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烧高烛照红妆》鸭脖少女

58、第 58 章

　　从叮当口中了解到了环佩与炎生的关系，玉汝心中暗自想着，若是他们真的两情相悦的话，自己确实该找个机会同他们商量嫁娶之事了。

　　一想到这里，玉汝心中更是不忍，环佩叮当从小陪着自己一起长大，若真的将她嫁出去了，想来以后见面的机会定也少了许多。

　　玉汝胡思乱想了一阵，又眼看着已到用午膳的时间，叮当前来提醒，玉汝便招呼着店里的伙计一起用了膳。席间玉汝特意留意了环佩与炎生，大概是此前听叮当讲诉了他们之间的事，玉汝瞧着他们之间确实有不少的眉眼往来，心中便愈发肯定了他们之间的确有着一些情谊。

　　这一顿饭倒是吃得五味杂陈。

　　用完膳后，玉汝便同胡掌柜商量着让伙计们都早些回去陪伴家人一起守岁过年除旧迎新，伙计们听闻这个消息个个脸上都是藏不住的笑意，胡掌柜也不推辞，大手一挥便让大家回去过年了，同时也叮嘱了几个管事的人莫要忘了初五那天回来店里。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玉汝让胡掌柜也早些回去：“您也早些回去陪着家人吧，您女儿今年一定也是在等您呢，夫人大概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菜了吧。”

　　胡掌柜受宠若惊，连连表示不敢：“这怎么行……老奴还得看着店呢……”

　　玉汝笑着打断胡掌柜的话：“都已经是年三十了，还能有什么人来呀，您留在店里也是无事，不若回去陪陪夫人。”

　　胡掌柜面上仍是犹豫，玉汝接着说道：“这些年来您一直为奇墨斋呕心沥血，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您，前段时间去拜访了夫人，也见到了您的女儿，都长高不少了，今次过年您便早些回去吧。”

　　胡掌柜即便有再多的犹豫，此刻也在段玉汝的说服之下渐渐心动，终于不再推辞，将店里门窗关好，拜别了玉汝一行便回家去了。

　　“好了，大家都回家了，你怎么还不回去？”玉汝转头，看向一直站在角落不出声的炎生，笑着问道。

　　眼看自己已被发现，炎生从角落站出来，看看玉汝，又偷偷看了看环佩，才开口说道：“我说过要一直保护小姐的……所以我……”

　　玉汝闻言笑起来：“先不说将军府戒备森严，也不说我身边自小便有武功高强的护卫，便是我只身一人也遇不上什么危险，你又拿什么来保护我呢？”

　　炎生被这话问住了，他踟蹰着回道：“可是……只是我……我被小姐所救，救命之恩本就该报答……我，我只是想……”

　　大概是炎生腼腆的模样惹得玉汝愈发忍不住笑起来，她侧过头看了看环佩，后者眼中尽是不忍与不舍，玉汝轻轻咳了一声，敛去面上笑意道：“你家中不是还有个病弱的老母吗，阖家团圆的节日里也该回去陪陪母亲了。至于报恩，你先好好练习武艺，以后会有机会的。”

　　炎生听到这话，眼神都亮了起来：“真的吗？”

　　“本小姐说话，自然一言九鼎。”玉汝注意到，随着炎生露出笑容来，环佩的脸上也平静了许多。“这会先回去吧，别忘了勤加锻炼。”

　　“是！”炎生高声应答，临去前还回身看了环佩好几眼。

　　“喂喂喂，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玉汝瞥了环佩两眼，一面说着一面转身往前走，叮当拉了拉环佩的衣裳，俩人也跟了上来。

　　“小姐胡说什么呢！”环佩在身后小声而羞涩的回道。

　　玉汝慢了两步走到环佩身边，靠着她的肩膀笑着问：“我瞧着炎生虽然家中清贫，但听胡掌柜说他做事很用心，为人也算忠厚老实，看来优点多多呀，不知道我们环佩姑娘瞧上的是哪一点呢？”

　　环佩羞红了脸：“小姐何必拿我打趣？”

　　玉汝与叮当对视了一眼，都偷偷掩唇笑开了。

　　玉汝故意说道：“啊，我知道了，你莫不是因为他长得端正才瞧上他的吧！”

　　“小姐！”环佩急得直跺脚，“叮当，你怎么也……”

　　叮当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环佩气得提着裙子追在叮当身后作势要收拾她。

　　叮当围着玉汝直打转，口中还叫唤道：“小姐，您快看呐，环佩恼羞成怒要打人啦，小姐您快帮帮我呀！”

　　“那你可得跑快点别让她抓到了。”说着玉汝一个转身往外走了几步，走出了她们的追逐圈，高高兴兴往依澜布衣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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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她成亲到如今，其实也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但这一两个月里，段玉汝几乎都没怎么见过挽裳，今日出门给店里伙计包红包，便想着趁机往依澜布衣坊去见见挽裳。

　　到了布衣坊的时候，正巧碰见挽裳在给店里绣娘包红包，玉汝便在屋外等了等，想着到底是布衣坊，与奇墨斋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布衣坊里几乎都是女子，有未出嫁的，有已经出嫁生子了的，其中还有不少人已经没了归处，逢年过节都是留在布衣坊里同挽裳作伴，因此包了红包之后，布衣坊内倒是还剩下不少人。

