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烧高烛照红妆》鸭脖少女

34、第 34 章

　　或许是习惯了沈子石这般冷淡的态度，作为父亲的沈平嘉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的情绪，他仍旧平和的和沈子石话着家常，无外乎是希望他们小两口婚后的生活能够美满一些。

　　说了一会儿后，沈平嘉提出让沈子石留在相国府用过午膳再回去，沈子石原本下意识想要拒绝，但转念一想，自己跟父亲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聊过天了，况且在母亲的牌位前，他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于是点了点头当同意了。

　　沈平嘉很是高兴，站起来说道：“我这就去跟后厨说，让他们加几道你喜欢的菜。”

　　沈子石一把拦住要出门的父亲：“还是我去吧，您跟母亲应该还有许多话要说吧。”

　　“也好，”沈平嘉看了看桌上妻子的牌位，点点头，“你去前院看看吧，子匀念叨你很久了，见到你必然很高兴。”

　　沈子石没有说什么，朝母亲的牌位端端正正拜了拜，便转身出门了。

　　沈平嘉将妻子的牌位认真擦拭了一番，又端正的摆放回原来的位置，望着牌位，眼神中是满溢的温柔，是不曾对别人展现过的温柔，他说道：“佩凝，我们的儿子长大了，他长成了令你满意的样子。”

　　少有人来的祠堂比旷野还要寂静，但是沈平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好像真的有人在这里回应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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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厨的朱婶看到沈子石出现在后院，连忙放下手里的活，高兴地迎过去问道：“少爷回来啦！”一张满布皱纹的脸上笑开了花，简直比见到自己的亲儿子还要开心。

　　沈子石伸手扶住朱婶，被她兴奋的情绪带动，冰块似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暖意：“是呀，今日回来看望父亲。”

　　“好好好，回来好，在家用午膳不？”朱婶就像是家里最慈祥的长辈一般，见到许久不回来的孩子，只希望他在家里多待一会。

　　沈子石道：“有些想念朱婶的手艺了，所以想在这里用完午膳再回去。”

　　“太好了，太好了，我这就给少爷做几样您最爱吃的小菜，”朱婶一听沈子石这话就仿佛被打了鸡血，转身拿起大勺子就开始吩咐打下手的仆役多准备几道菜，还转身对沈子石说，“少爷，您先去前厅坐着，这儿油烟味大，别熏着您。”

　　沈子石也没有多争辩，朱婶向来便是这样，于是站了站，便往前厅去了。

　　还没走到前厅，就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沈子石的大腿，随即传来一道软糯的声音：“哥哥你可算回来啦！”

　　沈子石低头一看，便看到一张粉嫩的小圆脸仰着头看他，小圆脸还带着一顶宝蓝色的小帽子，衬得粉嫩的小脸像个团子一样愈发可爱。

　　这是他的弟弟，父亲的侧室莫姨娘的儿子沈子匀。

　　七八岁的孩子对沈子石喜欢得不行，整天缠着家里下人给他讲哥哥的事情，今天听家里下人们说哥哥回来了，高兴得一听到消息就赶到前厅守着，生怕一个不留心让哥哥溜走了，远远地看到哥哥往这边走的身影就冲了出去，急忙抱住沈子石的大腿。

　　沈子石弯下腰，将小小的沈子匀抱在怀里，揉了揉他宝蓝色的小脑袋：“在家有没有乖乖听话呀？”

　　沈子匀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扶正了帽子，乖巧的点点头：“有，子匀可听话了，小娘夸子匀好乖好乖的。”

　　“哦，是吗？”或许是被天真无邪的孩子逗笑了，沈子石伸手捏了捏沈子匀的鼻子。

　　“子匀这么听话，哥哥什么时候能带子匀去战场呀，子匀也想要像哥哥一样建功立业，做个大英雄。”

　　沈子石忍不住嘴角上扬：“等到子匀再长大一点，哥哥就带你去。”

　　听了这话，沈子匀伸出手在脑袋上比划着：“要长到这么高吗？”

　　沈子石刚要开口，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婉转的声音：“不仅要长得高，还要像子石哥哥一样文武双全才可以。”

　　沈子石闻声回头，看到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位女子，眉眼素淡，穿着一件墨绿长裙，臂间挽着一条淡橘色披帛。

　　看到披帛的时候，沈子石眼神微动，记忆里段玉汝也曾挽过一条这个颜色的披帛。

　　那女子注意到沈子石一闪而过的微妙眼神，心里却以为他是惊艳于自己的美貌，不禁有些窃喜。

　　“芝表姐！”沈子匀也看到了那女子，开心地朝她挥手。

　　“你这孩子，怎么一溜烟的就窜出去了呢！”这时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妇人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她穿着略显富贵的花团锦簇的衣服，神色看起来有些匆忙。

　　一看到她，沈子石的眉头便微皱了起来。

　　“小娘。”沈子匀看到她似乎也有些发愁，一张小小的脸也皱了起来，“我只是先出来迎接哥哥罢了，您别生气。”

　　沈子石将怀里的沈子匀放回了地上，莫姨娘蹲下看着小儿子：“没惹哥哥不开心吧！”

　　“怎么会呢，哥哥最喜欢我了，才不会不开心。”好像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一般，沈子匀拉着沈子石的衣角晃了晃。

