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之爱》焰火寻龙

45、17·惊变（下）

　　“公子。”一看到晴空和重叠，莫生赶紧迎上，将包袱里的衣物拿出。

　　晴空边换衣服便问莫生：“事情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全准备好了，五更天我安排的小妖会敲响山顶的警戒钟，而各位大人在这之前都会先收到我手下派发的‘公子特别赠送的红纸包’。我还特别说过要各位大人亲手打开看的，至于他们会不会打开就要看他们各自的造化了，总之公子的心思心意我已经全部转达到了。可是公子，你这么做会不会给自己惹麻烦呢。”
　　莫生说着皱起眉来。晴空摇摇头，道：“这件事我也不确定，但是他们跟了我这么久，不可能事到临头不知会他们一星半点，要真那么狠下心来我不是一早拉他们当挡箭牌了，何必呢？至于说看不看，可真是他们的运气了。希望他们都能看到，不过要是师父说的妖门真的在十五夜开的话，那么他们应该是有时间选择躲避的地方的。”

　　莫生想到五更天那些妖精大王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由发笑：“公子你说，到时师婆他们一手忙脚乱怕是就顾不上我们的。”
　　一边老爹苦笑：“还叫师婆，她要是愿意当你们的师婆，这会儿就不会这么算计了。”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爹？”重叠从密林里出来不由随口问道。
　　狂生挥手，满脸黯然：“别说了，我现在就怕那些妖精还没醒，这事就被朝芸发现，那就糟了。”
　　“师母她会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晴空一旁说着好话，老爹一把打断：“难言之隐，怎么会有？她一早就在三三界里，三千年了，一早就在啊！”
　　“师母在这儿三千年到底干什么呢？”
　　“小叠，一会儿我们再说，先到我这儿来。我们要走了。”晴空等她过来，揽过她的腰静静站着。

　　莫死从刚才到现在都是脸白白的，看起来这件事对他的刺激很大，莫生揽着他弟弟的肩膀安慰他，两妖和师父一片云飞去，晴空揽着重叠也飞上云向东疾驰。

　　“去哪儿？”重叠现在还真想不出有哪个地方会是平静的。晴空偏头一笑，凑到她耳畔道：“我去当上门女婿好不好？”
　　重叠被他的气息弄得脸儿一红，胳膊肘踹他一下，羞恼道：“晴空～。”
　　晴空沉脸严肃道：“真的，我们现在就去开启那个空间，趁那些妖精还没到这儿，现在是个好时机啊！……你可能不知道，师父刚开始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想着能用自己的力量去争胜。可是他们与我们之间存在着一条三千年甚至更多更长的鸿沟。不是我说胜就能胜的。而且以我的性格，我不会屈居妖下任他们侮辱我。急流勇退未必就是怯懦，我相信那是大勇大智。”他迟疑着托起重叠的脸，幽幽道：“小叠，我要是保护不了你，至少能和你一起到安静的地方共渡余生。我们可以做生意，开店，每年到各地去旅游，烦了我们可以在夜幕下帮帮你们的长官搞搞治安，锄强扶弱，要是你哪儿也不去，我们还可以有更多的事情可做。”

　　“什么？”重叠被这话勾起想象，就见晴空眯眼偷笑：“生孩子。我们可以生一大堆孩子。”
　　“你，你——”重叠涨红了脸，挣脱他的手呆呆片刻才咬唇轻声道：“这个，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哦，”她叹口气摇头道：“我们国家计划生育不准生那么多的。”
　　晴空忍不住笑弯了腰：“小叠，你真是，真是……哈哈……”

　　莫生回头一看，不禁笑了：“好久没看到公子这么开心了。”
　　狂生拈须挑眉道：“我这徒弟，给点甜头就乐，何况那甜头他还没尝到，要是尝到那还不乐疯了。”
　　莫死点头：“真希望早点离开这里。”

　　“哎呀，不跟你说了。”被他一通笑，重叠顿时恼了。晴空看她闪烁的杏眸不由心神一荡，低头一把咬着她耳垂子轻吮，重叠啊的轻呼，人顿时瘫倒在晴空怀里。
　　前方狂生大笑一声：“乖女儿，保重啊。”云儿一起，往远方先行驰去。

　　夜幕微薄，云下山水泛着重重墨色高低起伏。莫生他们每过一段时间就停顿一下来辨别地形和方向。
　　“公子，过熏鱼了。”他拿出地图看了会儿道：“奇峰岭和南水溪交界处有一处就是您标识的，是否就是那里。”
　　晴空飞身上去，拿图细细一看点头道：“是的，就是这儿。”

