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烧高烛照红妆》鸭脖少女

51、第 51 章

　　她询问了一番，才知道荣妃娘娘很是喜欢书画，尤其喜欢书画大家孟和怡的画作。而这位孟和怡据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书画天才，年纪轻轻在画坛上的造诣已是登峰造极。

　　作为一个天才，孟和怡自然也有一些天才的傲气，比如他喜欢遗世独立，独来独往，不喜与人交往，世间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容，只知道是位极为年轻的公子。

　　比如他一年才出一副画作，但每一副都属上上乘之作，就连大学士们看到了也会惊叹不已，自然也引得上京城内的达官贵人们争相想要一窥画作真容。

　　至于想要得到孟和怡的一副画作，那可不仅仅是要有权有势这么简单了。

　　幸好，再遗世独立的天才难免会有一两个友人。

　　幸好，玉汝和子都都算得上是这位天才的友人。

　　打定了主意后，玉汝立即出门去望春楼找子都，听了玉汝的想法后，子都面露难色：“和怡一向不喜欢别人向自己求画，这你也是知道的，若是他舍得卖出自己的画，如今早就已经富甲一方了，还需要让我们帮忙给他在城郊找个房子找块地自己种地吗？”

　　“那我若是让他将画作送与我呢？”

　　“……”对于玉汝的异想天开，子都甚至都懒得再说什么，“唰”地一声打开扇子，明显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心里却在想着，若是玉汝真的提出这个要求，孟和怡怕是一口就会答应下来吧。

　　“喂，你帮帮我呀！不然我实在想不到要送什么贺礼给荣妃娘娘了。”玉汝没法，只好接着求助子都，“你跟那个怪人关系好，你帮帮我吧。”

　　陈子都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段大小姐，哦不是，沈大将军夫人，你居然觉得我跟他关系最好？想让我帮你求他？呵，你若是有求于他，说一句便可，他怕是赴汤蹈火也会愿意为你完成的。”

　　“子都，你是不是对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呀？”玉汝一脸不解，“我跟那个怪人怎么会是关系好呢？每次我们一去城郊找他，他总是躲起来不见我，若不是我们救过他又帮了他这么多，我都怀疑他会直接拿着扫把将我赶出去。我瞧着他是极不待见我的，所以我这不才来求你帮忙嘛！”

　　子都露出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摇摇头，对于这俩人的关系他也不愿多说，孟和怡为人羞涩，见到姑娘家总是容易脸红，面对玉汝这般的大美人更是连话都不敢说两句，因此每次都只敢躲在一旁。可若说喜欢吧，倒也算不上。

　　子都摇着手里的扇子偏头想着上次他将玉汝要嫁人的消息告知他的时候，他也只是低着头，微微红了脸说了句“恭喜”，便再也没有下文了，瞧他那个样子，倒也看不出有什么伤神的痕迹来。

　　世间的男女关系果然都是一团乱麻呀。

　　子都摇摇头，视线从二楼的窗口移到了对面“依澜布衣坊”的门口，恰好看到挽裳出来送别客人，她眉眼含笑，在这寒冬里却仿佛春日里盛开的一枝花。看得子都心中一动，仿佛一颗种子正在破土而出。

　　“喂！喂！你在看什么！有没有听我说话呀！”玉汝伸出手在子都面前晃了晃，又顺着子都的视线往外看去，正巧看见挽裳转身进了店里，她瘪瘪嘴，“整日的就知道坐在这儿偷看，你是偷窥狂吗，小心被衙门的捕快当成采花贼抓了去。”

　　子都摇摇扇子，漫不经心地说：“整个上京哪里还有比挽裳更娇艳的花朵。”

　　这句话成功让玉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真看不出来，你还挺恶心的。”

　　子都白了玉汝一眼，葱白细长的双手端起面前的茶盏浅浅饮了一口：“你方才说什么？”

　　玉汝叹了一口气，只好将方才的话再重复一遍：“我说，我们要不今日就去城郊找孟和怡商量看看吧，看他家里有没有什么此前留下来的画作，或者是近来新完成的画作，当然近来新完成的自然更好，不过没有也无妨，我们就是问问。哦，你放心我知道，我不会一开口就问画作的事的，我会循序渐进，最好是先帮他打理下菜园，然后再提画作的事，你放心，我不会吓到他的。”

　　“你记得就好。”子都这才算是松口答应了玉汝的请求，随即便安排人架好马车，载着他和玉汝一路往城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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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跟孟和怡的相识，也算是三人之间的一段缘分，那时玉汝和子都刚刚达成一起做生意的打算，在子都的帮扶下，奇墨斋也渐渐运作了起来，但是因为规模还不算太大，挑选货物的事情还是由玉汝亲自完成的。

　　那日，段玉汝和陈子都去城郊验货，刚出城郊不久就在小树林里看到有个文弱书生背着行囊甚是狼狈，一看到他们便挥舞着手臂高声求助，求救的声音实在太大，玉汝想装作听不见都说不过去，只好让子都架着马车到他身边去。