　　莫姨娘又抬头看看沈子石，略微有些歉意：“大公子别动怒，这孩子就是平时太想您了，这才一看到您就冲了过来，没冲撞到您吧？”

　　沈子石向来不喜欢父亲的这房侧室，平时见到也是能避则避，若不是看在沈子匀的面子上，估计沈子石连正眼都不愿意瞧她。如今她这番话也是让沈子石听了浑身不自在。

　　倒没有直接回答莫姨娘的问题，沈子石捏了捏沈子匀的小圆脸，淡淡道：“下次走路要注意，你个子这么小，撞到人了也是自己先跌倒。”

　　小孩子将沈子石的每一句话都奉若珍宝，此刻自然疯狂点头。

　　莫姨娘还刚准备再说些什么，突然胳膊被人拉了一下，转头一看莫谷芝站在身边，用目光示意她别再说了，莫姨娘当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市井女人，能在相国府这么多侧室中占得一席之地，察言观色总该还是知道的。这时被侄女的眼神一示意，她好歹也知道此刻不该再多言了。

　　但瞬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拉过莫谷芝就介绍道：“大公子，您还记得谷芝吗？她是我哥哥的女儿，前些年来相国府住过一段时间，您应该见过她的。”

　　沈子石盯着莫谷芝看了看，点点头：“见过。”

　　“记得就好，记得就好，”莫姨娘笑着说，“这都隔了好几年了，我实在是想念这个侄女，便派人从老家将她接了过来，在相国府住一段时间。”

　　看沈子石没什么表情，莫姨娘接着说道：“她想家得紧，大公子若有空便多多陪陪她，也好解解她思乡之苦。”

　　“若真这么思乡，姨娘派人将她送回去便是。”

　　沈子石这话一说出来，莫姨娘和莫谷芝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谷芝思乡不重要，陪着姑妈解闷，让姑妈身体好起来，才是晚辈该做的。”愣了一会后，莫谷芝才开口说道。

　　只是莫姨娘却对这话很是不解，她明明身体好得很，这个丫头胡说些什么呢！

　　“姨娘身子不舒服？”沈子石转头问道。

　　莫谷芝忙接道：“是呀，也正是因为这个，姑妈才将我接来的，我可得好好照顾姑妈，不让父亲忧心才好，这也算是为父亲和相国大人分忧了。”

　　“嗯，”沈子石点点头，“姨娘若是身子不舒服，就别在这里站着了，快回屋歇着吧。”

　　莫谷芝一听这话快气炸了，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同他说话，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打发了呢，只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什么可以回绝的理由。

　　正思考对策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问：“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一回头，发现是沈平嘉从远处走了过来。

　　莫姨娘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过沈平嘉了，此时见到自然心中欢喜，但是又怕惹得沈相不快，只好福了福身，道：“老爷安好，奴不知老爷要来，这便带着子匀和谷芝回去，免得打扰老爷与大公子用膳。”

　　莫谷芝越发不解，姨娘不是先前还在抱怨许久没见过沈相了吗，怎么这时候不提出留下一起用膳，还说什么药回院子去呢？谁想要回那冰冷冷的院子里呀！

　　奈何此刻什么话也不能说，只好乖乖低着头。

　　沈平嘉微微点了点头算做回应，低头看到沈子匀，笑着说：“在前厅做什么？”

　　小小的个子用软糯的声音甜甜说道：“等着哥哥呀！怕哥哥趁着子匀不注意溜走了！”

　　到底是童言无忌，听得沈平嘉哈哈大笑：“你就这么想哥哥吗？”

　　“想！”小子匀用力点了点头。

　　沈平嘉笑着看看沈子石：“我瞧着，他倒是比上京任何一个百姓都更加崇拜你。”

　　“父亲说笑了。”

　　“既如此，今日便留下同哥哥一起用膳吧，如何？”沈平嘉低头笑着问沈子匀。

　　“好呀！我要跟哥哥坐在一块！”小子匀高兴的抱住了沈子石的大腿。

　　莫谷芝面上不禁露出喜色，让沈子匀留下，这么小的孩子总要有人照顾着，这可不就是等于让莫姨娘和她一起留下嘛！

　　正要开口，听到莫姨娘说：“那奴留下几个婢女照顾匀哥儿。”

　　“小娘，您要走？”沈子匀被沈子石抱着，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皱成了包子模样，脸颊也嘟了起来，看起来很是委屈。

　　“匀哥儿听话，要乖。”莫姨娘柔声安慰。

　　沈子石从头到尾不发一言，沈平嘉看了看小子匀，松口道：“孩子这么小，哪离得开娘亲，你也别回去了，就留在这一起用膳吧。”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莫谷芝，“表小姐也一起留下吧。”

　　莫姨娘这才拉着莫谷芝福身道谢。

　　俩人落在沈家父子身后走着，莫谷芝问出心中疑惑：“姑妈，方才您为何要说留下婢女来照顾匀哥儿，您不是说许久不曾见到沈相了吗，难道不想跟沈相一起用膳吗？”

　　莫姨娘扬唇一笑，甚是明艳的脸上愈发光彩照人：“以退为进，才是上等手段。”

　　见莫谷芝一副似懂未懂的模样，莫姨娘又笑了笑：“你还小，跟着姨娘，还有得学呢。”

　　莫谷芝随即福身，笑得眉眼弯弯：“往后还请姑妈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