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烧高烛照红妆》鸭脖少女

25、第 25 章

　　薛星朗黝黑的脸上笑得一脸人畜无害，他摸了摸鼻子，看不出丝毫愧疚之意，道：“上次见段小姐身手不凡，在下极为佩服，因此想着，这次的小事，以小姐的本事，该是用不着我出手的。”

　　若不是看在他是同沈子石一起上过战场的兄弟，玉汝恐怕早就一个飞腿扫过去了。

　　“可你也不该等到那时候才出手呀！”玉汝还想着要放他一马，可惜永乐不是这么想的，她似乎真的生气了，叉着腰，一双杏眼瞪着薛星朗，鼓着腮帮子的样子看起来却是有股子可爱的感觉。

　　大概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永乐公主那么骄纵，陛下和宫人们仍旧很喜欢她的原因吧。

　　薛星朗大概也是这么想的，看着生气的永乐，黝黑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一双眼睛简直比星星还璀璨。

　　永乐倒是被这个笑容弄得有些无措：“你笑……笑什么！本公……本小姐在训斥你呀！”

　　“是是是，小姐教训得是，小的知错了！”可惜他笑嘻嘻的模样，没有一点知错的样子。

　　“好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吧。”玉汝不想再多做逗留，这些好事者的眼神看得她有些不舒服，等她离开了，子都应该会处理好吧。

　　永乐也明白玉汝的意思，不管她们的身份是否尊贵，不管今天这件事谁才是受害者，看戏的人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而这些眼神，让永乐也觉得浑身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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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望春楼后，玉汝按照原先的计划带永乐去奇墨斋。

　　环佩一早便在店里整理事务，自然知道今天玉汝要带着永乐公主偷溜出宫的事，她寻思着自家小姐和公主今日可能会过来，因此一看到玉汝他们进店来便让人端出早就备下的新茶。

　　“小姐，您的手腕是怎么回事？”细心的环佩果然在玉汝刚进店没多久就看到了她手腕上的红痕，担心的语气跟平时成竹在胸的模样相去甚远，玉汝简单的说了下在望春楼遇见盛修远的事，环佩听着听着就露出了担忧的神色：“盛二公子也……太不知收敛了。”

　　这似乎已经是她能说出来最过分的话了，毕竟庆国公府和忠武侯府的关系摆在那，又不能去指责同行的人没有照顾好小姐，想来想去，环佩只遗憾自己没在小姐身边。

　　玉汝仿佛看出了环佩的想法，笑着道：“你在又能如何，你一个弱女子肯定掰不开他的手呀，几个男子汉都掰不开的。”

　　“只是这么一闹，估计这事不用多久，侯爷和庆国公便该知道了吧。小姐与沈将军的婚期将近，出现这种事，怎么说也……”环佩的担心不无道理，永乐也是有点发愁：“这个盛修远，哪天喝醉了不好，偏偏挑今天，还偏偏挑了玉汝在望春楼的时候，简直讨厌！”

　　玉汝笑道：“好啦，不会影响到你出宫玩的心情的，不是说要给荣妃娘娘挑礼物吗？去看看吧。”

　　一脸担心的环佩按下心中的担忧，引着永乐、玉汝和薛星朗到陈列商品的地方仔细看看。

　　奇墨斋的每一件东西都是经过玉汝挑选同意了之后才运进来的，玉汝自然对这些东西了若指掌，只不过从来没有亲自同别人介绍过这些物件，店里有胡掌柜看着，环佩又极为能干，店里的事务几乎都不用玉汝操心，因此当环佩带领着永乐在店里转转的时候，玉汝就无所事事的跟在后边。

　　走了几步，玉汝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门口站着的一个布衣小厮，想着之前来的时候，这儿好像还没人。

　　正思考着的时候，环佩走到身边说道：“他是这两天才来到奇墨斋的。”

　　玉汝转头一看：“你怎么在这里，永乐那边呢？”

　　“奴婢让胡掌柜带着他们到仓库去看看了。”

　　玉汝点了点头，既然是特地让永乐过来挑礼物的，自然不能怠慢了她。随后指着门口的那个小厮问：“怎么突然多了一个人？”玉汝认为店里的仆人不必过多，人浮于事并不是什么好事，因此奇墨斋的小厮并不多，但每个人都极为能干，加之在奇墨斋待得久了，基本每个人玉汝都认识，突然间多了个陌生面孔，倒是让玉汝有些意外。

　　“这个人是自己找上门来的，”环佩解释道，“一开始胡掌柜明说了不招人，他偏偏死皮赖脸的要赖在这里不肯走，赶都赶不走，胡掌柜实在没办法了便来问奴婢，奴婢亲自问过他，他说是为了保护小姐，说愿意为了小姐献上生命。”

　　“嗯？”玉汝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他为何这么说？”

　　“奴婢也觉得有些奇怪，怕他是有别的居心，派人私下查访过，并没什么奇怪之处。”

　　这样倒是让玉汝更加不解了：“那他为何非要来奇墨斋？”

　　“这个……奴婢就真的不知道了。”环佩歪着头想了想，“不过想着，既然没什么危险的话，不如便让他留下吧，也许真的能保护小姐也说不定呢。”

　　玉汝笑了起来：“以我的身手，还需要保护吗？”

　　“多个人总归是好的呀。”环佩总是希望能有些信得过的武艺高强之人守在玉汝身边保护她，不至于让她在出去玩的时候遇到什么不测的危险。玉汝也明白环佩的意思，却总是认为自己身边没有必要跟着别人，去到哪里都有人跟着，对她来说大概是个累赘吧，不过她也明白环佩的顾虑，因而也没再说什么，朝着那个死皮赖脸非要留在奇墨斋的人走了过去。

