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鱼》罚酒

4、第 4 章

　　第四章

　　——“也不是不可以。”

　　上周的小插曲并没引起陆长存的注意，只当他是喝多了。至于为什么要叫自己去，大概就是随便找了一个人吧。
　　这周有点儿忙。投入学习和生活之后顾明玉和兼职这几个关键字都慢慢消失在意识里，这几天唯一坚持拍的东西就是早上吃了什么，中午吃了什么，晚上吃了什么，偶尔拍拍凌晨的窗外。很充实，也很累，连去健身房都提不起力气。
　　五月了，气温逐渐向最高峰发起冲击，也总被月份禁锢，忽高忽低的让人担心感冒。不过陆长存还是短袖加衬衫，夏天脱一件，冬天加一件。除了正式场合，脚上永远是球鞋。

　　周五晚上十一点，陆长存还在图书馆和论文抗争，顾明玉刚结束一天的项目准备工作和晚上的应酬，也不算喝多了，就是比平常稍微话多点儿，比如想跟陆长存解释解释那天晚上到底什么情况，虽然他并不知道他的小助理在不在意这个。

　　“忙呢？”顾明玉隔着鸭舌帽挠了挠脑袋，刚在家楼下停好车，打算步行去买杯关东煮来抚慰抚慰被酒精摧残的胃。不过其实他也没多想把陆长存约出来，手机上聊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还是更喜欢面对面交流，方便观察对方。
　　然而陆长存的手机常年静音，况且这会儿也没工夫搭理他。直到把一整个案例研究完，才拿来手机看看几点了。来自顾明玉的未读消息躺在11：42的下面。
　　“不好意思，才看见消息。在图书馆，怎么了？”陆长存把手搓热按了按眼睛。
　　“没事。方便见个面吗？”顾明玉刚好一脚踏进便利店。
　　其实陆长存想的是这人指不定有点毛病，去医院看过没？正事不放在白天解决，怎么回回都约晚上？于是回复，“还有些资料要看，要紧的话你来学校吧，我去门口接你。”
　　“行，待会儿见。”顾明玉没察觉到自己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

　　今晚还不算热，风吹着凉飕飕的。陆长存又看了几页所以走得急，没来得及披个外套。一路小跑到大门口，就看见顾明玉拎着个塑料袋，手里还捧了杯冒热气的什么东西。
　　顾明玉一回头发现他正喘着粗气儿呢，打趣道，“这么想见我？”
　　陆长存摆摆手，“等多久了？”
　　“没几分钟。”顾明玉把手里的关东煮借给陆长存取暖，学懵了的陆长存接过来就喝了一口。
　　“喂……”顾明玉欲言又止，自己还没来得及吃一口的夜宵就被别人先尝了鲜，不过直说又好像有点儿太小气了，忍不住想笑。
　　“？”陆长存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反应过来，“……啊。”于是戳了个丸子送到老板嘴边表示不好意思。
　　顾明玉叼走丸子卷进嘴里，拍了拍小同志的肩，“上道。走吧。”

　　和外面截然不同，图书馆里很暖和。即使快到十二点，长桌还是堆满书，木架之间站着或半蹲着人。多数人带着奶茶水果来自习，过分一点的带一块蛋糕一盒炸鸡。而陆长存……带了个人。这就叫，大佬的排面。
　　顾明玉随手把东西搁陆长存位子边上就晃进书架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陆长存没管他，坐下来继续学习。
　　图书馆二十四小时开放，不过管理员一点左右就会离开，后面就靠监控和学生的自觉。十二点之后大家逐渐结束战斗，一个个回宿舍休息。像陆长存这种夜猫子，坐个一晚上也不是没可能。此刻他左手边是课本，面前是做了一半的研究，右手边是……是在看书的顾明玉。
　　说好的有正事呢？

　　陆长存看了看四周，轻轻咳嗽一声，“找我看书来的？”
　　顾明玉推了推平光镜，“这不是看你在学习嘛。这儿太安静了，出去说？”
　　于是两人又起身，顾明玉拿了陆长存的外套叫他披上。

　　一出图书馆的门，陆长存就摸出根烟点上夹在指间。
　　顾明玉稍稍皱了皱眉，有些惊讶，“你抽烟？”
　　“嗯。”虽然陆长存心理活动很丰富，但话真的不多，也实在想不出别的花式回答。

　　火光忽明忽灭闪烁在一片黑暗里，什么都照亮不了，却好像是天地间唯一的光源。

　　顾明玉也不想干涉太多助理的私人生活习惯，所以把话题带回今晚他过来的目的，“上周那条消息，是我不小心发错了。”本来想找个鸭子的。
　　“哦。”陆长存应完觉得好像真的有点冷淡，酝酿着加了一句，“没事儿。那天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顾明玉看着那支烟越烧越短，有些出神，“工作上的事，主办方突然撤资了，不过我刚来，肯定不好做，没有人脉。慢慢儿来吧。”

