们一样寂寞，畏惧人类，渴望同类。虽然这个时代已经没有猎人了，但从本质上来说，猎人是被时代所遗弃的。现在的人类有着和我们均势力敌的武器，那场悲剧就足以证明了这点。吸血鬼以绝对势力压制人类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所以我们才会选择在财经界主导。我们的存在离开人类，需要人类，可也害怕着他们，怕他们在日后会拥有更厉害的武器，这点同人类对我们的畏惧是一样的。正是这份相互畏惧的心，才让枢大人变了，一条前辈变了，他们的做法没有错，都是为了保护吸血鬼这个种族的延续。可我依然认为，即使时代变了，旧时的信念是不能遗弃的。”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想起了不久前枢和一条的行径，用残忍来形容真的不为过。

　　“那麽锥生君，你是选择呢？”蓝堂问，看零在犹豫，他觉得自己有胜算，决定乘胜追击，“过去的我看来，你是异端，而现在，经历了那麽多年，我觉得你和我们是一样的吸血鬼，是朋友。枢大人，还有别人也一定是那麽想的，所以在再会的时候毫无芥蒂地接纳了你。好了，不说了……”蓝堂指了指车门，于是零告退。

　　在回到自己家门口，忽然，他不想进去。他心中不是滋味，想到埋了那麽多年的心事居然一下就被蓝堂英给看穿了。他，真的是因为寂寞才来到东京，希望得到认可，才会接近过去的同类。他真的很孤单，那麽想着，零靠着门坐下，头埋在双膝间。他很想答应蓝堂，不是因为他的请求，而是想了解枢，多了解些关于枢的事情，凭借着体内的血的悸动，他觉得枢心中的寂寞和承担，或许和自己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