　　马车刚一接近他，那书生就手脚并用的爬了上来，急忙往马车里钻，玉汝一面伸手拦住他，一面厉声询问他究竟是谁，那书生刚要解释，便听到一阵追赶的声音，只好说让子都帮忙隐藏行迹，稍后再做解释。

　　子都同玉汝对视了一眼，尚在疑惑中，便已有一帮人抄着家伙追了过来，瞧见他们开口便问是否有看见一个一身便衣、相貌清秀的男子。

　　子都笑道：“听阁下这般形容，你说的男子莫不是在下？”

　　为首的人喝道：“少说这些有的没的，到底看见没！”

　　子都笑着看了看玉汝：“在下与舍妹一路前行，倒未曾在意过有什么旁人出现。”

　　玉汝暗地里掐了子都一把，眼神扫过他，似乎在问：谁是你妹妹，脸皮真厚！

　　子都咬着牙才不让自己疼得叫出声来，维持着笑容看着那帮人。

　　大概是子都慢吞吞的态度惹得他们十分不快，他们不愿在这里多逗留，一扬手便去其他地方搜寻了。

　　等到人走远了，子都回头对马车内的人说道：“他们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那清秀文弱的书生从马车内露出一双眼睛来瞧了瞧，确信确实瞧不见人影了，才稍微放下心来。

　　“现在你该告诉我们你到底是谁了吧？他们又为什么追你？”玉汝极不愿意惹上这种麻烦，虽然这书生看起来很是清秀，但没准他背着的行囊是他去哪个大户人家偷来的东西呢？本来帮助他已是无奈之举，若是知道他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她一定亲手将他扭去官府绳之以法！

　　那书生以衣袖擦了擦虚汗，刚想说什么，一抬头看到玉汝亮亮的眼睛盯着他看，不知怎么地又红了脸，赶忙往车内缩了缩，抱拳致歉：“小生失礼了，方才匆忙之中竟未注意到还有一位姑娘在此，失礼了失礼了，还望姑娘莫怪。”

　　玉汝瞪着眼睛一脸吃惊，子都也差点笑出来，只好开口道：“兄台不必如此，这位姑娘倒不是什么礼教繁复之人，不会为难兄台的。”

　　听闻此言玉汝又伸手掐了子都一把。

　　“非也非也，男女礼教乃圣贤立身之本，如何能轻言之？”清秀书生红着一张脸，愣是一眼都没有再望向玉汝。

　　真是个迂腐的书呆子！玉汝微微叹了口气，靠在了马车外壁边，以帘子挡住了自己。

　　子都问了问事情原由，书生方才能够一五一十道来。原来这位书生竟是上京有名的书画世家孟家的后代，因想要出门游历一番然而得不到家人支持，这才想出了出逃一法。

　　“看不出来孟公子满脑子男女礼教大防的，竟也能做出离家出走的事情来。”隔着一道帘子，玉汝还是改不了毒舌的毛病。

　　子都看到孟和怡一副明显吃瘪了的表情有些同情他，便开口问了问他今后的打算，孟和怡说自己仍旧想要去各地看看，完成自己此前的梦想，随后听说子都与玉汝正好要出城，孟和怡便提出让他们捎自己一程的请求。

　　后来孟和怡顺利离开了上京，但却一直与子都保持着书信往来，从孟和怡的来信中，玉汝知道他去过江南，也去过塞外，足迹遍布大江南北，而子都也帮他留意着孟家的消息，暗中透露过他的一些消息，孟家人虽然仍旧担心，但知道他安全地活着已然十分欣慰。

　　那时他已然是画坛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从第一幅问世的画作开始，他已经得到了许多的褒奖，很多人都认为他是书画世家孟家前后三代中最天资卓越之人，也有不少人认为他的画作技艺与画作内涵已经达到了顶峰，可是等到下一幅画作展示在众人面前之时，技艺却远比之前的更加精巧。世人遂感其才华无限。

　　孟和怡再次回到上京已经是三年后了，玉汝觉得他好像瘦了些，也黑了些，他看起来仍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站在玉汝身边还是不大敢直视她同她说话。

　　离家许久的孟和怡回到上京，玉汝以为他会直接回家，没想到他却让子都帮忙在城郊找了块地，自己在那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以除草种地为乐。

　　孟家知道孟和怡回来的消息后也派人去城郊找过他，但都被他回绝了，可能三年的游行生活让他喜欢上了自由自在的感觉，只说想要在远离人烟的地方尽情的活着。孟家人前前后后派过不知道多少批人前去游说，但均以失败告终。时间一长，孟家也就随他去了。

　　真是个怪人！这是玉汝对于孟和怡所有行为的高度总结。

　　她既佩服孟和怡敢于脱离家庭独自生活的勇气，也羡慕他行遍天下的经历，有心想与他结交，想着是否自己也能沾染上些许书画才艺。

　　奈何他却仍是个不喜与女子接触的人。

　　真真是个怪人呀！

　　在前往城郊的马车上，段玉汝第三百五十一次在心中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