　　挽裳大概是忙完了，从屋内走了出来，笑着说：“让你久等了。”

　　玉汝给挽裳送上了礼物，又递上了梅花笺纸：“这点小礼物呢，是为了答谢你为我做的嫁衣，这个拜年帖呢，自然是想着年后得空能来见见你。”

　　挽裳倒也没怎么推脱，大大方方便收下了，言谈之间自然免不了聊起玉汝婚后的生活，玉汝渐渐招架不住便抬出了陈子都，询问他们之间进展如何。

　　正说到此处，门外便传来一道喜悦的声音：“怎么提到在下了？”

　　那人穿着靛青色长袍，在门槛处大步一跨，一撩长袍，手中折扇玩得风生水起，面上笑容满溢地问道：“大过年的不回家，怎么还在背后谈论起别人来了。”

　　挽裳眉眼含笑的望着子都走进来。

　　玉汝则是不留情的反唇相讥：“怎么我刚到没多久，你就巴巴的跑上门了呢，我瞧八成又是躲在楼上偷看了吧？”

　　转头朝挽裳道：“姐姐你可千万得小心着点呀！我看这人怕是对你心怀不轨呢！”说完朝陈子都做了个鬼脸。

　　气得陈子都想拿手里的扇子敲她的头。

　　不过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最终他自己搬了张椅子坐到了挽裳旁边，三人在门口靠着墙壁排排并坐着，场面乍一看倒是有些好笑。

　　不过环佩叮当自然不敢笑出声，布衣坊里的绣娘们看到了也都纷纷避让，无人上前打扰。

　　“喂，陈子都你想干嘛，你没发现你一来那些绣娘们都不敢出来了吗？”玉汝首先不满道。

　　“你又胡说，”子都脸上笑意满满，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她们哪里是怕我，分明是怕你吧！”

　　“你……”玉汝气极，坐直身子大有要同他大打一场的意思，却见他眉目细长，以折扇遮住下半张脸，突如其来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眼见着玉汝突然坐起身子却没了下文，子都心中不解，问道：“怎么了，不会是被我迷住，下不了手了吧？”

　　玉汝嗤之以鼻：“你做梦呢吧！沈子石可比你生得好看多了。”

　　“啧啧啧，”子都不满的对挽裳抱怨道，“瞧这丫头，嫁了人一点都不知羞了，这都公然在我们面前说出这番话来了。”

　　挽裳只是笑笑，不过一旦话题涉及到沈子石，那段玉汝说什么也得说上两句了：“我怎么了，我提自家夫君也不行了吗？哪条律法规定妻子在外不能提到自己的丈夫了？”

　　玉汝咄咄逼人，子都连连败退，只能求饶道：“好好好，是我说错了，沈夫人莫见怪呀！”

　　玉汝轻哼了一声，倒是借机又细细看了看陈子都，越发觉得他同尔雅实在长得很像。

　　挽裳心细，察觉出了玉汝的异样，关心的问道：“怎么了？”

　　玉汝下意识摇摇头，又忍不住看了看子都，想了想还是出言道：“我前些日子进宫，在宫里见到一个宫女，起初觉得她有些眼熟，今日见了子都才发现，他俩长得倒是有几分相似。”

　　话一出口，玉汝察觉到挽裳同子都均愣了一下，随即两人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但玉汝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

　　“对于这个宫女的身份，想必你们是知晓的吧。”玉汝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目光如炬的盯着他们，好像势必要听到他们的回答。

　　子都低着头不说话，挽裳左右看了看，才轻声说道：“瞒着她，倒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子都略有烦躁的把玩着手里的扇子，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听到挽裳这么说之后，他倒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

　　玉汝问道：“若是子都不肯说，挽裳你为什么不能替他说呢？”

　　挽裳微微侧过头：“既然你想知道，我觉得还是让他说给你听要更好。”

　　玉汝不说话了，想必那个名叫尔雅的宫女同子都之间定然是有着某种不一样的关系，也许真的需要子都亲口说才更好。

　　“哎呦你们怎么都是一脸凝重的神色？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都过去许多年了，咱们要听故事，也得换个开心点的表情，你说是不是呀小玉汝？”子都突然抬起头，笑得一脸坦然。

　　别说挽裳了，就连玉汝都看得出来子都这是在强颜欢笑，只是他说的也有道理，面对早已尘封的往事，如今的我们总不能永远都以一种怜悯的神情去回望。

　　玉汝转头吩咐环佩和叮当看着屋外，不要让人靠近，挽裳也吩咐店里的绣娘都到后院去忙活着，前厅里便只剩下子都、挽裳和玉汝三人了。

　　子都笑着看玉汝做了这些吩咐，赞许的点点头：“小丫头如今做事是越来越周到了，倒也不枉费了我这个师傅教你这么许久。”

　　确认过周围环境之后，玉汝搬着椅子坐到了挽裳和子都的对面，掸了掸衣袖，双手放在双膝上，端端正正的坐好，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渴望，盯着子都道：“好了，你开始讲故事吧。”

　　子都“唰”的一声打开了扇子，嘴角似笑非笑，声音空灵悠远，眼神仿佛穿越过了面前的玉汝，穿越过了热闹的上京，穿越过了十几年磕磕绊绊的成长，一直回到了当初还圆满得令人羡慕的岁月里：“那个时候呀，我跟尔雅都还不是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