　　那人穿着同奇墨斋其他仆役一般无二的灰麻衣裳，笔直的站在门口，即使是玉汝走近，也没有斜视半分。

　　“听环佩说，你是自己要求留在奇墨斋的？”

　　听到玉汝这么问，那人才转过身来瞧着玉汝，道：“是。”

　　玉汝拧眉盯着他瞧了好一阵，也没想起来他是谁。“为何要留在奇墨斋？”

　　“为报……救命之恩。”灰衣仆役有些小心翼翼的思量着说道。

　　救命之恩？这下玉汝就更疑惑了，自己何时做过这等大好事了？

　　见玉汝一副毫无印象的模样，灰衣仆役似乎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半是提醒半是解释的说道：“不久前，小姐曾在仓平巷的小道里，为我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打抱不平，赶走了上京恶霸。”

　　上京恶霸是城里的百姓们对于灰头蛇的称呼，这玉汝还是知道的，只是玉汝想不起来，她曾经有没有为眼前这个人打抱不平过，对于灰头蛇那些欺压百姓的事，玉汝基本上看见一次搅乱一次，其实倒也真的不记得自己是否曾经帮助过他。

　　看玉汝仍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那灰衣仆役又说道：“是在前不久，确切地说，是沈将军班师回朝的那一天……”

　　玉汝的思虑回到了沈子石回京的那天，自己匆忙出门，为了早点赶去望春楼好像是抄了某个巷子的小道，看到灰头蛇带着几个手下在巷子里围着一个瘦弱的少年拳打脚踢，她照例是看不过去就出来吓跑了灰头蛇他们，听这少年这么说，原来那日被灰头蛇他们围在小巷子里拳打脚踢的正是他！

　　可她隐约记得，那少年缩在墙角，衣衫褴褛，瘦弱不堪。可眼前这个人，眉清目秀，神态之间有一种不卑不亢之感，且看起来也并非是骨瘦如柴之人，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玉汝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灰衣少年仿佛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问，泰然回答道：“小姐那日走得匆忙，我还来不及向您道谢，心中便一直记挂此事，多方打探之下，知晓了小姐乃是奇墨斋的主人，我曾在门外徘徊许久想当面向小姐道谢，但救命之恩，岂是一句言谢便足以的，思来想去，我决定力所能及的为小姐做些什么。”

　　玉汝听得有些头大，拧着眉不解的问：“所以你思来想去了那么久，就打算到奇墨斋来做个打杂的吗？”

　　“自然不是，”那少年急忙否认，“我想到，小姐以女流之身行走商场多有不便，鱼龙混杂之地，总该要有个镇得住场子的男子出面，帮小姐摆平一些事。”他说这话的时候，坚定的语气里似乎还透露着一些犹疑，显然是对口中的鱼龙混杂之地没有什么了解，但这般努力的神态，倒是让玉汝觉得甚是新鲜，跟之前被围在巷子里挨打的少年判若两人。

　　而他的这个想法，倒是与环佩不谋而合了。玉汝转眸看了看环佩，后者微微垂着头，却是一副“言之有理”的表情。

　　玉汝嘴角不自觉的挂上了微笑，有些期待看到这个少年留在自己身边后，会为自己的生活带来哪些变化了。

　　可是她还是有些担心：“你都被灰头蛇那帮人那样欺负了，真的有能力来保护我吗？鱼龙混杂之地比灰头蛇更加十恶不赦蛮不讲理的大有人在，到时候，你准备如何保护我呢？”

　　少年似乎胜券在握一般的自信：“小姐请放心，从那次之后，我便开始拜访名师锻炼身体，如今的我，早已不是当初的我，小姐你看，”边说着，少年边跑到院子里搬起了那块看起来最大最重的石头，努力稳在原地，平稳气息道，“小姐你看，我力气大着呢，绝对能保护小姐的。”

　　玉汝和环佩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小跑到庭院里，明明他举着大石头的样子极为认真，玉汝却和环佩对视一眼，不自禁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少年似乎也有些懵了，四处看了看，将大石头轻手轻脚地又放回了原位。

　　玉汝笑得直拍大腿，毫无形象可言，反倒是环佩，站在那儿，以袖掩唇，低垂着头，笑得眉眼弯弯，看向少年的眼神里有几分细碎的喜悦。少年不禁想起了这些时日里，这位姑娘似乎总是这样的温婉可人，一瞬间，仿佛有束阳光照进了心里。

　　“环佩，你给他找几个武学师傅吧。”玉汝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擦着眼角的泪水对环佩说道。环佩点头答应，玉汝又转头对少年道：“既然想做我的护卫，武学太差了可不好，我会随时来检查你的功课的，可不要偷懒！”

　　反应过来的少年欣喜非常，却只顾呆傻的笑，环佩在一旁提醒道：“还不快谢谢我们家小姐！”

　　“哦哦！多谢小姐！多谢！”一时间，少年也不知道是该跪下还是该行礼，手忙脚乱了一阵，惹得玉汝笑得愈发大声。

　　环佩在一旁将少年拉起来，温柔地说道：“好啦，行了礼，道了谢便好了。”

　　许是环佩与他的接触，少年的脸噌地红了起来，愈发手足无措了，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开始目不斜视站在门口的人。

　　玉汝好不容易止住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炎生。小姐叫我炎生便好。”少年着灰衣，眉目清秀，红着一张脸，眼神时不时偷偷看一眼环佩，午后的阳光，似乎也温柔了起来。