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万里》烦儿

40、解毒

　　屋内，凤凌躺在床上，冷汗顺着额头不断流下，似乎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半张开眼睛，望着床头的人，咬牙道：“要是我死了，你就去找司徒辰，他知道怎么做。”
　　祈忧看他像在看一个傻子，“你死了我为什么还要乖乖回去，何况你那军师不待见我，说不定会以为是我杀了你。”
　　来不及细想司徒辰何时表现出了不待见，凤凌痛得说不出话，五脏六腑就像是在火上烤一般，但仍然强撑着开口，“祈兄当初答应了要替我做一件事，想必不是此等言而无信之辈。”
　　说完他就看见被他描述为言而无信之辈的人缓缓弯了弯嘴角，露出了两人见面以来最好看的笑容，“将军抬爱，我自当是那言而无信之辈。”
　　陆素尧及时打开房门，打断了这场交锋。
　　好在祈忧也不想再进行这般口舌之争，只趁着矮身替他理被子时低声道，“我师姐平生最不喜有人怀疑她的医术，你要是实在不想活的话尽管说。”
　　凤凌瞬间禁声。
　　陆素尧看见两人挨得极静，轻咳了一声，“情况如何了？”
　　祈忧退到一旁，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昨日凌晨发作过一次。”
　　陆素尧点点头，手指搭上凤凌的脉搏低头不语，片刻后眉间露出一丝疑惑，“你让他服过延迟毒性的药物？”
　　祈忧表情淡然，“当时情况危急。”
　　陆素尧默默转过头，心中已千帆竞过，那是一年前她留下的药丸，担心山上的一老一少误服毒物，于是搜集世间难寻的天材地宝炼制了几颗药丸，每一颗都价值连城，遇毒则解毒，无毒服用亦延年益寿，不料就这样给一个外人用了。
　　陆素尧在心中默默感叹自己果然离开得太久了，嘴上却不言，祈忧的决策没有错，如果没有这颗药，凤凌早已在半路上毒发身亡。但毕竟是天下第一毒，就算是陆素尧的药也只能延迟毒性，不能完全解毒。
　　凤凌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再迟上一两天，怕是连她也束手无策，陆素尧略一沉吟，心下已有解毒之策，“替我扒下他的衣服。”
　　房中只有三人，一人躺在床上，陆素尧自然吩是对祈忧说。
　　凤凌正痛得迷迷糊糊，恍然间一只冰凉的手触上他的脖颈，不过这只手的主人似乎并没有耐心，几乎是毫不温和地替他褪去衣衫，拿些狰狞地伤疤忽然暴露在两人眼下，祈忧只看了一眼便别过脸去。
　　陆素发出一声低叹，一根银针已缓缓刺入了凤凌的膻中穴，她指法如飞，片刻后凤凌周身几处大穴已被封住，陆素尧额间透出细汗，凤凌惨白的脸上双眉紧周皱，没有丝毫放松的样子，看上去反而更痛苦了。
　　陆素尧神色不变，说到，“把他扶起来。”
　　祈忧照办，凤凌只感觉上身躺在了一个温热的怀中，胸中忽然一阵壅塞，片刻后再也抑制不住，一口黑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陆素尧一直紧绷的脸色终于松了下来，“逼出余毒，至少保住命了。”
　　凤凌吐完毒血后无力地倒回身后人怀中，只感觉一只毛巾正不轻不重地擦着自己的嘴，他下意识喊道，“......凤一。”
　　祈忧手上动作忽然一顿，正准备再用一点力，凤凌已经模模糊糊喊了一声“水”，陆素尧已经将水杯递到他手边，眼神示意他接住。
　　祈忧无言接过，放在凤凌嘴边，冷冷道，“张嘴。”
　　风凌果然乖乖张嘴，他的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已不复此前的痛苦，喝过水后，神色平静了几分，那张平时总是看起来神采飞扬的脸此刻如孩童般舒缓开来，祈忧动作轻缓地将他平放在床，掩好被子，起身走到桌边。
　　陆素尧已经收好银针在写方子，龙飞凤舞地几个字后她开始写第二张，边写边说道，“第一张是解毒的，这张方子连续服用半月余毒可清，至于这一张”，陆素尧写完最后一味药，将药方递给祈忧，说道，“这是治疗他内伤的方子，需先服用半年，半年后再来找我，治与不治，就看你们了。”
　　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陆素尧将那张方子递了过去，祈忧看也不看收入怀中，神色欲言又止，“......他还有多长时间？”
　　陆素尧朝床上投去一瞥，凤凌似乎已经安然入睡，“至多一年”，她道。
　　祈忧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但片刻后终是一字未提。
　　直到陆素尧替两人掩上房门，苏福已在外面等候了一会儿，见到陆素尧出来，立刻小声道，“村长在外面等候多时。”
　　陆素尧联想到对方在大火前的异常，神色有几分不定，身后忽然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走吧”，祈忧忽然出现在她身后，随即又关上房门，神色如常，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陆素尧也不再啰嗦，将第一张药方交给苏福让他找人去寻需要的药材后，两人步入前厅，村长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
　　他似乎相当焦躁不安，在原地不停地踱来踱去，直到两人出现在眼前，才抬起头来，看到祈忧时脸色一滞，他还记得，正是这个人阻拦了他们放火。
　　陆素尧瞬间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她示意性地看了一眼祈忧道，“无妨。”
　　见村长依然有几分犹豫，陆素尧转身欲走，“你若不愿说，就出去吧。”
　　村长一听，立马“啪”一声跌坐在地上，颤颤巍巍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把那些人带进来的。”
　　“那些人是谁？”敏锐捕捉到他话中的关键词，祈忧紧跟问道。
　　村长有些惧意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前不久村里来了两个商客，说要来村里开染布坊，我心里就打主意，若是村里开了染布坊，村民们就可以挣得多余的银良，送孩子去学墅。”
　　他说完发现前面两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又继续道：“这两人以要寻个好地方为名，让我带他们将村里走了个遍。”
　　“现在两人何在？”
　　村长面色难色，“三天前他们说还要去看看其他村子后就消失了。”
　　祈忧：“他们可有提到要去哪个村子？”
　　村长摇头，“我只看见他们朝东面走了。”
　　东面......祈忧低声啜嗫，又继续问道：“那两人重点看了村里的哪些地方？”
　　听到这个问题，村长先是面露疑惑，随即恍然大悟道：“河流，他们看的最多的就是有水源的空地，说是染布需要很多水。”
　　祈忧一听，心中闪过一个想法，让村长前方带路，一行人浩浩汤汤走向村边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