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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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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都面带笑容。轻巧地讲起了自己同尔雅小时候的事,而随着这一段尘封往事被揭开,很多被隐藏的事情也渐渐拨云见雾,慢慢展开在段玉汝面前。
彼时的子都并不叫子都,彼时的他们还是很幸福的一家人,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父亲作为将军虽常年镇守边关,在军中不能常常归家,但母亲仍很好的维持着家中生计,自小生活也算衣食无忧。
父亲得空回家时,家中便时常沉浸在欢声笑语之中,这样的日子着实令人羡艳。
可是有一天,一切都变了。
子都清楚的记得,那日自己同妹妹因为争夺一个小玩意而吵架了,妹妹被气得哇哇大哭跑回了自己的闺房,连晚膳都没有出来吃,席间父母语重心长的教育子都,苦口婆心的劝说他待会去给妹妹道歉,即便心里有些不情愿,但子都面上还是答应了,望着身旁空出来的妹妹的位子,子都心想大不了便将这个小玩意借给妹妹玩几天好了。
然而饭还没有吃完,就有一群人冲进了子都家中,老管家满身是血的来通报,子都早就被眼前的一切吓得不知所措。
在父母的请求下,老管家抱着年幼的子都从后门逃了出去,那一瞬间,子都以为他同父母还会再见,可后来才知道,那已是人生最后一面。
老管家抱着子都在院中躲避着前来搜寻的众人,子都想到独自一人在房中的妹妹,可是后院也已经都是人,无奈之下,老管家只能抱着子都先行离开,黑暗中只看到一片火光,处处鲜血。
后来他们在了偏远僻静处躲了好几天,老管家原本想着求助于一向交好的余家,然而当他冒着危险来到余家门外却只看到一片狼藉,原来余家竟也一夜之间被灭门。
猜想官兵找不到陈家被杀害的那个孩子定会四处搜寻,无奈之下,老管家只能想方设法带着子都出城,隐姓埋名过着逃亡的生活。
后来幸亏遇见了好心人收留他们,给了子都新的身份与姓名,教他为商之道,抚育他长大成人,等到许多年后,他才重新回到上京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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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结束,子都“唰”的一声合上扇子,笑着问:“可还有哪里不明白的?”
玉汝从那段惶惶不安的故事中回过神来,面前的子都虽是笑着的,但眼神中却仍有一抹凄怆之感。
瞧着子都的样子,玉汝试探着问:“尔雅,便是你的妹妹吗?”
子都点点头:“当年老管家匆忙之中只能带走我一人,我以为妹妹定然已丧生于那夜的屠杀之中,可是后来偶然得知,她被人暗中救下,养了几年后送进宫里去了。”
送进宫里,玉汝不解问道:“救她的人,是宫里的人吗?”
“不错,”子都坦然回答,语气中无意隐瞒,“那人你也认识的,便是如今的荣妃娘娘。”
荣妃娘娘?对于子都说的话,玉汝十分震惊,她曾想会不会是娴妃娘娘,却不曾会是荣妃。
子都接着说:“荣妃娘娘未入宫前与家母交好,听闻我家要被灭门的事后连忙派人赶去我家中并暗中救下了妹妹,幸好那时她年纪尚小,荣妃似乎是找了其他人顶替了妹妹。过了几年后荣妃为她改了户籍与年纪,将她送进宫里,还安排人将她派到了不受宠的娴妃那里当值。”
听闻这桩更为隐秘的事情,玉汝确实有些惊讶,惊讶之余也能明白荣妃这么做的原因:“娴妃一向不受宠,陛下不大会去她那里,因而尔雅的身份被发现的可能也少了很多。”
“这是其一,”子都晃着手里的扇子淡淡说道,“其二是因为,娴妃娘娘入宫之前与家父家母也是交好的,且她与荣妃娘娘未入宫前便已结识。”
“原来荣妃与娴妃是真的交好,我还以为是……”玉汝吐了吐舌头,还以为荣妃与娴妃的交好知识表面装出来的样子,其实仍是有着深宫女子之间的暗流汹涌。
不过这句话,她倒是没有直接说出来。
子都笑道:“而且呀,娴妃娘娘其实也并非是你以为的那样一点也不受宠,要知道她可是以一介平民的身份被当今陛下带进宫,并且即便在如此不受宠的情况下,也能凭借着仅生了一个皇子就位列妃位,咱们陛下当年可是十分痴迷这位娴妃娘娘呢!不过,这都是旁的话了。”
不过玉汝却对这段事很是好奇,追问道:“既然娴妃娘娘当年很是受宠,那为何还还要将尔雅送到娴妃娘娘那里呢?但我奇怪的是,既然陛下那般中意娴妃,可是为何宫里人都说娴妃历来是不受陛下待见的呢?”
