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烧高烛照红妆》鸭脖少女

64、第 64 章

　　玉汝护在白萱身前，忙打起精神来同他过招，没三两下就打得对面人连连败退，对面那人气急败坏停了下来，张口便是高声喝道：“你个贼人，偷了我们钱袋不说，现在还动手打人！”

　　借着府衙门前高高悬起的大灯笼，玉汝看到站在她面前的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清秀孩子，他打不过玉汝，便站在原地生起气来，腮帮子鼓得高高的，眼神中既想跟玉汝过上几招，又怕被玉汝打败。

　　况且之前的过招并未伤得玉汝分毫，借着烛光仔细一瞧，玉汝觉得这孩子虽然生着气，却是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心下觉得他十分可爱，倒也没有怎么生气，她眉眼笑弯弯地问道：“你怎么含血喷人呢？一张口便骂我是贼人，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偷东西了？”

　　“含……含血？”那清秀少年一愣，伸手摸摸自己的下巴，回身朝廊下阴影里问去，“公子，我流血了吗？”言语间很是惊慌害怕。

　　从阴影里慢悠悠的走出来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那公子身着深紫色的雨丝锦，浑身透露出一股高贵气质。他淡淡瞥了少年一眼，语气中带着些许的笑意：“星火，这位姑娘的意思是说你冤枉了她，并非是说你流血了。”

　　那少年听到公子这么说放下心来，转头朝玉汝哼道：“明明钱袋就在你手上，怎么可能是我冤枉了你！我看你就是嘴硬不肯承认罢了！”

　　看来这个清秀少年是认定她就是偷钱袋的人了，玉汝觉得再多费口舌也是无用，便拉过了旁边的精瘦男子，将方才在正丽大街上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少年这才哑口无言。

　　那站在阴影处的公子这才开口说道：“星火，你太失礼了。”说着便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名叫星火的少年低着头立于他身侧。玉汝这才注意到，这位长身玉立的公子长得很是俊美，眉目间与大周人不同，倒有几分西域人的深邃邪魅。

　　那公子朝玉汝弯腰行了西域礼，礼数甚是周全，只是起身后的笑容却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邪魅，瞧得玉汝有些心里发慌，那公子开口说道：“看来确是我的书童误会了姑娘，我在这里给姑娘赔不是了。烦请姑娘将钱袋还予我。”

　　一直在一旁没出声的白萱却突然拉了拉玉汝的衣袖，小声地在玉汝耳边说道：“还是先将这些钱袋和那个扒手都交给官府吧，等到官府也检查过后，确认了钱袋的主人再还给他们吧。”

　　玉汝觉得白萱说的很有道理，这般做法确实更为稳妥，于是说道：“反正大家都到官府门口了，想来你们也是刚从官府出来的吧，既然如此那就一起进去吧。”

　　听闻此言，那个叫做星火的清秀小书童立马慌了，看着公子：“公子……”

　　那公子笑了笑，站出来说道：“我叫南风，他是我的小书童，唤星火。星火年幼无知，冲撞了几位，还请各位不要放在心上。”

　　见玉汝一行人似乎都没有对方才星火的无礼有什么不满，那男子接着说道：“我们是从他国来大周做生意的商人，今日本是个团圆的节日，只是为了养家糊口只能选择背井离乡。那钱袋是我夫人在我第一次出门经商时亲手为我缝制，这些年来我一直贴身带着从不离身，瞧见这个钱袋就仿佛是瞧见了夫人，也能慰藉一丝离乡之苦。我知道东西放到官府经过查验得要很多天，可是我生意谈完了得急着走，钱袋怕是没机会拿回来了，这于我而言实在苦恼。”

　　南风言辞恳切，说得玉汝有些犹豫。

　　这时梅俊达开口道：“公子要离京倒也不急在一时，不若趁着这段时间在上京多看看，体会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或者给夫人买几样当地的礼物，回去也能讨得夫人欢心。”

　　这话说得倒是让玉汝有些意外，即便梅俊达是个长相文雅的少年军师，然而她却一直以为梅俊达是个不解风情的书呆子。毕竟据她听说，梅俊达成日里不是看兵书，便是同一群大老爷们围在一起谈论兵法，心中所念也只有家事国事。如今听他这一番话倒很是意外，竟不想原来他也有这般细腻心肠，还知道出远门回来不忘给妻子折一枝南国的春天。