　　他们很默契地避过了同一个话题。一个当另一个喝多了说胡话，另一个在思考该不该这么快就和前一个坦白，其实他是个基佬。

　　在快烧到烟屁股的时候，顾明玉终于开口，“你对性少数群体有没有什么看法？”
　　陆长存像看智障一样看了他一眼，“哥，二十一世纪了，我是二十二岁，不是二。”
　　顾明玉才回神，自己这么紧张干什么，清了清嗓子大着胆子半开玩笑继续，“那你介不介意你的老板是个给，也许还会对你进行性骚扰的那种？”
　　陆长存笑了，笑得让顾明玉觉得他下一句就是其实他也不是不可以喜欢男人。
　　“我有女朋友了。”

　　顾明玉已经背对着陆长存趴在桌上二十分钟了。
　　后者倒是没什么感觉，看看资料吃吃老板带来的夜宵，时不时瞥一眼上司有没有睡着。
　　顾老师倒不是不好意思，出个柜算不上大事，只是自己表现得好像有些过于饥渴……

　　凌晨三点半，图书馆的人差不多都离开，角落里的灯也已经关上，陆长存也是真的有点儿困了。他打着哈欠收拾好东西，拍拍顾明玉，“顾老师，起床了。”
　　顾明玉揉着眼睛慢慢坐起来，“几点了？”
　　“快四点了，你还回不回家？”
　　“走不动了，你学校附近有宾馆酒店之类的吗。”他拿好东西，给不知道谁发了两条消息之后手机就关机了，扁扁嘴问陆长存借数据线带去房间充。
　　陆长存思考了一下把这人带回宿舍确实不太可行，而且周六早晨室友大多要赖床，自己也不好意思现在回去打扰大家，所以带着他去了离学校不远的小旅馆。

　　这回老板做好付房费的准备了，但没想到真的只剩下一间大床房。顾明玉有点儿不耐烦地让人赶紧给房卡，尤其是睡一半被叫醒，确实是太困了，转完帐就眯着眼被陆长存半拉半拖地弄进房间。俩人同步栽进床，顾明玉强撑着把手机充上电，连声儿都没出一个就睡着了。

　　所以他们没脱衣服，也没盖被子。更没注意到窗户还留着通风的缝，没关严实。

　　睡着的人总是会无意识靠近热源，第二天睡眠比较浅的陆长存先醒过来之后就发现两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靠在一起。头凑在一处像偷看隔壁洗澡；肩抵着肩但为什么胳膊叠在一起；四条长腿把被子踢得乱七八糟，连鞋印都有，最后顾明玉的腿还是压在了陆长存屁股上。
　　陆长存：“……”
　　脑瓜子疼。

　　昨晚充电器被征用了，陆长存只好先拿上司的手机看看时间。他不敢有大动作，怕吵醒还在熟睡的人，可是这姿势实在别扭，只好使劲儿伸长胳膊够手机，顺便把自己宛如瘫痪的下半身从顾明玉的压制下带出来。
　　好容易拿到手机摁亮屏幕，哇，十二点了。正好睡了八个小时，很健康。但……这个叫他老板老婆的人是怎么回事。脑海里突然蹦出昨晚顾明玉说的潜在性骚扰……。好奇心让他点开显示更多消息：一整屏的老婆在干什么，老婆在哪，老婆为什么不回消息。
　　陆长存有点震惊。这么大一只顾明玉居然被叫老婆，难道那个人可以媲美姚明吗。
　　呃，重点好像是如果他不是单身，那那些话……应该就是单纯开玩笑吧。

　　顾明玉迷迷瞪瞪的一睁眼就看见有个人横在自己身上，想都没想一把抓下来先摁住再说。
　　陆长存：“……”
　　两秒后看清了是谁的顾明玉：“……”

　　仿佛被潜了的陆长存手里还攥着手机，有点儿心虚，“那个，我在看时间来着。”
　　顾*什么都不知道*明玉倒回床上，“靠，吓我一跳。”
　　“你有消息。”陆长存把手机搁他手边，起身进洗手间去了。

　　顾明玉打开手机，“……操。”
　　他想和萧之黎分手很久了，但对方一直死缠烂打，一直拖延至今。虽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只不过无论是萧之黎给的占有欲太过强烈，外加实打实的舔狗做派，还是他始终不愿面对两人之间真正的问题的态度，都让顾明玉无法接受。刚在一起时候的新鲜感很快被蛮不讲理消磨干净，纠纠缠缠的却也走过了一年半。很多顾明玉的朋友都让他赶紧踹了另找一个，他只好无奈回应，再等等。
　　因为这些并不妨碍顾明玉在外面和别的人玩儿。
　　比如陆长存就是他的新猎物，更不是唯一一个。
　　他当然也不知道，陆长存并非纯情在校大学生，手段未必比不上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