子都轻笑:“尔雅进宫那时,郕王殿下都已经十几岁了,那时的娴妃确实已经是很多年不得宠了,那时的她在整个后宫中算得上是最佳人选,荣妃将尔雅安排过去自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过往后娴妃的不得宠,却是有几分故意要保护尔雅的意思。”
听了这些话,玉汝倒是对娴妃生出了几分敬意:“我之前便觉得娴妃娘娘定然是聪慧过人的,没想到面对我们那样多疑残忍的陛下,娴妃娘娘一介女流竟也能在深宫之中掌握自己的命运,想不得宠便不得宠,想得宠便能让陛下对她另眼相看,可真是个极有手段谋略的人。”
子都笑了笑:“这位娴妃娘娘呀,可比你所知道的还要更加厉害呢!”
听到这些尘封的往昔秘史,玉汝倒是越发兴奋,愈发想要了解更多关于娴妃的事,不过子都笑着摇了摇头,倒是不大想说了,玉汝憋着一肚子的好奇只能委屈的眨眨眼睛,摸了摸鼻子,想了想,问道:“那你后来见过尔雅吗?”
这个问题子都倒是没有拒绝回答,他点点头:“不过屈指可数罢了,我们到底还是罪臣之后,害怕过多接触会被人发现。”
子都摇着扇子回忆着,言语间满是感慨:“她长大了,长高了,也更漂亮了,同阿娘长得很像,我时常想,那日真是不该同她吵架,不过一个小玩意罢了,给她便给她,做哥哥的,本就该让着妹妹的。可惜一句对不起,我却欠了她十几年。”
玉汝默然,深深觉得方才自己不该问出那样的问题,因此只能转移话题,遂问道:“那你同我讲,你与挽裳是青梅竹马自小相识,也是真的吗?”
子都很是吃惊:“这有什么假的,况且我此前也未曾骗过你呀!”
未曾骗过?
玉汝瞪着眼睛盯着他,子都渐渐输了气势,以折扇遮住自己的半张脸,轻声假咳道:“那也算不得是骗……”
玉汝嘟起嘴,不大想听子都的解释,左不过又是找个理由为自己开脱罢了,她问道:“既然你说挽裳是你青梅竹马的旧相识,那她是……”
眼神转到挽裳的身上,后者此前时而低着头,时而侧头瞧着子都,一直静静听着子都回忆往昔,直到这时才淡淡开口:“正是你想的那样,我是余家的幸运者,原本我家同陈家是世交,但一场灭门案之后,我们便无家可归了。”
子都道:“我也是花了好几年才探知到挽裳的下落。”
即便知道妹妹和挽裳可能已经丧生于抄家灭门那夜,但子都显然没有放弃过打听她们的下落,玉汝在心里想着,子都该是经历了怎样的悲痛,才能在痛失亲人的情况下,仍努力生活下去,仍执着地在偌大的世间寻找她们的踪迹呢?
或许正是因为得来不易,所以子都才总是会在暗中保护挽裳,总是默默关注着她吗?
玉汝觉得,自己此前或许对于子都有太多的误会了,她不知其中利害关系,却常常那这些来同他开玩笑,殊不知她每次说起这些话,也许都是在往他的心上捅刀子。
心思细腻的挽裳看出了玉汝的自责,揉揉她的头发,温柔笑着说:“既然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们便都已经决定将这些事封存起来,你倒也不必自责以前说过的话,那也是在激励着我们向前看呢!”
玉汝不好意思地抬起头,瞧见挽裳正弯着眉眼,笑着看向她,挽裳长得本就标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有她身上所没有的沉稳,让玉汝渐渐安心下来,随着她说的话,内心消除了一些小小的自责。
只是玉汝突然想到,既然尔雅是子都的妹妹,而她显然也是郕王的人,那么……
玉汝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她问子都:“你也是……郕王……”
话虽然没有说全,但子都显然是明白玉汝的意思,他点了点头。
“那这么说来,你同沈子石……你们是一起……”
子都还是点了点头。
玉汝捏了捏拳头,怪不得沈子石从不担心她外出同子都见面的事,也不关心她和子都一起开店的事,原来绕了一大圈自己的行踪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呢!
玉汝问子都:“这般隐秘的事情,你们就这样告诉我,真的不怕嘛?”
子都笑着问:“如今知道了自己一直同罪臣之子有所来往,你真的不怕嘛?”
俩人相视而笑。
关于陈家的灭门案,玉汝也有所耳闻,据说陛下亲自下旨判定陈家同余家通敌卖国,一怒之下便将两家一齐抄家,府中男女都沦为阶下囚,但是忠武侯曾说过,陈将军忠心为国,赤胆忠心,绝不可能做出通敌卖国的事情来。
玉汝相信阿爹的判断,只是不知陛下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那你可曾想过为陈家和余家翻案?”玉汝问道。
挽裳的眼神坚毅起来,子都握着扇子的手微微用力,一字一句道:“倾我一生心血,也要换陈余两家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