　　梅俊达的话虽然说得句句在理，然而南风的脸色却愈发为难，他深邃的眉目微皱：“其实我的生意已经谈的差不多了，况且前些日子接到了父亲的家书，说他老人家身体微恙，我心中挂念，也担心夫人一人在家照顾不来，原打算这几日一等这边的事情了结了便赶回去，可是如今却因为钱袋的事情耽搁了，若父亲身体欠佳我却不能见到最后一面，那我便真是……”

　　南风越说越伤心，言语之间有几分焦急不安，听得梅俊达与白萱都于心不忍，玉汝听他这么说更是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若是他们身体抱恙，自己哪怕是在千里之外也会马不停蹄的飞奔回去。随即又想到了他的夫人，一个女子新年却还要一个人独自在家等待远方不知何时归来的丈夫，还要操持着家中种种，一时间同理心泛滥。

　　南风接着说道：“在你们到之前，我已经报了官，也已在官府留过档，想必官府都有记录在册。不若稍后一起去官府对照下，如若确认无误，到时候还烦请姑娘帮我作证，好让我能直接带着钱袋回去。”

　　这位公子已经很为我们着想了，玉汝心中越发动摇，想来官府留了档案，他也在上京做生意，要想找的话肯定是能找到的。

　　那公子再接再厉：“我家中几代经商，家境还算殷实，并不在意钱袋中的银两，只是这钱袋与我而言意义非凡，乃是夫人于灯下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实在心系得紧。”

　　玉汝终于是心软了，为他所说的伉俪之情而深深感动。他一番言辞甚是恳切，梅俊达和白萱也不好让他丢失了自己心爱之物，便同意了他的做法，众人遂往官府内对照了一番，其中确实有个绣着并蒂花的钱袋。梅俊达言明了想要提前将钱袋带回去的想法，官府也觉得这样的做法没有不妥，况且南风也早就来官府报了案，拿回钱袋本就是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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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官府之后，南风对玉汝一行人很是感恩戴德，为了答谢玉汝抓住了偷他钱袋的扒手，南风随手从袖中掏出一枚黄玉来递到玉汝手上，说是要当做谢礼。

　　玉汝推脱不过，只好收了下来。

　　那黄玉雕刻成鱼的形状，放在手心中看起来小小的。纵然玉汝没少见识过各种成色极佳的玉石，但是像这种有着淡黄色如煮熟的小米一般温淡的颜色倒是第一次见，显然是个很不错的玉质。

　　南风临走前，看着玉汝，露出几分神秘的笑容来：“后会有期。”

　　分别后，玉汝将那枚黄玉放在手心里仔细瞧着，旁边的梅俊达突然说道：“这位公子出手真是阔绰，看来家境不仅是殷实而已。”

　　玉汝点点头，表示赞同梅俊达的看法，都说商人重利，看他穿着打扮均是不凡，想来家中真如他所说是几代经商，这般累积下来，难怪谈吐举止之间很是华贵。

　　白萱道：“我瞧着这位公子倒不仅是有钱，还很是贵气呢。”

　　贵气？玉汝心里回想那位公子的样子，总之是个非富即贵的人吧，她有些后悔没多问问他是做什么生意的，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有什么合作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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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节的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被玉汝抛诸脑后了，那块黄玉鱼也被她放在了梳妆盒里，没有看到这块黄玉的时候，玉汝甚至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曾经遇见过一个叫南风的人。她整日沉溺于嫁给沈子石、成为沈子石妻子的喜悦中，能与沈子石生活在一处，朝朝暮暮在眼前，已经是玉汝自小便在心中期许的未来，如今这个愿望得以实现，玉汝便觉得处处都是顺心美满。

　　事实上将军府中确实也都一切顺利，有沈伯坐镇，府上本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下人们也都乐意看到冷面的将军变得不再冷面，于夫人面前露出难得的暖意，府中先前盛传的那些上将军宠妻的流言也渐渐传遍了整个上京，人们对于他们这段婚姻的态度由一开始的不看好渐渐变成观望状态，渐渐又在沈子石的各种宠妻作为下不得不趋向于祝福。

　　每日下了朝之后，沈子石一般都会在书房中处理公务，玉汝便从后院小厨房里抱一些零嘴来，靠在沈子石身边，捧着阿秦从市集上淘来的话本子瞧得津津有味。为了让玉汝在书房待得更舒服一些，沈子石还特地命人在自己书桌旁加了一张小卧榻，近到沈子石伸手便能碰到玉汝。他似乎就是想要玉汝在他能够看得到、摸得着的地方待着。有时候沈子石会和军营中的将领们商量军中事宜，玉汝便会很自觉的躲到屏风后面去，倒也不是因着女子不该接触这些，全是玉汝只想得个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