　　等阳光出来的时候是那么漫长，而五更天里，钟声洪亮的叠翠真正闹翻了天。
　　“主子。”黑衣妖精从晴空的新房出来，急道：“他们跑了。”
　　“跑了？……她跑不了。”朝芸站在叠翠藏清殿外，清楚看到底下的妖精们被这钟声弄乱了，有些已经驾起来了云来跑路。她冷哼一声，红袖一挥道：“黑，把你的手下都露出来，开始捕猎了。”

　　“主子，您不等优大王。要是他知道您擅自动了杀戮，那么你——”
　　朝芸咯咯笑，妖媚的脸庞在灰蒙的天光中显得如明珠般耀眼：“优大王？优大王不是还没来吗？既然没来，现在我就是最大。一句话，黑，你现在听命于我，就照我的意思作，杀！一个不留！”话毕，她不做解释，朝着最近的从她身畔逃过的妖精一挥右手，一绺红光过去，那妖精惨叫一声，直直从云头坠下。
　　“还有，我现在就去把那狂生给追回来，等我回来，我要看到这次婚礼所有妖精的丹元。”她狂笑一声，起云一溜烟消失在黑色当中。

　　身后的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伸手从怀里抛出一物，一绺红色啾啾叫着直冲向天际。炸开了一朵血色小花，雾影影的前山半空蓦然多出了几十个黑衣妖精。齐声道：“大人——”
　　黑一扬手：“杀！”

　　几道影子分别往外围逃逸的云朵驰去，顺时便将那些从云上扯落，更多的黑影往下压去，见到妖精就是手起刀落的一道寒光。惨叫声此起彼伏，漫天扬洒的血红顺着微风飘浮在空气里，一片腥臭弥漫开来。
　　天际的云张开无数道裂缝，仿佛一张张大嘴。

　　“老爹，你跟师母到底有什么恩怨，现在可以说了吧！”乘着天色，重叠不禁问道。
　　坐在石头上的老爹看着远方混沌的天色，陷入一片沉默。半晌突然轻笑，道：“行，说给你听。……想当初啊，你老爹我也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每天吃喝拉撒跟旁的没什么两样。我家境殷实，对平常人那些个生计完全不愁，我爹娘对我唯一的期盼就是我能考个举人然后娶几房老婆，生几个孩子，就这样了。可是没料到在我十七岁生辰过后，一切都变了。……我记得有一日我和几个朋友喝完酒打赌，说我敢上西城庙子里睡上一夜。因为当时的西城庙子很凶，到那儿的男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那天晚上就在西城庙里我遇到了朝芸，她当时幻化成一个美女来诱惑我，我一眼就看穿了她。她很惊讶，但好在她那个晚上并没有吃了我，我还带着酒，我就请她喝酒，我们聊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早上我朋友带人来她才走。”
　　他停了一下，大概想起当时的景象而微微笑开。“十九岁时，我机缘巧合得到一位道长点拨，说我慧根天存，要是修炼肯定能成仙。我才不理会什么修不修仙，可是后来我家发生了一些变故，朋友的背叛，亲人的离世，家产的没落……我的人生一下子到了最低谷。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人生的一切都是那么虚无缥缈难以保全，也就从那时起我才定下心到我师父的道观专心修行，而且我学得很快，后来我还经常帮师父的忙，直到有一次□□的时候我捉到了一个红狐狸……”

　　狂生说到这儿又是一停，重叠眼睛一亮：“那是师母？”狂生点点头，“是的，那只狐狸就是她。她求我放了她，我想起西城庙的一晚也就放了她。可她扭头又不走了，并以此为借口，说我捉了她就要养她，然后徘徊不去。……我的师父想驱走她，可师父竟打不过她。我才知道她求我是想看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留下是因为她喜欢我才故意这么做，她说她已经是个有着一千多年道行的狐狸精。……师父跟我说要是我想成仙，修成不老之身，就要避免跟这些妖孽来往。我答应了他，可我只能做到却不能阻止她什么。到我四十岁的时候，我已经是当时道行最深的人了。朝芸也一直跟在我身边，我说不出当时是什么心情，好像看到她就很舒服，她一离开我就觉得心有点空空的。如果我能明白知道自己的心，也许我就不会那么急着要成仙了。”

　　“可老爹，成仙不是要七情六欲全没有的吗？你要是有，怎么成仙？”
　　“傻丫头。”狂生苦笑，“那些不过是给成仙设置的障碍罢了。人如果有七情六欲不就在修炼过程里产生杂念不就修不成了吗，而我当时在修炼的时候就能做到全心全意。”

　　“后来呢？”
　　“后来有一天晚上她突然跑来问我，问我会不会为了她放弃修炼，她说她愿意陪着我一直到老，还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成亲啊，生孩子啊。我当时心里烦乱，她是妖我是人，当我年老死去时她还美貌依旧，要真到那时候她还那样对我？我不敢想未来怎样，我更自己听信她的而放弃，所以我一口咬定自己要修仙。她很失望，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地问我，‘你明明喜欢我为什么要这样，你就算为我也不行吗？’”老爹模仿着朝芸绝望的口气，重叠听着一激灵，那口气真是让人心痛。

　　“我说就凭你小小的妖精想要阻碍我吗？我当时喝了点酒口气很不客气。她大哭，说她一定不会让我好过。可这之后没多久她又来，还说她想通了，说我能够成仙是件好事。她还带来一壶酒送给我祝贺。那天晚上她一直笑，可是我看出她眼里其实想哭。我心有愧疚，没任何怀疑便将那酒一把喝光。她终于还是流泪了，又笑又哭最后还问我，是否曾经爱过她。我很老实地说爱她，可她以为我是哄她，她摇头说我是个骗子，说人都不是好东西，然后大笑着离开。从此再没来过，再后来没多久，好像一夜之间所有的妖精都消失了，我师父说肯定老天要设界了，人是人的地方，妖是妖的地方，从此老死不得往来，还人间一个清静。

　　后来没多久，我终于修仙成功了，也终于到了人类所不能到的天庭，还被封了小小的官，管理天庭书库的一个书仙。这让我接触到许多无法想象的知识，反正那时的我比那些无聊的神仙要好，他们既不能成亲又不能到处游荡，每日里除了上朝就是呆在窝里不出来，真正干活的都是天女之类的小角色。当然我也是小角色。我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让我想起了她，是那些淡出鸟来的生活还是其他，反正我越来越想起她来，吃饭想，干活想，睡觉也想……我的生活被我想起的那个她全部搅乱，我心绪难平，我想见她。可当我想下凡间才知道为防止魔界祸患，天庭将妖精从人界全部赶到妖界封锁的事情，据说还是法力高强的玉帝亲自出马的。这也就是说我要想见到朝芸一定要得到一样东西才能见到她，那样东西就是随意。太白的新法宝。当然他不会给我，于是我就偷了来，也终于在妖界看到了她。”

　　说到这儿，老爹自嘲一笑：“可我没想到我那些想她的心思她全知道，她告诉我说那壶酒里下了药，是她特地为了我去当妖王的小妾而得来的稀少毒药——催心丹。她说我不想她还好，一想她便无法停止，一直到我心神衰竭，回落凡尘。我当时顾不上这些，我说就算你给我下药我也认了，我想她回到我身边。我说我不当什么狗屁神仙，你也不要当什么妾了，我们重新在一起。……她拐个弯回绝，她说我要是让一块石头被人爱，那么石头成亲的日子就是她回到我身边的日子。”
　　狂生抬头看看重叠和晴空，他们的眉头紧蹙着，他长叹道：“说到这儿，估计你们都该知道是什么了。我重新回到天界，可太白那老头发现了还将我告到玉帝那儿，我拿着随意到处逃，水晶就是我在太白那儿捡来的，当时她就在化生池里，管理的小童说她快要出世了。我心想神仙的东西说不定都独具灵性，想不到还真给我拿对了。我在仙界东躲西藏，反正那儿空间大。但后来实在躲不过去，我就带着当时已经成形的水晶也就是纯清到了魔界。”

　　他又看看身旁那些不解的目光，淡淡道：“因为当时，催心丹的药性每日增强，我又不想回到人间又想跟朝芸在一起，心生崎念自然不可避免堕入魔道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可惜我即成不了真正的魔也成不了真正的仙，也更加不是纯粹的人，所以你师父，你老爹，你们师公我——”他一个个指过去，又指回自己，眼神黯淡道：“只能是个半人半魔的怪物。即无法脱身入轮回也无法做真正的自己，永远要受到灵肉分离的折磨和痛苦。这，就是你们师母的惩罚。”

　　天空开始放亮，可是狂生的眼里一层阴霾。一行全部哑然无语，半晌重叠轻声道：“老爹，重叠现在也是半人半妖了，咱们父女俩还真是一个命呢？”狂生被这话逗乐，嘻嘻道：“是啊是啊，可你很快就不是一个命了。”
　　“为什么？”
　　“被你的牛郎上了后，你就是全妖了。”
　　“老——爹——”重叠尖叫，将脸一下埋入晴空怀里。晴空忍不住笑，拍拍她的背对狂生道：“师父，时候也不早了，就请师母出来坐坐。”
　　“师母？在哪儿？”重叠看向周围，天光云影，渐渐开亮，却不见他说的师母。再看向老爹，他同意地点头，冲着身后深谙的树林一声唤：“娘子，你老躲那后面，难道是小解？”

　　“咯咯咯……”茂密的树丛忽然刷拉一阵，重叠只见眼前红色一闪，师母朝芸已经随风飘在了面前。

作者有话说

　　晴空和小叠往后的日子太难了。呜呜，真想早点过太平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